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王世充參見越王!」
乾陽殿,楊侗大會群臣,召剛入東都的王世充面王。
「王卿家請起。」
行禮過後,楊侗端坐龍椅,靜靜打量著這名有著胡人血統的將領。這人在後世引起的風浪足以與李密相提並論,在入東都之後,沒過多久便濟身七貴之列,隨即又剷除了元文都、盧楚、韋津、郭文懿、趙長文,從而獨霸朝綱,並最終稱帝,毒死了楊侗。
王世充有一頭卷,鼻子高挺,身材高大,相貌明顯與純種漢人不同。
楊侗打量他一會,便道:「卿家一路辛苦了!」
王世充道:「敗軍之將,幾無顏來見殿下!承蒙殿下不棄,未敢言『辛苦』二字。」
楊侗略微點點頭,這王世充嘴皮子挺不錯,賣相也誠懇,讓他歸列,道:「眾卿有何事啟奏。」
一人出列,視之,民部尚書韋津是也,這人之前一直受到元文都的打壓,處於不管事的狀態,現在元文都罷官,韋津重新履行起自己的職責。
「殿下,如今東都缺糧,百姓易子而食,必須盡快設法解決糧食問題。」
楊侗一聽,心頭狂跳,起身道:「什麼,易子而食?」
大喝道:「糧食都到哪裡去了?」
韋津看了一眼怒的楊侗,低頭道:「自戰亂起,東都周邊的田地便處於荒廢狀態,百姓無法收割糧食,再者,洛口倉丟失,東都無糧可調,如今之糧,除了滿足公卿官員之俸祿以及皇宮、軍隊所需,幾不可能救濟民眾。」
楊侗道:「那麼東都就真的沒有一點糧食了嗎?前者不是提出讓富戶捐糧,以散官換糧食嗎?」
這麼大一座城池,百萬人口,如果缺糧,後果將不可設想。
韋津道:「沒錯,是以官換糧,可是這些糧食僅僅夠官員、皇宮、軍隊所需,卻是顧不了百姓啊!」
楊侗神色一震,緩緩坐下身子,是呀,東都這麼多官員需要俸祿,皇宮、軍隊中這麼多人要養,僅僅靠這些糧食是遠遠不夠!那要怎麼辦才好。
沒有糧食,談什麼宏圖霸業,難道要眼睜睜看著百姓易子而食嗎?
談到糧食問題,殿下官員那都是安安然然,反正又不是自己缺糧,管他百姓死活。
楊侗看著下面這幫人一肚子火,沒有一個出意見的,真是,只得自己想了一會,道:「詔令,凡捐糧一萬石以上者,封一品朝散大夫,十萬石以上者,封三等爵,五十萬石以上者,封二等爵、進宮面君。」
韋津道:「臣遵旨。」
楊侗掃了一眼群臣,上朝的興致全無,道:「韋卿,此事你勿務用心辦好,所募糧食先救濟百姓,從今以後,皇宮用度一律減半,本王的生活也是,各位大臣,值此國難之際,務必強律己身,不要鋪張浪費,任何人不得再釀酒,皇宮也是一樣,凡有違此令者,斬。」
眾臣悚然。
隨後又宣佈了對譚毅和獨孤武都的任命,一甩衣袖,不理這班朝臣,退朝走人。郭文懿對於譚毅的任命早就知道了,因為這二人來找過他讓他協同於軍中挑選士卒,所以對這份任命不覺得意外,倒是盧楚、段達、趙長文等人頗覺驚奇,便去找郭文懿打探消息。
回到宮中,楊侗直接去了獨孤鳳的宮中,拉著她說了會話,心頭鬱鬱,臉色不太好,『易字而食』四個字總是像魔咒一樣緊緊纏在他腦中,揮之不去,甚至幻化成一幕幕的吃人場景,糧食問題不解決,他始終無法安心。
「殿下,何事憂愁?」獨孤鳳捧著楊侗的雙手,挨在他身邊關切的問道。
楊侗實在憋不住,便將這事說了。獨孤鳳是他在這裡最親近的人,煩惱不和她說,又能和誰說。
「原來是這樣,那些百姓真可憐!」獨孤鳳雙手合什,放在胸前,「希望菩薩保護他們死後能得解脫,得往極樂。」
楊侗咦道:「愛妃信佛?」
此時佛教已傳入中原,公卿階層、皇宮貴族多有信佛者,獨孤鳳笑道:「早些年跟著母親信過。」
楊侗點點頭,道:「本王思來想去,只有一策可解眼下燃眉之急。」
獨孤鳳道:「殿下想到什麼計策?」
楊侗道:「光是以糧換官,也維持不了多久,東都富戶頗多,本王決意查抄幾家。」
獨孤鳳一驚,手捂嘴唇道:「殿下,這,可以嗎?」
楊侗眸子裡閃著冷光,道:「那總比百姓易子而食的好。」
獨孤鳳想了想,道:「這樣吧,我族中應該還有糧食,我回去叫他們拿出來一些。」
楊侗捏了捏她的鼻子,將她摟在懷裡,道:「還是愛妃體貼孤。」
獨孤鳳笑了笑,道:「能為殿下分憂,乃是臣妾的福分。」
二人說了會話,小太監來報:劉文濤求見。
劉文濤是自己人,楊侗沒有讓獨孤鳳避讓,而是直接在這裡接見了劉文濤。
「臣參見殿下。」
行禮過後,楊侗問起劉文濤來意。
劉文濤道:「臣和楊大人、戴大人、獨孤大人等商議,願意俸祿減半,以緩解東都之急。」
楊侗喜道:「愛卿等真是忠貞義士,本王在此謝過了。」
這些人總算還有點良心,也不枉我楊侗一力提拔呀。
「臣和獨孤機大人再次商議過,願意從家族中拿出部分糧食獻給殿下。」
楊侗大喜,走到劉文濤面前,拍著他的肩膀道:「卿家此舉,孤心甚慰,待日後過此危機,本王一定不會虧待你們。」
獨孤閥,關鍵時刻,還是和楊侗站在一起,劉文濤也是屬獨孤閥的份子,他能這麼做,就表明以後獨孤閥會一力支持楊侗,這對目前的楊侗而言,是極為所需的,畢竟不可能依靠一個人的力量去治理一座城池或國家。
召見完劉文濤,楊侗召來小貴子,讓他派人去監視城中富戶,若是有人私自釀酒,便正好給他一個抄家的借口,沒辦法,糧食,乃是命根,不劫幾個富,何以濟得了貧。禁酒令相信在很多富戶眼中,只是一個紙張形式罷了,他楊侗也不怕你違反,就怕你們太老實了,規規矩矩,讓他無從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