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議完事回至府中,徐世績僅帶兩名隨從出使唐軍。李密轉入內室,室中早站了一人,此人姓魏名征,字玄成,乃巨鹿人,作道士打扮。魏征先為武陽郡丞元寶藏門客,後元寶降密,密遂得魏征,為元帥府文學參軍,掌記室。魏征年少孤貧,好讀書,有大志,但前半生落拓不得志,遂為道士。元寶藏聞魏征之名,引為書記,李密欣賞其文辭,遂召之。
李密進來之後,魏征提袖作揖,行了一禮。李密虛托一把,坐回主座,道:「參軍多禮了,請坐。」魏征道:「密公在上,魏征不敢坐。」李密道:「勿須客氣,大家皆兄弟也,但坐無妨。」魏征只得側身坐了。
李密道:「唐軍此來,依參軍所見,可否與我軍聯手,共取洛陽?」魏征沉吟一會,道:「唐軍有左右二路元帥,左為世子李建成,右為李世民,名義上唐軍以李建成為首,但李世民卻在軍中更具威望,若只是李建成,遣一能言之士便可說其聯手,但若是李世民從中作梗,聯手之事可就懸了。」
李密點點頭,道:「人皆言李二有濟世安民之能,雄決果斷,聰明絕頂,有此子在,的確為我輩大敵。」
魏征道:「為今之計,需得早除此子。聞李淵未入關中前,曾立下許諾:若得關中立李世民為世子,今卻失前言,立李建成,此蕭牆之患也。可挑拔李建成,使其殺李世民,則可無憂於李閥。」
李密道:「不錯,我正有此意。」
魏征道:「密公遣徐世績入唐營,不知是否……」
李密輕輕一笑,搖首道:「非也,世績能言善辯,足智多謀,且勇猛果決,此行必然安然無恙。唐軍雖銳,但後方不穩,河東一帶又有堯君素等輩,其後勤補給都在隋軍威脅之下,我若是李淵,必不敢再豎強敵。我看李建成十之**願意聯手。」
魏征道:「密公言之有理,李建成敦厚老實,一向對李淵唯命是從,此行李淵若是授意,必然不敢與我軍為敵,怕只怕唐軍抱著坐山觀虎鬥、漁翁得利之意。」
李密道:「區區李建成,我要玩弄他,只在翻掌之間,唯有擔心李世民會阻擾我方行事,參軍即有前言,我看還得派遣一人密訪李建成,說服其對李世民動手。」
魏征道:「權柄之爭,兄弟奈何?昔年昏君害兄弒父,誰個不知,哪個不曉,我看為了大位,李建成一定會動心。不過,李世民身邊高手如雲,那紅拂女、史萬寶、劉德威、龐玉皆是好手,又有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等輩,想要取他性命,需得好好謀劃一番才行。」
李密輕蔑一笑,道:「紅拂女、史萬寶等輩不過略懂幾下把式,我倒是顧忌一人,就怕這人隱藏在李世民身邊。」
魏征思慮道:「莫非是虯髯客?」
李密道:「非也。此人乃是李淵第三子,李玄霸。」
魏征驚呼一聲,奇道:「李玄霸?」
李密輕哼一聲,沉聲道:「你道李世民敢入東都難道真的是依仗虯髯客?自然不是。因為其有李玄霸暗中保護,所以才無所憂慮。」
魏征面露不解,道:「據聞李玄霸早在大業十年便因病去世,為何此刻密公卻言李玄霸?」
李密目中露出奇光,道:「參軍乃密所信得過的人,此事自當可與參軍言道。那李玄霸之死,不過李淵掩人耳目之計,其真正原因卻是在閉關修煉,近來李玄霸破關而出,武功極高,尚若有此人在,殺李世民極難。所以我們必須得想一個萬全之策。」
魏征驚歎一氣,道:「李淵亦老謀深算也。」亦對李密表示佩服,李玄霸假死,秘密修煉並且出關的消息於李閥而言,是何等機密,這事卻讓李密知曉,可見李淵身邊定有李密細作。
李密繼道:「世績此去,一則試探李建成口風,二則看看李世民的反應。且不論李玄霸是否真的存在,挑拔李建成去殺李世民之事一定得去做,參軍以為,此事誰去為妙?」
倘若李建成當真上當,組織人手想法去殺李世民,就可以試出李玄霸究竟存不存。魏征知道李密這樣說,就等於是要自己去了,倘若沒有這個意思,是如何會與自己說這些事。
魏征立馬起身,拱手道:「魏征不才,願為密公走這一遭。」
殺李世民若不謀劃周祥,不單事情做不成,反倒打草驚蛇,李世民有了提防,再想殺他可就千難萬難。
江都,沈府大院。
一人正使一柄大刀,舞得虎虎生風,威勢赫然。其人身材健壯,前額飽滿,中氣十足,只見他舞了一陣,突然將刀插入地中,目視院外高空,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目中流露出一股深深的憂慮。
這人姓沈名光,字總持,吳興人,南陳滅亡之際,家居長安。沈光少驍捷,善戲馬,為天下第一。當年湖州建禪定寺,旗桿高十餘丈,竿頂需得繫繩索,當時沈光口銜繩索,緣桿而上,直至桿頂,繫繩完畢,手足並放,凌空而下,以掌撐地,倒行數十步,其功夫如此,時人號為『肉飛仙』。
大業中,應徵為驍果。楊廣徵遼東,沈光以沖梯攻城,竿高十五丈,上頂端臨城而戰,殺敵十餘人,被擊下墜,遇竿上一垂繩,一手拉住,翻身再登。楊廣見之大喜,即拜為朝散大夫,賜寶刀、良馬。
時沈光與堯君素部下王行本並稱二雄,為軍中驍首。功勳雖不及譚毅救帝,但已是尋常不及。
此外,驍果軍中另有一虎子,為楊廣身邊三虎之一的麥鐵杖之子,麥孟才,亦是驍勇善戰之輩,與沈光交厚,嘗為切磋,引為生死知己。
沈光抬頭望空,自語道:「天之將變,我輩為之奈何?」
忽見一人卓立牆上,悄然無息,何時而來,竟是不知,沈光大驚,奇之道:「來者何人?」
來人飄然下落,至沈光面前,道:「沈老弟,當真不記得黃某了麼?」
ps:別人有良將,楊侗也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