與去年相比,今年要暖和得多,不僅雪下得少了許多,而且連由北邊刮過來的寒風也顯得不那麼凜冽了。
天氣既然不算太冷,人們身上穿著的衣服自然也就少了許多,走動起來也就顯得靈活了些。
街道上的積雪不僅薄的很,而且凍得也不算結實,人的腳踩在上面,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除了少數店舖之外,街道兩邊的店舖仍舊很早就打開了店門,等候著顧客的光臨。
相比之下,鞭炮店的生意就遠比其他的店舖要好得多,因為馬上就要到年關了,而那些採辦年貨的人要麼早就採辦完了年貨,要麼就是沒有錢置辦,唯有那些從長輩們那裡得到些壓歲錢的小孩子們才會在這種時候光顧店家的生意。
一家緊挨著朝陽門的鞭炮店顯得格外熱鬧,店內生意興隆,店外鞭炮轟鳴,那是剛剛買到鞭炮的小孩子正在相互比試自己放鞭炮的技術,由於這裡格外的熱鬧,因此這裡也就圍了很多的人,與城裡其他的地方比較起來,這裡就顯得異常的擁擠,人群幾乎已經把整個街道都給堵上了。
這裡人們的注意力全都被那不停轟響的鞭炮聲吸引了過去,絲毫也沒有留意一群正催馬從他們身邊不遠處過去的騎士。
這些騎士全部短衣打扮,頭上戴著皮製暖帽,腳上穿著厚厚的棉鞋,手中則揮舞著短短的馬鞭。
他們走得並不算快,因為街道上人很多,而且雪也沒有被剷去,因此不得不放慢度,在擁擠的人群中緩緩前行。
雖然鞭炮店外空出了一大片地方,但是這些騎士仍舊沒有加快度,他們略微轉頭看了看那些正忙著放鞭炮的小孩子,隨即便又轉回頭去,專注的盯著前方,並不時的喊上幾聲,以便讓那些擋住自己前進的人讓開。
好不容易擠過了擁擠的人群,這群騎士才加快了度,順著寬闊的御街一直向前奔去,當他們抵達東帥咨議府的時候,便翻身下馬,待將馬匹拴好,隨即徑直進入東帥咨議府。
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半鐘,咨議府中正在召開例行會議,會議室外站滿了荷槍實彈的士兵,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什麼人能夠隨意靠近會議室,不過,這群騎士卻有些例外,他們中的一名身材健壯的人顯然並不受這種約束。
此人吩咐部下走進後院,而自己則徑直走到那群士兵跟前。
待他走近,一名帶隊軍官走上一步,立正,並敬了個軍禮,隨後說道:「洪教官,你終於回來了!元帥前天還在嘮叨你怎麼一去這麼長的時間?」
此人就是青衫社的領洪熙官了,他向那軍官回了個軍禮,隨後說道:「事情有些麻煩,所以多耽誤了些日子。」他向著那軍官背後緊閉著的會議室大門看了看,又說道:「你去稟報元帥,就說我已經回來了,給他帶來了非常重要的消息。」
軍官自然不敢怠慢,他將洪熙官引入會議室旁邊的廂房之中,隨即從側門走進了會議室。
作為現在大明朝真正的權利中樞,咨議府經常處於忙碌不停的狀態,除了日常需要處理的事情之外,還會有一些突事件需要他們緊急處理,有了咨議府,林清華就輕鬆了許多,雖然還有不少的事情需要他親自處理,不過,由於咨議府眾官員事先就將自己的處理意見寫在了公文附件上,因此處理起來倒並不太麻煩
今天的咨議府例會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政務需要林清華專門處理,因此,氣氛相當的輕鬆。
當守衛會議室的軍官走到林清華身邊,向他耳語幾句之後,林清華便宣佈會議到此結束,隨後便率先走出了會議室,逕直來到洪熙官所在的那間廂房。
兩人見禮之後,林清華便吩咐衛兵關上門,唯留下他與洪熙官二人。
林清華有些著急的問道:「怎麼樣?事情查清楚了嗎?」
洪熙官點點頭,說道:「已經查得**不離十了。」
林清華問道:「有沒有軍隊中的軍官或者士兵參與?」
洪熙官又點了點頭,說道:「有,而且不僅鎮戍軍中有,就連鎮虜軍中也有他們的人,幸虧現的早,而且裡面混進了咱們的人,要不然的話,恐怕事情還真是有些麻煩。現在該拿的人已經拿下了,鎮虜軍與鎮戍軍中的人也已經由軍法官帶人拿下了,就等審判了。」
林清華搖了搖頭,說道:「這件事情有些出人意料,真是一塌糊塗,你仔細說說看。」
洪熙官喝了口熱茶,潤了潤嗓子,隨後說道:「整件事情並不算太複雜,不過卻很有些日子了,這恐怕就要從元帥下令剝奪明朝藩王的田產開始說起。幾年前,元帥下了命令,凡是在韃子南下之時那些逃亡南方的藩王,一律革掉王爵,沒收田產,並將其田產賣與農人,這個法令對於百姓們來說是個好事情,但是對於這些藩王們來說,就如同五雷轟頂一般,他們不僅失去了王爵,而且也失去了土地,雖然朝廷給了他們每家一千兩銀子的安家錢,但是在他們這些王爺們看來,這簡直就是在羞辱他們,而且由於他們五穀不分,四體不勤,沒有謀生之道,很多人又喜歡擺闊氣,於是這些人中的絕大多數人很快花光了那些錢,眼看著就要挨餓了。
這個時候,他們就想到了朝廷,於是便聯名寫了個乞款的奏折,希望那兩位皇宮中的天子為他們做主,看在同是皇室宗親的份兒上,幫他們一把,再給他們些銀子。當時那份奏折元帥也是看過的,原本是打算將其駁回的,不過,由於鄭森有些搖擺不定,於是就將其交給了兩位天子,請他們定奪。那兩位天子很想幫這些傢伙,不過,由於國庫中沒有錢,於是此事最後還是不了了之,那些人沒弄到錢,自然就把這筆帳算到了元帥頭上,對元帥恨之入骨。
鄭森雖然與元帥想的不一樣,不過,他還不想為了這些人跟元帥翻臉,於是也不再理會那些人,這樣一來,這些人如同喪家之犬一般,到處哀號,訴說自己的悲慘遭遇,但理他們的人不多,於是事情本來就應該這麼結束的,卻不料,後來事情生了一些變化。
實際上,在鄭森南走南洋之前,這些人就已經和皇宮裡的那兩位天子秘密聯繫上了,他們跟兩位天子達成了交易,準備裡應外和,一舉將皇宮攻破,將他們弄出皇宮,然後由天子詔,討伐元帥,在必要時,他們還將用豐厚的條件聯絡鄭森,聯合對抗元帥。
經過一番審問,我從那些人的嘴裡知道,他們實際上是通過鄭森守衛皇宮的那些部隊中的幾名軍官與天子聯絡上的,我不放心,後來又接連提審了好幾遍,最終確認守衛皇宮的鎮虜軍中並沒有出現內奸,這才放下心來。
本來他們的如意算盤是很好的,但是卻沒有想到突變驟起,鄭森自知不敵元帥,率軍退往南洋,而元帥則獨自把持了朝政,於是他們原來的計劃不能實施,事情就這麼拖了下來,並一直拖到了現在,直到咱們青衫社和鳳陽巡警一同端了他們的老窩,事情才敗露。」
在洪熙官說話的時候,林清華一直皺眉沉思,當洪熙官將事情的經過說完,他才將眉頭展開,長噓了一口氣,歎道:「果然是群喪家之犬!一群不甘心喪失利益的寄生蟲!臨滅亡前還想蹬幾下腿!」
洪熙官也歎道:「其實這些人也是糊塗透頂!他們也不好好想想,如今元帥已經牢牢的將朝政掌握在手中,他們怎麼還有可能翻身?至於那兩個皇宮中的所謂『天子』,恐怕也是沒有辦法幫他們的了!在青衫社和巡警行動的時候,當場就打死了他們六個人,其中居然有三個是被廢黜的藩王,最大的年紀已經過七十歲了,真是不知道他們還想要些什麼?明知道不可能卻還要如此,由此可見他們一定是瘋了。」
林清華沉默一陣,隨後問道:「這件事情到底是誰最先挑起來的,是這些落魄的藩王,還是那兩個皇帝?」
洪熙官答道:「最先是唐王提出來的,那幾名鄭森的軍官也是他收買的,要不然,那些人連收買軍官的錢都沒有,後來桂王也知道了這事,於是也加了進來,只不過卻沒有唐王那麼囂張。」
林清華冷笑兩聲,接著說道:「你前幾天給我寫的密信我看了,你在那上面說,其中還有一些巫婆神漢之類的人物?」
洪熙官道:「是的,而且不少,聽說他們專門負責做法,以便將來動手的時候能夠刀槍不入。」
「嘿嘿!刀槍不入?笑話!」林清華恨恨的說道,「這些傢伙也就是騙吃騙喝而已,真到了動手的那一天,我敢保證,一旦遇到不利局面,他們跑得比兔子都快!」
洪熙官從自己的腰帶上解下一個小小的布袋,將其交給林清華,並說道:「這裡面是所有人犯的口供,請元帥過目。對了,還有一件事情差點兒忘了,在這群人中還有幾個東林的人,他們主要負責寫寫畫畫,出謀劃策,寫點兒揭貼什麼的,這是根據人犯的口供才知道的,青衫社也已經將這些人抓了起來,口供也在上面。」
林清華將那布袋中的一卷紙掏了出來,翻開看了幾眼,並問道:「東林的這些人是不是被張慎言派去的?」
洪熙官略微猶豫一下,隨即答道:「應該不是。青衫社中有原來東廠的人,他們的逼供手段不是一般的厲害,那些書生本來就細皮嫩肉,怎能經得住拷打?分開審問之後,他們的口供拿著一對,並沒有什麼前後矛盾的地方,可見他們並未說假話。從他們的口供來看,張慎言應該不知道這件事情,因為他最恨的就是這些巫婆神漢之類的人物,這些書生的所作所為,應該只是他們私下的舉動,和張慎言無關,而且據我看,也跟整個東林沒有關係。」
「嘿嘿!居然叫囂要將我碎屍萬段?真是可笑之極!」林清華憤然丟下手中的口供,站起身來,背著手踱到窗戶邊,將那緊閉著的窗戶打開,用力吸了幾口屋外清冷的空氣,心中的陰鬱頓時消散而去。
洪熙官走到林清華身後,低聲問道:「元帥,這些人怎樣懲處?是否全部格殺?」
林清華轉過身子,看著洪熙官那張略顯疲憊的臉,歎了口氣,說道:「這些藩王也是被我逼上絕路的,對於他們不能用見不得光的辦法,畢竟現在已經不是戰亂時期,不能再憑自己的好惡來隨便決定一個人的命運了!這樣吧,召集十八名巡查御史,組成法庭,審理這件案子。」
洪熙官問道:「但是他們現在還沒有動手,以什麼罪名懲處他們呢?」
林清華想了想,說道:「去年廣西土客相爭,不聽官府的勸解,反而將官吏打傷,後來朝廷就出了個法令,禁止武裝叛亂。這件案子就按照這個法令來審理吧,既然他們還沒有動手,那麼就用『未遂武裝叛亂』的罪名來懲處他們,至於那些巫婆神漢嘛,再加一條『巫蠱惑眾』的罪名。」
洪熙官接著問道:「那些鄭森的軍官怎麼辦?按照元帥與他的協議,那些人元帥是不能抓的,只有鄭森派在南京城中的使節才能抓,另外,那兩個天子怎麼辦?」
林清華說道:「鄭森知不知道這件事情?」
洪熙官搖了頭,說道:「不清楚,雖然那些軍官確實是內奸,不過,畢竟到底真相如何,那就無法得知了,是否是鄭森暗中吩咐他們這樣做的也未可知。」
林清華轉身望著窗外,看著那對面房頂上的積雪和屋簷下的冰凌出了會兒神,心中忽然又湧起奇怪的感覺,他壓下這種莫名的情緒,低聲說道:「鄭森那邊我會給他寫信的,一會兒我就派人將鄭森留在南京城裡的使節召來,向他說明此事。剛才我見那口供上說,還有不少南方的藩王也參與其事,看起來也應該就此一併處理,至於那兩個所謂的『天子』嘛,看起來確實是麻煩,現在有必要跟他們來個了結了!」
寒冷的海風不停的從西北邊吹過來,呼嘯著掠過波濤洶湧的海面,將兩艘在海面上航行的船隻不斷的拋上拋下。
兩艘黑漆漆的船一前一後的向著東北方向駛去,前面的一艘船的船用白字寫著1o1,而後面那艘船的船則寫著1o2,從舷號來看,它們應該就是鎮虜軍的新式輕巡洋艦「李白號」和「杜甫號」了。
由於舷側明輪船在波浪中的操縱性不佳,因此,每當海上風浪大的時候,蒸汽機帶動的輪槳就不得不停止運轉,升起風帆,依靠風力前進。
此時的「李白號」和「杜甫號」正是處於這樣的一種行駛狀態,鍋爐中雖然仍然燒著煤,煙囪中也向外不停的冒出青煙,不過,船舷兩邊的兩隻巨大的輪槳已經停了下來,船艙裡巨大的噪音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甲板上那不停呼嘯著的西北風。
由於風向為西北風,因此,「李白號」和「杜甫號」只能利用側風走「之」字形航線,在波濤與浪谷間艱難的蹣跚而行。
就在「李白號」的裝甲駕駛室裡,正站立著四個人,其中三人身穿鎮虜軍海軍軍服,而剩下那人卻穿著一身普通的棉袍。
站在舵輪後邊的是一名年輕的水兵,而緊挨著他的左邊,則是一名手持單筒千里鏡的海軍副官,水兵正一絲不苟的按照這名副官的命令,擺弄著手中的舵輪,調整著戰艦的航向。
另外的那兩人則站在裝甲駕駛室的右門邊,一邊看著那水兵的動作,一邊做著熱烈的交談。
年長者說道:「鯨波老弟,你的這兩艘船好雖好,不過卻還是有些不大讓人滿意,起碼它們的操縱有些麻煩,雖然現在停下了輪槳,不過卻還是有些顛簸,但這肯定不是海浪的緣故。」
年輕人說道:「施大哥,這也還是那兩隻輪槳的緣故,海浪打在上面,這邊高,那邊低,兩邊的阻力不一樣,肯定會影響到行船。這個毛病是我在入海之後才知道的,原以為是**縱不當的緣故,但等拿起船場送來的操作條令一看,卻原來就是本來就有的缺點,說起來還是那種船尾螺旋槳好,起碼不用這麼搖來晃去的。」
這兩個人就是鎮虜軍海軍上校齊鯨波與鄭森部下將領施琅了,他們已經共同在「李白號」巡洋艦上呆了好幾天了。
施琅伸出手去,摸了摸身邊那冷冰冰的艙門,隨後無限感慨的說道:「老弟,還是你行,居然能駕著這樣的鐵疙瘩到這千里之外的海上飄蕩,想我老施從十幾歲起就跟人在海上討生活了,卻從來也沒有想到過船還能用鐵皮來做,要不是上次在長江之上已經見識過一次,恐怕這次我肯定要大吃一驚。」
齊鯨波笑道:「施大哥過獎了!怎麼說你也曾率領過上百艘的戰艦同時出動,那可比我這區區兩艘戰艦出航可要威風得多了!」
施琅尷尬的笑笑,隨後搖頭道:「不可比,千萬不可比!你的這一艘船,至少可以對付我的二十條船,這可不是我開玩笑,別的不說,就說你這船上的鐵甲吧,雖然你沒有向我說起,不過我也能猜出,此船的鐵甲至少跟那第一艘鐵甲船一樣,甚至還要厚得多,這種船開到海上,什麼炮也不用怕,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那種不顧死活的自殺船了,其一條船的爆炸威力也許不算大,但幾條合在一起就有些麻煩了!」
聽到這裡,齊鯨波忽然問道:「有句話不知道該問不該問。」
施琅道:「儘管問,說錯了我也不會生氣,你我二人很是投緣,雖然各為其主,不過卻是難得的知己。」
齊鯨波笑道:「我要問錯了話,施大哥可不要生氣啊!」
施琅也笑道:「當我是那種婆婆媽媽的人物嗎?哈哈……」
兩人相視一笑,待施琅停下笑,齊鯨波才問道:「聽說施大哥在北海道一帶遇到了大量日軍自殺船,而且損失不小,此事可是真的?」
施琅神色變得有些黯然,他歎了口氣,隨後說道:「我知道你很想知道這件事情的詳細經過,前幾日在那妓院之中你沒有開口問,我也就沒說,既然今日你問起,那麼當哥哥的我自然不能再隱瞞什麼,也免得你再次吃虧。」
施琅轉過頭去,向著窗外望了望,隨後轉回頭,看著齊鯨波那滿是凝重之色的臉,說道:「幾個月前,我得到消息,在本州島以北至北海道一帶,有大量日軍艦船出沒。你也是知道的,自從戰事陷入僵局之後,我軍就一直沒有取得什麼大的進展,而且又由於自殺船佈滿海岸,我軍無法在其他地方登6,因此,無論是我家元帥,還是你家元帥,都很焦急,都急於打破這種僵局。說出來不怕你笑話,當時我是貪功心切,急於立功。
當得知日軍艦船的動向之後,我就決定冒險出擊。我帶領著停泊在日本四國一帶的大部分艦船,向北海道一帶駛去,為了防止日軍偵知我的意圖,我還特意繞了個遠道,先向琉球一帶行駛,然後才轉向東北。
一路之上倒也平靜,沒有看見什麼可疑的船隻,更別提什麼自殺船了。經過半個月的航行,終於抵達了北海道附近。我派出幾隻哨船前往偵察,但他們無一例外都是一去不回,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我心中既著急又疑惑,在等了幾天之後,終於按捺不住,決定親自去查看一番。
但不等我們靠近海岸,就遭到了大批自殺船的攻擊,船隊損失慘重,雖然將士們奮力作戰,但是終究無法勝出,於是不得不狼狽返航。說起來慚愧的很,我居然直到離開那裡,也沒有弄清楚那裡到底是怎樣的地方,只知道那裡的船隻極多,尤其是自殺船,更是多的數不清,他們分成若干個船隊,在各個方向游弋,讓人防不勝防。」
齊鯨波安慰施琅道:「世上沒有長勝將軍,施大哥能夠將大部分戰艦都帶回來,應該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施琅不無惋惜的歎道:「假如事先我再小心一點兒,再多派些船去偵察一番,那麼也不會遭受如此慘敗!其實此次之所以我會跟你一同前來,就是為了解開心中的迷團。」
齊鯨波問道:「對了,鄭森不是有不少當地的細作嗎?他們應該多少傳回些消息才對啊?」
施琅搖頭道:「別提了!那些人要麼愚蠢透頂,要麼就是軟骨頭。這些人大多是上次揚子江大戰中俘虜的日軍,他們是為了活命才投降鄭森的,其實他們都狡猾的很,就跟那妓院中的二掌櫃一樣,別看他現在對你俯貼耳的,可是一旦有人給出更好的條件,他可以立刻背叛你!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就在一個月前,幾個細作突然反水,帶領日軍一支敢死隊,從你們鎮虜軍一個陣地的側翼插了進去,那個地方防守薄弱,所以日軍大獲成功,將你們的一次重要攻勢遏制住了,若非如此,恐怕那條防線已經被突破了,聽說鎮虜軍的一個步兵師損失極為慘重,師長也受傷昏迷,幾乎當場死去。」
「哦?」齊鯨波心中一驚,他問道:「這麼說來,張夠膽師長就是在那場戰鬥中負傷的嘍?」
施琅一拍腦袋,說道:「對了,就是那傢伙!聽說外號叫狗蛋,他現在應該已經回南京去了吧?」
齊鯨波搖頭道:「不是外號叫狗蛋,而是原來的大名就是狗蛋,後來才改的名。其實不僅他自己已經回去了,而且就連他的那個師也全部調回南京休整去了,畢竟損失太大。」
施琅喃喃道:「改的名字也不好聽。」他沉思片刻,忽然抬起頭問道:「我還沒有問你呢,你是怎麼知道本州與北海道一帶有日軍的大型港口的?」
齊鯨波微微一愣,在仔細的掂量一番之後,他說道:「我是被兵部派到那裡去的,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據說是由朝鮮傳回來的消息。」
「朝鮮?他們能有什麼消息傳回來?莫非也派了細作?」施琅瞪大眼睛問道。
齊鯨波解釋道:「聽說是一條朝鮮漁船被風暴吹到了北海道一帶,船上的漁民在那裡看到了一些東西,後來返回朝鮮,將他們自己的經歷傳揚開去,於是朝鮮國王也很快得到了消息,就將他們召到皇宮,問明情況,隨後便告訴了大明派駐在那裡的使節,消息再由使節傳回南京,兵部就知道了。再說了,你在幾個月前遭遇到的那次戰鬥……」
施琅點了點頭,說道:「是啦,你們也一定聽說我吃的那個大敗仗了,所以你們把這兩個消息擰到一塊兒,就猜到了。」
齊鯨波歎道:「其實也不完全如此,畢竟鄭森是不會將自己的軍隊吃敗仗的消息透露給我們的,我們也只是聽說了個大概,詳細情況並不清楚,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會到處打聽,並最終找到了你。」
「砰砰砰」一陣敲門的聲音傳來,將兩人的談話打斷,一名副官出現在那駕駛室門邊,隔著窗戶上的玻璃向齊鯨波示意。
齊鯨波親自打開門,那副官急道:「據瞭望手報告,就在我艦前方二十餘里處,現了大量小型船隻,從船隻的樣式和度來看,他們應該就是那種自殺船。」
「不要驚慌!他們航向如何?數量多少?」看到副官有些驚慌,齊鯨波便追問道。
副官定了定神兒,說道:「正向我艦撲來!數量很多,至少有一百艘!」
齊鯨波向著前方望去,雖然什麼也沒有看見,不過他還是能夠感受到一種隱隱的殺氣。他轉身正對那名副官,下令道:「傳令下去!全體水兵做好戰鬥準備!另外,再命瞭望手確認一下!」
副官猶豫片刻,隨後說道:「現在海上風浪很大,船身起伏的厲害,艙下的炮窗恐怕不能打開!而且由於船體搖擺的劇烈,因此主炮也不能準確射擊!」
齊鯨波沉默片刻,隨後吩咐道:「命令所有人各就各位!暫時不打開炮窗,但是必須卸去主炮炮口塞!必須做好隨時開火的準備!」
待那副官下艙傳令後,施琅走到駕駛室外,站在風裡觀察了一會兒,隨後對齊鯨波說道:「現在風向沒變,對於我艦和敵艦來說都不是順風,因此風向不是問題,關鍵是我艦的火力優勢無法揮,現在無法使用射極快的快炮,因此,在我看來,我艦還是暫時逼開的好,等風浪小點以後,我們再返回打他們個措手不及。雖然鐵甲船比木船要堅固些,不過還是要小心些為好,畢竟猛虎難架群狼,小心駛得萬年船。」
作為一個缺乏真正的大規模海戰經驗的年輕軍官,同時也作為一個將施琅當做自己的老師的人,齊鯨波立刻接受了施琅的建議,改變了自己原來的命令。
隨著齊鯨波的新的命令下達,「李白號」和「杜甫號」輕巡洋艦迅改變了航向,調頭朝東方行駛,並張開了所有的風帆,漸漸的將那些試圖尾隨自己而來的日軍船隻甩在了身後。
千里鏡裡再也望不見敵船的蹤跡,齊鯨波長舒口氣,轉身返回駕駛室,從口袋中取出一把鑰匙,接著由一個櫃子中取出一個本子和一個硯台、一隻沾水鋼筆。
施琅有些納悶,問道:「你這是幹什麼?」
齊鯨波俯身櫃子邊的一方小桌子上,說道:「寫航海日誌。」
「航海日誌?什麼東西?」施琅走到齊鯨波身後,低頭仔細端詳。
卻見齊鯨波將口袋中的懷表提起來看了看,隨後便在那個本子的一頁空白紙上寫下了這麼一句話,「大明共和2495年,十二月二十七,下午三時四十五分,我艦與日軍自殺船百餘艘相遇於日本北海道島正南方,風浪較大,船體搖擺劇烈,不宜作戰。我艦向東方撤退,未遭受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