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軍營,李密就李建成大軍即將到來洛陽之際進行議事。在其右首位置坐著一名白鬚青袍老者,這人看上去儒雅不凡,氣質卓爾不群,實際年齡雖有七十開外,但卻不顯老,發如漆炭,如若五十來歲。這人並非武者,其能保養如此,在於生平心性溫和,且又飽讀經書,與人為善,乃是當代大儒。此人名叫徐文遠,有帝師之稱。李密、王世充皆為其學生。時任東都國子祭酒,因其與世無爭的個性,閒任在家,東都缺糧,官員俸祿發不出,徐文遠常自出城打柴為生。楊侗執掌東都,頒布召賢令之際,徐文遠正好出城打柴,為李密斥候捕獲,是已與楊侗失之交臂。李密得到徐文遠之後,以尊師之禮相待,早晚請安,大小事務請其參加,以示尊崇。此時議事,諸將並列,唯徐文遠可與李密並坐。
李密朝徐文遠抱抱拳,道:「尊師,在下開始了。」徐文遠微微側身,回以文士禮,道:「密公請便。」
李密乃向諸將,道:「今唐軍東出潼關,十萬大軍徑向東都而來,其意不言自喻,乃是來與我爭東都也。諸位,我本與唐王有約在先,結為盟友,一道共反隋廷,卻不料唐王出兵卻不事先與我通氣,此乃其無視盟約也。我軍雖盛,但尚不可兩面作戰,如今需得一使者前往唐營,說服唐軍與我軍聯手一道進攻東都,諸位兄弟,可有哪位願往?」李淵自然不會將李密看在眼裡,所謂盟約不過一紙空文,這件事李密雖然生氣,但唐軍兵鋒犀利,不可意氣用事,所以他還是想先去探探唐軍的底細。
聞聽此言,帳下諸將,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禁竊竊私語起來。李密帳下謀臣鄭德韜、楊德方互視一眼,都將目光投向呆立一旁的徐世績,暗道:「唐軍氣焰洶洶而來,去做使者,說得通還好,萬一說不通,豈不自尋死路?這種事情自然不能出頭,算來算去,也就那徐世績合適。」
李密見眾人議論一陣,卻無人站出來,不禁眉頭一皺,微微生氣道:「難道諸位都不想替我分憂嗎?」鄭德韜見李密面色不慍,忙道:「密公,屬下以為此行徐世績最為合格。」李密聞言,先是『哦』了一聲,接著回復表情,再看了徐世績一眼,道:「這是為何?」鄭德韜道:「徐兄口才一向了得,當年瓦崗起事,可是靠著徐兄一張嘴才說服附近二十六名渠帥加入瓦崗,然後又是說服鄉中富紳捐出銀錢,購買糧草,這才有後繼之事,徐兄之才更勝我等百倍,有徐兄出使,此事萬無一失。」李密邊聽邊點頭,之後微微一笑,對著徐世績道:「未知世績可願走這一遭?」徐世績心中默然許久,待李密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方道:「屬下願往。」李密笑道:「有世績出馬,密已無憂。」但徐世績臉上卻是沒什麼表情。
這時,程知節道:「我看徐兄此去,需得準備一二,屬下願隨徐兄一道,去唐軍營中走這一遭。」單雄信道:「不錯,我亦願往,護得徐兄安全。」
李密平靜道:「哦,程兄和單兄說得在理,是得準備一二,不過,此行乃是言聯手,而非耀武,是已人越少越好,且單、程二位兄弟性子直通,怕是容易被人激怒,到時反而不妙。」
程知節見被李密拒絕,臉上一陣尷尬,謙意般瞧了瞧徐世績,不再發言。單雄信卻有點急,道:「密公,就算是去談聯手,但亦不能不作準備,萬一唐軍……」
李密喝斷道:「雄信,夠了,世績向來足智多謀,且能言善辯,你一莽夫,去了反而壞事。」
單雄信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白,咬著嘴唇退下。
李密若是發怒,其威勢足已震懾諸人。
徐文遠將這一切瞧在眼裡,暗道:「李密雖然強盛,但部下卻非一條心,看似強大,實則不能承受一敗,就如那泡沫一般,膨漲過後必是破滅。」
李密謙意般朝徐文遠拱拱手,道:「讓老師笑話了。」
徐文遠道:「這倒不會,密公但請自便。」
李密於是轉過來,目光掃了諸將一眼,最後落在王薄、孟讓身上,這二人兵敗西苑,足實不堪大用,唯一的好處就是讓他領教到了東都禁衛軍的戰力以及楊侗的應變能力,以及削弱了王、孟二人的實力。
李密其實非常愛面子,當年他追隨楊玄感造反,兵敗之後失魂落魄,遭到隋軍追捕,到處躲藏,曾往依過許多義軍首領,先是郝孝德,接著又是王薄,但這二人都對李密不甚禮遇,李密自然呆不下去。但時運倒轉,李密坐上了瓦崗龍頭之位,王薄落魄,轉又來投奔他,真是時也運也。李密雖然示人以招賢若渴、不計前嫌的招牌,但心中怎能對王薄沒有芥噠,讓他做光棍司令,已是最大的寬容了。
王薄見李密目光掃來,不敢與之對視,忙垂下頭去。孟讓卻是看了李密一眼,才將視線移開。
李密並沒有將目光在這二人身上停留許久,移開之後,肅然道:「從今日起,諸軍全都約束部屬,加緊操練,無本公命令,任何人不得出營。」眾人心中一懍,道:「是。」
唐軍即至,不知道站在哪一邊,李密自然要作好接戰準備。
這裡是離東都西北方向六十里的一處山野之地,這處地方叢林密佈,常人很難走到這地方來,這處地方有一個非常隱蔽的山谷,谷中有一個避世的小村莊,全莊約一百來口人,二十來戶,乃是六、七年前自北方戰亂地區遷來的一族人。
這族人姓周,避隱在此,遠離戰亂和塵世,靠著谷中天然的環境,自給自足,倒也活得自在。六、七年來,此處山谷尚未被世人發現。
但是此時此刻,一名正在谷中一處山坡採摘果子的姑娘卻陡然發現了一名陌生的闖谷者,這姑娘十五、六歲的年紀,生得眉目清秀,楚楚動人。見到這陌生人時,隨即大吃一驚,扭頭就走,去喚不遠處的夥伴。就在她剛轉身的時候,這名闖谷者卻垂然軟倒,重重摔在地上,看樣子卻是昏死過去。這人衣衫破縷,臉色蒼白,鬍子拉渣,一雙鞋早破爛不堪,顯然走了許多路,無意中闖到這裡來。
小姑娘急急來到夥伴面前,另一個比她大約五、六歲的小娘子,道:「不好了,那兒闖進來一個人。」說著,提指指去。
小娘子啊了一聲,變色道:「是麼?這人在哪兒?」
小姑娘咦了一聲,卻不見了那人,道:「剛才還明明在那。」
小娘子道:「帶我去瞧瞧。」
小姑娘帶她過去一瞧,扒開草叢,原來那人已是昏倒在草叢中,難怪方才看不到身影。二人先是有些驚慌,但此時見這人昏迷過去,小娘子麻著膽子去探了探他的鼻息,道:「這人還沒死,叮噹,快去通知族長。」
原來,這小姑娘叫叮噹。
叮噹道:「是,麗姐姐。」說完,轉身朝村中跑去。
這闖谷者,不是別人,正是崔丹洪,他自葬好雲定興,拒絕羅士信的邀請之後,便一路漫無目的亂走,到後來已不知道來到什麼地方,素性越往偏避的地方行去,心中想著找一處安靜避世的地方生存下來,不料陰差陽錯,竟然闖入這周家谷。但他一路行來,不吃不喝,許多日子沒有見到人影,此刻闖入谷中,徒然見到人類,心神激盪之下,一口氣沒提上來,就此昏了過去。
ps:江都、東都的事情幾乎是同時發生,這些事情最終都有相互關係。
我的工作是搬運工,每天12個小時,所以大家不要怪我更新慢哈,畢竟我也要賺錢餬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