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侗一行回到端門,劉玉秀忽然變得怯弱起來,神情有些扭捏不定,探過手來碰了碰楊侗,道:「殿下,我還是走啦!」楊侗微怔道:「怎麼?不願隨本王進宮。」劉玉秀垂首道:「我、我從未進過皇宮,怕……」楊侗輕輕一笑,道:「走啦!堂堂一代俠女,有啥好怕的。」說罷,提起馬鞭在她馬臀上輕拍一擊,馬兒竄了出去,劉玉秀輕呼道:「殿下,你…」
羅士信、四大禁衛等全都一笑,楊侗拍馬跟上,城門大開,一行人通過端門,進入皇城,兩旁巍峨的皇城建築立時呈現,劉玉秀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輕歎道:「這便是皇宮,好大好壯麗的皇宮。」楊侗道:「哈哈,這哪裡是皇宮,這不過是南城罷了,皇宮還在前面,走罷,帶你去看皇宮。」
沿著寬大的御道,兩旁儘是中央衙署,每個部門的建築都有其獨到之處,飛梁畫棟,氣派森嚴,呈現出皇家的氣度和威嚴。但這只是小兒科,當進入應天門,真正步入宮城的時候,建築格局立馬一變,呈現眼前的是一種磅礡無比、超級震撼人心的建築群。一座又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充滿幻景般的相連相接,宮角官簷,有細緻極處的精美藝術,亦有大氣磅礡,讓人禁不住要頂禮膜拜的大觀之景。
這便是當今天下無與倫比的皇宮。除去建築,整個宮中的環境也是極為優雅,林木、假山、小橋、流水、池塘全都與周圍建築相映相輝,化為一統,整個人身處當中,只覺如夢如幻,會覺得這根本不是人間,而應是天上的仙人住所。整個皇宮,重樓曲閣、綺繡瑰奇、窮巧極麗。
劉玉秀立馬看得呆了。
楊侗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好笑般道:「醒醒,快醒醒。」劉玉秀回過神來,白了楊侗一眼,道:「不好意思啦!這裡便是皇宮麼!」楊侗笑道:「這裡就是皇宮,怎麼樣,本王住的地方還可以吧!」劉玉秀哼了一聲,道:「有什麼好得意的。都是民脂民膏。」楊侗不以為意,哈哈一笑,跑開了。
進入皇宮,是全都要下馬的。禁衛解散,全去各司其職,身旁只餘黃桃樹、四大禁衛、羅士信及劉玉秀。
忙碌一夜,尚不能休息,因為王世充的江淮軍還沒有結束。經過太極門,回到乾陽殿,楊侗立派人手去打探消息。
乾陽殿這種地方,自然不會讓劉玉秀進入,楊侗給她安排一處住所,先讓她去休息。劉玉秀不知怎的,雖然多次萌生出宮之意,但終究還是住了下來,心道:「殿下這般忙碌,勤勉政事,倒也是極為少見的了,更為難得的是他還有一顆仁義心腸,唉!若不是天下大亂,殿下亦不會連睡覺的時候都沒。」
楊侗坐回位置,絲毫沒有疲勞之感,羅士信、四大禁衛亦是精神奕奕,黃桃樹臉色一向臘黃,也瞧不出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精神狀況,但像他這種人,便是三天三夜不睡覺,亦不會有什麼。
黃桃樹沿途壓制住傷勢,自不會讓任何人給瞧出來。
此時此刻的含嘉城,江淮軍激戰一夜,終於破開北門,分作三個方向逃竄。城內,一人週身染血,悲涼地走在滿是屍體的兵營內,只見他步伐蹣跚,幾乎是一步一蹌,雙手緊緊握著一桿分不清是什麼顏色的鐵槍。他翻開一具又一具的屍體,小聲呼喚著他們的名字,最終停在一具屍體旁,坐在地上,嚎淘大哭起來。
鐵錚錚的漢子,此時此刻,已顧不得什麼形象,只覺從未有過的痛心疾首、心酸,以及一股沖天的怨氣藏在心口,他恨、他好恨、他真的好恨。
乾陽殿內,只聽楊侗道:「王世充反叛雖然在時間上有些意外的提早,但他亦只是秋後的螞蚱,崩噠不遠,更何況,本王早有安排。」
羅士信道:「還是殿下英明。」他雖然自負,但卻心知楊侗能給他一切,亦能收回一切,更何況楊侗的氣度非是李密、王世充之輩可比。
楊侗淡淡一笑,道:「這倒不是什麼英明不英明,本王若是英明,王世充又怎會叛我。其實本王又怎會沒錯,若非步步緊逼,他亦不會最終如此。」
楊侗逼反王世充,這是事實。不能接納王世充,這應是潛意識裡的排斥,誰叫另一處歷史上,王世充要毒殺楊侗哩!
羅士信聽楊侗這般講,便垂下頭,不再說什麼。他既然選擇楊侗,就只有拋棄過去的一切,而假若再讓他去投降別人,亦只會留下千古笑柄。
過了一會兒,黃門來報,言江淮軍攻破北門,分散逃竄去了。
楊侗輕歎了口氣,道:「為著一人而損失諸多兄弟,非我之願。」
傳令含嘉門守將,令其率兵前往城中打掃戰場,然後再派人傳令給譚毅等人,讓他們守住口袋,能抓多少江淮軍便抓多少,最為關鍵的,是不能走脫了王世充,有執其首級者,官升三級,生擒者,除陞官外,賞萬金。
含嘉城事告一段落,楊侗賞給黃桃樹許多滋補藥品,讓他回去休養。派他往江都一事,暫先按下,過幾天再說。
為了表彰羅士信昨晚的勇敢,特賜其寶劍一口,許其帶劍入宮,緊隨伴王。
四大禁衛及昨晚奮戰之禁衛、隋軍,皆另有賞賜。
隋將韓健殺敵有功,但指揮不當,損傷諸多隋軍,功過相抵,不罰不賞。
羅士信感楊侗之恩,自此以後,對他不離不棄,終其一生,亦沒有背叛過楊侗。
事情暫告一段落,議事散,楊侗去看劉玉秀,諸人各歸其所,羅士信暫住宮中,以示恩寵。
黃桃樹回到住所,並沒有休息,而是坐在案前,執筆寫字,只見他皺著眉頭略一思索,便即下筆,筆勢如鋒,他寫得極快,如行雲流水一般,不一會兒,便即寫滿一頁,只見上面開首四字:刀法精要。
原來,他自感時日不多,要為楊侗留下點什麼,楊侗喜歡用刀,他便想將自己這些年的用刀心得全都寫下來,希望日後能助楊侗一臂之力。
其實,他已許多年不用兵器,功力臻至他這一境界,有無兵器全都一樣,但楊侗卻是初生牛犢,天人感應,加上一手刀法,必能於威難時刻自保。楊侗喜歡冒險,自己一走,這手刀法說不定能在關鍵時刻救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