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侗雖然只有十五歲,但楊再興卻是二十五、六,而且歷經社會風霜,當初他跳下江中去救那溺水女子,便是心存大善,若是這侯氏女子沒有碰上經過楊再興融合之後的楊侗,恐怕就會終老院林,真的會自溢而亡,所謂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一切的事情也許老天爺早就安排好了。
楊侗見她撲到懷中,先覺得腦中一空,隨即心中升起一股柔情,在她後背輕輕撫了撫,道:「勿需悲傷。」牽了她的手,朝譚婉清道:「譚姐姐,本王來了,倒是還沒地方坐哩!」
譚婉清莞爾一笑,身後那宮女倒挺乖巧,急忙將廳中主座用手帕拂了拂,請楊侗坐下,目中眸子十分艷慕的瞧著緊緊立在楊侗身邊的侯英。
楊侗道:「譚姐姐且坐。」
侯英最終能得幸君王,譚婉清心中歡喜,臉上始終保持著笑容,在楊侗對面坐下,調皮般道:「殿下,今趟可是沒有白來哦!」
楊侗呵呵一笑,瞧了一眼侯英,後者對他深情款款,朝譚婉清道:「本王一向深居簡出,這宮中女子倒是冷落了許多,這樣吧,大年三十,本王將她們全都召集起來,吃一頓團圓年夜飯。」
譚婉清奇道:「大年三十?」
楊侗微怔,道:「莫不是你不知道除夕?」
譚婉清淺笑道:「這個自然知道,原來也叫大年三十,殿下能有此心,相信宮中姐妹聽到這個消息一定非常高興。」
侯英也朝楊侗盈盈一拜,道:「賤妾在這裡替眾多姐妹謝過殿下。」
說來,過年也快了,也就個把月的時間,只是國事不靖,這年是無論如何不能過得鋪張浪費了,但該有的喜慶還得有,一頓簡便的團圓飯也沒什麼,宮中諸女,大多寂慕終老,一生孤苦無依,楊侗聊表心意罷了。
楊侗將她托起,道:「有什麼好謝的,不就一頓飯。」
侯英略顯感慨般道:「可是這頓飯諸多姐妹恐怕一生都盼不來。」
楊侗跟著歎了口氣,這麼多宮人,他又不是神仙,哪裡顧得來,再說了,他身體年齡才十五歲,又能做得了什麼,雖說這年代男子早熟,可十五歲,依楊再興的眼光來看,真是太嫩了。
有心想遣散這些宮人,但時值亂世,這些人能去哪,出了宮,無家可歸,一樣死路一條,楊侗只好舍下這條心。
其實這些人真的很可憐,當年五胡亂華之際,胡人攻破中原城池,將宮中數萬女子盡數吃了,屍骨碼成山似的炫耀。李淵於晉陽起兵,也是將晉陽宮中的女子盡數送給突厥人,以換取突厥支持,可想而知,這些人的下場。劉武周、宋武剛、薛舉等人於邊疆起兵,在他們地段中的行宮女子又能落到什麼好下場。要怪,就只能怪楊廣當年大造宮室,搜羅天下美女充斥其中,到頭來,白白害了這些女子。
楊侗對於楊廣,那是一點感情也沒有,明知道楊廣要死在宇文化及手中,仍是巴不得他快死,自己好名正言順當皇帝。其實,就算他有心想救楊廣,也是鞭長莫及,顧不著的。
接下來和譚婉清閒聊幾句之後,囑咐她好生養好身體,又讓宮女仔細照顧著,便帶著侯英回宮去了。他出來也就散散心,回去,還有大堆事情要處理哩!只是如今多了個侯英,也就效仿古人,來個紅袖添香,在他批閱奏章的時候,立在一旁侍侯罷!
回到御書房,小黃門來報,刑部尚書戴胄已經等候多時。楊侗立時宣他來見。
「臣參見殿下。」
「免禮罷!」
「愛卿此來,所為何事?」楊侗淡淡般道,其實他也料到會是什麼事情。
戴胄掃了一眼站在楊侗身後的侯英,臉上略顯遲疑之色,楊侗什麼時候用美人來侍候批閱奏章了,莫不是掌握東都大權之後,有向楊廣展的趨勢。
楊侗眼光何等犀利,戴胄稍一遲疑,他便知道他在想什麼,淡然一笑,道:「說罷。」
戴胄對上楊侗眼光,暗道主上何等精明之人,我何必操這個閒心,深深一躬,道:「臣已查明皇甫無逸圖謀不軌一案,證據確鑿,特來請示如何處治。」
查皇甫無逸這案子,其實調子已經定了,不過是搜集些證據,好給東都百姓有個交代,其中涉及的皇甫詹、崔德本被殺一案,都是不了了之,這二人死在誰手裡,戴胄心裡明鏡似的。自從劉文濤找上他,讓他在那份忠臣薄上簽字,他便將自己的身家性命賭給楊侗了。
楊侗點點頭,道:「好,有證據就好,卿家辛苦了。」
戴胄忙道:「這是臣份內之事,不敢居功。」
楊侗讓戴胄和盧楚、郭文懿一同查此案,也只不過是為了對外有個說頭,你看:這可是三司會審,證據確鑿,他皇甫無逸就是想圖謀不軌,我楊侗殺他那是天經地義。
這朝堂中的人,哪個不知道楊侗的心意,所以也就注定了皇甫無逸沒有翻身的可能。既然調子已經定了,就看楊侗是殺他一個人,還是殺他全家了,戴胄即是刑部尚書,自然就讓他前來請示了。
戴胄道:「這如何處治,還請殿下示下。」
楊侗道:「這依據大業律,當處何罪?」
戴胄心道:「這個時候殿下你還和我玩什麼大業律呀!」臉上肌肉動了動,只得道:「依大業律,當抄家,夷三族,犯凌遲。」
楊侗點點頭,道:「夷三族呀!」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思考一會,道:「凌遲倒也不用,夷三族嘛,也不用這麼殘忍,這樣吧,本王開恩,犯絞死,直系親屬十六歲以上者判監十年,餘者無罪,其府中死士、食客,斬,抄家,不滅門。」
戴胄道:「臣領旨。」完了還要拍上一記馬屁,「殿下恩德仁厚,古今聖明亦不過如此。」心中卻是腹誹:「抄家不滅門,殺人還要圖仁厚之名,真是。」
楊侗朝他揮揮手,道:「你下去吧!」
戴胄道:「那元文都又如何處治?」
楊侗道:「這也要問我?依大業律就是。」
戴胄無奈道:「依大業律,大不敬,也是要抄家,夷九族。」
楊侗汗道:「這大不敬敢情比圖謀不軌還要嚴重。」
戴胄翻翻眼皮子,道:「正是。」
為了保證皇家威嚴,這大不敬可是大大罪,等同謀反,楊侗給元文都扣這樣一頂帽子,實在是難為他了。
楊侗道:「那你隨便給他安個罪名,判監十年就好了。」
戴胄腹誹不止,道:「那就不遵王命,抗旨不尊,本該殺頭,但是殿下仁厚,開恩之下,只判監十年。」
楊侗哈哈一笑,道:「好,好,卿家真是深得我心,就按你說的辦,去吧,去吧!」
戴胄心中搖搖頭,躬著身子倒退出去。真是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