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總是這樣的耐人尋味,在短短的幾年之內,南京城數次遭受攻擊,數次被迫關城固守,數次拆掉護城河上的木橋,數次在戰爭的威脅下出悲鳴。城牆依然是那樣的高大,護城河依然是那樣的寬闊,但這一切已經無法有效的阻止火器時代軍隊的猛烈攻擊了。
南京城外密密麻麻的佈滿了軍營、碉堡、壕溝,整個南京城已經被林清華與鄭森的軍隊圍了個水洩不通。
烏雲密佈,狂風大作,已經濕潤起來的空氣夾雜著一股腥腥的味道撲面而來,將那難耐的悶熱漸漸驅散。
烏雲越來越密,越來越濃,越來越低,剛才還有一絲光亮的天空已經完全被遮蓋起來了。
忽然,一道刺眼的閃電劃破長空,短短幾妙鍾以後,震耳欲聾的雷聲遠遠的傳了過來,「轟隆」「轟隆」,連續不斷。
又有幾道閃電出現在了黑漆漆的天空中,緊接著,瓢潑大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兒砸到地面上,地面上所有的一切都籠罩在了這雨珠編成的幕簾之中。
溫度驟然下降了,雖然還是能感覺到一絲熱氣,但人們已經可以從炎熱中暫時解脫出來了。
林清華將那被汗水浸透,並且緊緊的貼在後背上的軍裝拉了拉,接著走到碉堡出口處,抬起頭,向外看了看天空,隨後他伸出右手抹了把臉,將那些飄到臉上的雨水抹去。
由於鎮虜軍武器遠比桂王軍隊先進得多,部隊的軍紀、訓練也比桂王軍隊嚴格的多,因此在戰鬥中佔盡上風,打得桂王再也不敢主動迎擊,桂王見無法與鎮虜軍正面相抗,於是只好龜縮在南京城中,並在內外城牆上和城牆的內牆根兒下加緊修建更多的炮台,希望依靠火炮將鎮虜軍的攻勢遏制住。
不過,林清華並沒有讓桂王的這個企圖得逞,在他的命令下,鎮虜軍炮兵立刻利用星月朦朧的夜晚,在城牆外圍不遠處修建了一系列的碉堡和炮台,在高高的炮台上架起大炮,並將那一百門新式後裝炮拖進碉堡之中,一邊用炮台上的大炮猛烈轟擊城牆上的炮台,壓制桂王軍隊的大炮火力,一邊用那射擊精準的快炮從碉堡中準確射擊,將那些架設在城牆上的桂王軍隊的大炮一個接一個的敲掉。
桂王軍隊起先曾試圖用大炮將那些碉堡摧毀,但他們很快就現,那些鎮虜軍的碉堡是那樣的堅固,以至於他們的大炮打在上面沒有一點兒效果,而且更為重要的是,他們的火炮精度太差,即使是在無敵方火力壓制的情況下,他們也很難打中兩里外的那些體積不算大的碉堡。
鎮虜軍的碉堡之所以能夠這樣堅固,完全歸功於林清華在半年前研究出的原始水泥。雖然這種水泥的硬度還不夠,凝結的度也差強人意,但畢竟這種水泥對於軍事技術而言是一次飛躍。以前修建的碉堡完全是土木結構的,不僅抗轟擊強度差,而且木材的加工十分麻煩,而現在就簡單多了,只需帶上裝在密封起來的油布包中的水泥,再帶上一些毛筆桿粗細的鐵絲,那麼就能很快在前線修建起耐用的水泥碉堡。
當然了,現在的這種碉堡還不能稱之為「鋼筋混凝土碉堡」,因為它的核心部件不是鋼筋,而是鐵絲。由於現在的鋼鐵加工手段還較為落後,無法保證長度較長的鋼筋的強度,因此,林清華理智的捨棄了用鋼筋修建碉堡的想法,而代之以鐵絲。雖然這樣一來,碉堡的強度肯定會差一些,但已經比那些土木碉堡強太多了。
雖然快炮的裝填射擊度很快,射擊精度也很讓人滿意,但畢竟口徑太小,這樣一來,其在遠距離的威力就會下降很快,因此,林清華不得不將碉堡修得離城牆近一些,以便充分揮快炮的火力優勢,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目前的這些大炮全部使用的是機械式的瞄準具,在炮身上沒有裝光學瞄準鏡,如果離目標太遠的話,就無法準確瞄準。
在這麼近的距離下,碉堡的強度得到了最為嚴格的檢驗,在桂王軍隊城頭上大炮的猛烈轟擊下,所有的碉堡全部安然無恙,即使數顆甜瓜大小的炮彈連續直接命中碉堡,碉堡也不會被擊穿,更別說倒塌了。
除非桂王軍隊所射的炮彈直接從碉堡那正對著城牆的狹窄的射擊孔穿進去,否則的話,炮彈不會對碉堡裡的士兵造成任何威脅,但是由於那些射擊孔又小又窄,被命中的可能性實在是太低了,所以,直到現在,碉堡裡的士兵除了只有五人受傷以外,沒有一人死亡,而那幾名傷員受傷的原因也並不是由敵方炮火所造成,他們全部是傷於自己的快炮,準確的說,是傷於快炮射擊時的後坐。
林清華知道,大炮射擊時所產生的後坐力是巨大的,若不想辦法解決的話,將對後裝炮的裝填射擊度產生不利影響。但是,要想有效的抑制這種後坐力,就必須研製出合格的液壓設備,而這卻需要良好而精密的機械加工設備。
在這個還無法使用蒸汽機的時代,要想加工出這樣的反後坐裝置顯然是十分困難的,因此,目前必須想別的辦法。早期的後裝炮採用的是一種名為「架退式」的反後坐技術,也就是在射擊時,整個大炮在一個沉重的炮架上後坐,這確實能夠有效的抑制後坐,但缺點很明顯,因為這樣的大炮必須要有一個很大很重的承受後坐力的炮架。對於快炮這種口徑只有一寸的後裝炮而言,採用架退式的反後坐方法顯然是不合適的。
林清華採用的辦法非常簡單,那就是用固定快炮整個炮身的方法將後坐硬生生的給遏制住。在快炮的兩隻堅固的鋼製炮輪輪軸上,各有一個圓孔,在射擊前,用兩根很粗的堅固鋼釬從這兩個孔中釘入地面以下兩尺,將大炮固定住,當大炮射擊時,後坐力將全部由地面承擔。這種方法雖然無法用在大口徑大炮上,但對於快炮這種小威力火炮來說,已經足夠了。
但是這種方法對於鋼釬的強度要求很高,所以,當那幾根並不十分堅固的剛釬在大炮射擊時忽然折斷後,那些負責操作大炮的炮手們就會被那猛烈回彈的炮身給撞傷。
幸虧快炮的口徑小,裝藥也不算太多,所以這些炮手的傷勢還不太嚴重,雖有兩名炮手生了骨折,但在軍醫們的救治下,他們很快就脫離了痛苦,除了在後方野戰醫院養傷之外,他們每人還得到了一枚「銅狼勳章」,以嘉獎他們的英勇。
林清華已經仔細的研究過那幾根崩斷的鋼釬,從那斷口來看,他可以基本肯定是金屬過度疲勞所致,看起來目前的煉鋼技術還有很大缺陷,有必要繼續改進。而且這種反後坐技術也必須盡快改進,否則的話,用在木製艦船上將十分的不便。
林清華轉回身,重新走到射擊孔邊,向著那兩里外的城牆看了看,但此時已經只能看到城牆的輪廓了,因為這場暴雨已經遮蓋住了人的視線。
林清華伸手將一個木製彈藥箱打開,從中摸出一顆尖頭炮彈彈頭,他就著從射擊孔中透進來的少量昏暗光線,仔細打量著那顆彈頭。
站在他身邊的一名炮兵指揮官靠了過去,小聲說道:「元帥,您命工匠們制的這種大炮真是好用,那些桂王炮兵經常被炮彈打得腦袋開花,而且那裝在彈頭後面的曳光管偶爾能將敵軍的火藥點燃,現在城牆上的大炮已經不敢露頭了,只能躲在城牆後面那些低矮的炮台上偷偷的打幾炮。不過,標下還是不明白,為何元帥不許那些威力更強大的紅衣大炮向城內猛烈轟擊呢?」
林清華笑了笑,將手中的炮彈放回箱子裡去,說道:「南京城好不容易才從戰亂中緩過勁兒來,要是亂打炮的話,城內肯定象上次一樣被轟成廢墟,百姓們也會流離失所,無家可歸。所以我下令不得隨意轟擊內城,而且也與鄭森商量好了,誰也不主動向城內打炮。」他頓了一頓,又問道:「你對這種大炮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
一名站在那軍官身後的炮手說道:「報告元帥!這種炮雖然打起來飛快,但是威力太小,又不會爆炸,要不是炮彈彈頭屁股後面還有個曳光管的話,根本就不知道炮彈打中了沒有,不過,那種曳光管也不太方便,一不小心就弄壞了,所以不得不小心翼翼。」
林清華點頭說道:「這個我也知道,不過由於那些紅衣大炮用的撞擊引信個頭太大,難以裝到這些小炮彈上,所以目前也只有再等等了,等工匠們再製出更小的引信,那時候就能炸了。至於曳光管嘛,以後炮彈的彈頭與彈殼一定會連接在一起的,那樣一來,就不怕損壞了,而且裝填度就更快了!」
炮手眨著眼睛,問道:「元帥說的是真的嗎?要真是那樣,就太好了。」
林清華笑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們?」他看了看那炮手那張黝黑的臉,問道:「剛才我剛進來時,就聽見你們吹牛,說你們一共擊毀了十二座大炮,打死了敵人五十多名炮手,是不是真的?你們能瞄得準?」
炮兵指揮官得意的笑了笑,說道:「不瞞元帥,在整個快炮部隊中,咱們班是最好的,不僅打得快,而且打得准!不信的話,標下馬上給您打上一炮。」
「好!」林清華笑道,「不過現在看不清,而且也沒有大炮讓你們打,你們打什麼東西呢?」
軍官裂著嘴笑了笑,說道:「現在雨已經小點兒了,咱們就打城垛。」
碉堡裡很快安靜下來,除了大炮操作時所出的噪音外,就只剩下從外面傳入碉堡的雨聲了。
軍官遞給林清華一個千里鏡,說道:「以前標下常常跟手下說,要是能夠向那些大官一樣弄個千里鏡來就好了,現在終於有一個千里鏡了,雖然是鄭森販來的舊貨,不過還是很不錯的。元帥,您就拿著這個看著吧!」
林清華接過千里鏡,將其舉起,透過快炮上方留出的一小塊射擊孔,向著城牆看去。
林清華眼睛看著那依舊模糊的城牆,耳裡聽著那名軍官的命令聲和士兵們的回應聲。
「定距!定高!」
「定距已畢!定高已畢!可以射擊!」
「預備——開火!」
「彭」的一聲悶響,林清華只覺得身邊的那門快炮跳了一下,接著便在千里鏡的鏡頭裡看見一道紅光飛向城牆。
雨依然在下,但那道由曳光管所出的紅光卻透過雨幕,指示著彈道。
片刻之後,那道紅光就抵達了城牆,並立刻消失了。
林清華從鏡頭裡看見了那紅光消失的地方,他的嘴裡讚歎道:「不錯!正好打進了城牆垛上,只是不知道打穿沒有?」
那軍官答道:「報告!應該是能夠打穿的,昨天咱們打炮時,一夥敵軍士兵躲在城垛後面,咱們打了幾炮之後,就看見他們亂哄哄的跑了,而且好像還抬了幾個受傷的兵丁。」
「哦?這麼說,這種炮的穿透力還算可以嘍!」林清華將手中舉著的千里鏡放下,一邊端詳著那只千里鏡,一邊向那軍官說道。
「是的,正是這種快炮才將敵軍的大炮打得縮了回去。」軍官有些得意的說道。
林清華轉身從一名衛兵那裡要過一隻千里鏡,隨後連同軍官的那只千里鏡一同遞給那名軍官,說道:「這是我的千里鏡,比你的這個好多了,現在就賞給你,你的這個就交給你的部下吧。」
年輕軍官接過兩隻千里鏡,將自己的那只交給身後的一名士兵,隨後欣喜的反覆撫摸著林清華賞賜給他的那只千里鏡,喃喃道:「好東西,真是好東西。」他舉起那只千里鏡,向著城牆望去,讚道:「厲害,比我的望的更遠,更清楚!」
軍官貪婪的望了半天,方才轉過身,正欲向林清華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但卻意外的現林清華已經悄悄的離開了這裡。他轉身詢問一名士兵:「元帥什麼時候走的?」
士兵答道:「就在您舉起千里鏡以後,元帥就帶著衛兵們穿上蓑衣走了,現在恐怕已經走到半里地之外了。」
林清華之所以馬上離開了碉堡,是因為他忽然現一件讓他有些煩惱的事情。剛才他用那名炮兵軍官的千里鏡眺望城牆時,吃驚的現那只千里鏡的放大倍數很低,比起自己以前向鄭森要來的那幾批千里鏡要差多了。他有些憤怒,因為這些千里鏡是他用快槍向鄭森換來的,但卻想不到自己一時大意,讓鄭森給糊弄過去,用這樣的次品來搪塞自己。
林清華氣呼呼的回到中軍大帳,他脫下蓑衣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喚來軍需官,向他詢問千里鏡裝備情況,結果讓他很是吃驚,因為他從軍需官的口中得知,鄭森送來的千里鏡全部都是一樣的,也就是說,鄭森一直都在用次品糊弄自己。
林清華在心中暗自痛罵鄭森狡猾,但他還是很快壓下火氣,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財力有限,若是現在就跟鄭森翻臉的話,恐怕會得不償失。
林清華叮囑軍需官傳令下去,命令以後再與鄭森進行軍事物資的交易時,務必小心行事,免得再吃啞巴虧。
一直站在一邊靜靜等候的莫不計走到林清華身邊,向他小聲說道:「依屬下之見,鄭森似乎有意敷衍元帥,所以元帥還是小心為上。此次他約元帥共同討伐桂王,肯定是做好了準備的,所以,元帥必須多加小心,免得再遭小人黑手。」
林清華歎道:「莫先生說的極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經歷了上次的變故,我自然會更加的小心,我可不願意再被人背後捅刀子了。」他走到帳篷門口,看著那漸漸變淡的雨幕,說道:「雖然以前我們與鄭森誰也離不開誰,但是這幾年展下來,鄭森的羽翼漸豐,尤其是他那實力雄厚的海軍艦隊,咱們的海軍目前還不能與之相匹敵。」他轉回身,望著莫不計,說道:「以後咱們要注意,他如果再向咱們要快槍的話,盡量少給他些,而且要把子彈的價格再往上提一提,免得他得志猖狂。」
莫不計點頭道:「屬下知道,以前屬下就一向以工匠太少為由,盡量拖延時間,提高賣價,以後屬下一定再拖長一些。」
林清華走回幾步,靠近一張書桌,翻看著那上面的一些公文,問道:「今天一早我就出去巡視軍隊了,沒有空閒處理其它事務,有什麼緊急軍情報來嗎?」
莫不計走到林清華身邊,說道:「沒有什麼緊急的軍情,只有劉赫將軍派人傳來一封塘報,說他已經率軍抵達廣東北部,一路進軍順利,尚未與沐天波的人馬生大的交鋒,他問元帥,是否就此一舉南下,攻佔整個廣東?」
林清華搖頭道:「不行!現在還不行。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不能胡亂吃,現在必須先解決了桂王,然後才能去找沐天波的晦氣。你告訴劉赫,他只需在廣東北部佔領幾座堅固城池就行了,只需在這幾座城池中囤積下足夠的彈藥糧食,就能把沐天波給死死拖住,等我們解決了桂王,再去支援他。」林清華放下手中拿著的那一摞公文,又追加了一句:「你還要告訴他,要注意鄭森軍隊的動向,雖然福建離他那裡還有一段距離,但不能不小心。另外,你再給秦侃寫封信去,要他也小心一點兒,雖然目前我們與鄭森是合作關係,但畢竟人心隔肚皮,咱們可不知道鄭森心裡打得是什麼主意。」
「報告!」帳篷外傳來一個雄壯的聲音。
「進來!」林清華轉身喊道。
一名身強力壯的漢子走了進來,他來到林清華面前,敬了個軍禮,口中則說道:「報告!淮安傳來新的塘報!」
林清華一愣,隨即說道:「怎麼?馬滿原?你怎麼親自送塘報來了?」
馬滿原說道:「那送塘報的士兵搞懵了頭,稀里糊塗將淮安的塘報直接送到我的軍中,我見這塘報是羅橫將軍寫給元帥的,我不敢怠慢,所以我就親自跑來了。」
林清華點點頭,從馬滿原手中接過那份羅橫派人送來的塘報,將其打開,仔細的閱讀起來。
林清華看完塘報,將其交給馬滿原,說道:「羅橫說韃子又在兗州一帶集結兵力,似乎又想南下了。」
「哦?韃子真的想南下?」莫不計顯然感到不可思議,他走到馬滿原身旁,與他一同觀看起那塘報來。
林清華冷笑兩聲,說道:「想不到韃子居然還有膽量再來跟我硬碰!好,那你就來吧,這次我保證讓你們有來無回!」
與莫不計嚴肅的表情不同,馬滿原臉上卻是一片平靜,他將手中拿著的塘報交給莫不計,說道:「其實韃子已經沒有以前那麼難對付了,經過前幾次大戰,韃子精銳損失慘重,現在他們軍中的漢人部隊已經過一半了,雖然火器的數量比過去多了許多,但是戰鬥力實在是不怎麼樣。我駐守淮安時,與韃子在淮北打過幾仗,次次都是大勝而回。」
莫不計拿著塘報又來回看了幾眼,說道:「還是不可大意,韃子的精銳雖然損失較重,但筋骨還在,假如他們真的南下支援桂王的話,恐怕還是會給我軍添些麻煩。」
林清華搖頭道:「他們真的會南下支援桂王?非也,非也!依我看,他們只是想混水摸魚而已。不過,有我在,他們就別想有什麼好果子吃!只等芙蓉、沈猛他們按時攻擊山西,韃子一定會嚇得手忙腳亂,到時候,是他們南下,還是我們北上,還真是說不准呢!」
聽到林清華這樣說,馬滿原顯得很是興奮,他說道:「元帥,咱們什麼時候北上收復中原啊?我都等的不耐煩了!」
林清華望著馬滿原那張漸漸興奮的紅的臉,說道:「怎麼?我的馬大將軍忍不住了?」
馬滿原歎道:「江南一帶水網密佈,稻田眾多,很不利於騎兵作戰。前幾天我率領新建的那一個騎兵師過江,一路上簡直是在遊玩,連個敵人的影子都看不到,真是憋死我了!只有直隸那樣的平原才是我們騎兵的好戰場!」
林清華笑道:「不就是得到了幾萬匹蒙古戰馬嘛,看把你樂的。我告訴你,以後我還想繼續向大漠西邊打呢!到了那時候,那種很有名的頓河馬就會被我當成戰馬使用,那種馬才真正是戰馬呢!」
馬滿原睜大眼睛,問道:「以前已經聽元帥多次說起過那種頓河馬,難道此馬真的那麼好?有我的那匹『踏雪』好嗎?」
林清華笑道:「你的那匹『踏雪』很可能不是頓河馬,真正的頓河馬我也沒有見過,只是以前聽人說起過,人們說這種馬最適合軍用,所以我也一直想得到這種馬。」
馬滿原嚥了口吐沫,伸出右手抓了抓腦袋,說道:「這些頓河馬就先放到一邊去吧,現在我只想要更多的蒙古戰馬,越多越好!」
林清華與莫不計對望一眼,兩人均是一笑。莫不計將手中的塘報放到書桌之上,揶揄的說道:「馬將軍,這些話你千萬不可逢人就說,要是你的這些話被顧炎武先生知道的話,他一定會跟你沒完的,他一定會嚷著說你是個敗家子的!」
「怎麼?」馬滿原顯然有些摸不著頭腦,茫然的看著林清華。
林清華解釋道:「是這樣的,你得到的那幾萬匹蒙古戰馬大部分都是用錢從蒙古部落那裡買來的,花了不少錢,為了這事兒,顧炎武心疼了很多天。」
馬滿原更驚訝了,他不解的問道:「不是說蒙古的領已經向元帥稱臣進貢了嗎?怎麼還要用錢買?」
林清華說道:「實際上他每年只進貢五千匹戰馬,其他的都還是要錢來買的,西寧的榷場不是白開的。」
馬滿原不以為然的說道:「還用那麼麻煩?大軍開過去,一舉將其蕩平,所有的戰馬不就全歸咱們了?」
莫不計笑罵道:「要真是像你說的這樣,那麼等過個幾年,我軍的戰馬來源就有些問題了。你也不想想,蒙古人向來善於養馬,只有他們才能將戰馬養得膘肥體壯,有他們在,戰馬就會源源不斷的送到我軍之中,況且他們對於茶葉、絲綢、布匹、藥材、食鹽的需求甚大,榷場貿易對於我們雙方來講都是很實惠的。涸澤而漁的事情是萬萬幹不得的!」
林清華也向馬滿原解釋道:「另外,藏邊一帶多是高山高原地形,我們中原一帶的人很難適應那裡的氣候,所以,還是讓蒙古部落繼續留在那裡給我們養馬吧!」
馬滿原恍然,他一邊尷尬的笑著,一邊將話題轉移,「我聽說那藏邊一帶的人都信佛,不知是真是假。」
林清華點頭道:「準確的說應該是藏傳佛教,那裡的和尚都是喇嘛。」
聽到這裡,莫不計心中猛然一動,便轉身從那些公文中翻出一份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公文,將其遞給林清華,說道:「方纔屬下剛剛想起來,這是從四川來的公文,是四川巡撫楊展寫來的。根據川西綏靖督師的稟報,前些日子從川康一帶來了伙亂兵,在川西騷擾了一陣子,後來被川西綏靖督師的軍隊全數殲滅,從俘虜口中得知,他們都是藏兵。原來,那蒙古領固始汗兵敗陝西以後,由於他要向我軍進貢大量戰馬,所以便加緊勒索烏斯藏地方,搞得那裡雞飛狗跳,百姓們苦不堪言。那烏斯藏的喇嘛頭兒見民心可用,便暗自策劃排擠固始汗的勢力,在他的暗中和鼓惑下,一些頭人聯合起來,於年初向固始汗屯駐在烏斯藏的軍隊動攻擊,但沒想到蒙古兵彪捍異常,再加上元帥給他們的那些火器,只一個回合藏兵就敗了,剩下的潰兵由頭人們領著,去投靠喇嘛頭兒,但那固始汗硬是逼上門去,要喇嘛頭兒交出那些人。無奈之下,那些人只好逃了出來,少數領軍進入川西康藏山地。」
「哦?」林清華聞言一驚,趕緊拿過公文仔細看了起來。
莫不計接著說道:「後來,楊展派人從一些往來烏斯藏經商的馬幫那裡打聽到,那固始汗在叛亂結束之後,知道是那喇嘛頭兒策劃了這一切,本想將其殺害的,但由於顧忌到他的身份,以及他在藏人中的威望,所以不得不壓下怒火,轉而扶植另一個喇嘛頭兒,與那個喇嘛相對抗,聽說這個新立的喇嘛是固始汗的師父,是扎什倫布寺的寺主,他曾主持過那名策劃叛亂的喇嘛頭兒的認定大典。」
林清華心中已然明瞭,他對莫不計說道:「你馬上給楊展寫封信,命他派人去與陝西巡撫孫守法聯絡,雙方商議一下,然後派出使者,進入烏斯藏,去找那固始汗,明確告訴他,這兩個喇嘛頭兒的身份必須得到我的同意,否則的話就是非法的,會讓我非常生氣。同時給駐紮在西寧堡的馬乾下令,命他做好準備,一旦藏邊形勢有變,就立刻靈活處置,必要時可以派一部分兵南進烏斯藏。要告訴他,如果固始汗老老實實聽我的命令的話,那麼就幫助他維持藏邊一帶的統治,不過一定要注意,不能讓固始汗的實力太強,否則的話,恐怕以後會很麻煩。」
林清華說完這些話,轉身走前幾步,站在帳篷門口,向著外面望去。
雨已經停了,烏雲漸漸散去,太陽的光芒再次從雲端裡照射下來,四周頓時變得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