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蔣德璟的府邸不算大,可也不算小,他蔣家在泉州也算一方豪門,只不過蔣德璟辭官之後,蔣家一直低調,門庭倒是不旺但是有心人卻還是能知道,這裡面的老爺子,那能量大著呢,就是攀不上,人家誰都不見,自己清閒。
而此時蔣德璟一邊逗弄一隻畫眉鳥,一邊聽著心腹蔣奮暘說外面的局勢。蔣奮暘說完才問到:「老爺,福建戰火已經燃起這麼長時間,您就不打算出面?」
「呵呵,天下人管天下事,輪的到我一個老頭子關心嗎?」
蔣奮暘雖然有心勸勸,可他還是知道自己的身份,老爺子心中必然有算計,有些事情上,就算自己是心腹人,老爺子也不會告訴自己:「那我們外面的生意是不是?」
蔣德璟眼都不轉,似乎專心在逗弄鳥:「不必大動,福建亂不了多久了。」
「老爺的意思是,那位爺要出手了?」
「應該不會有差錯,如今的局面,他若還不出手,那就不是他了。」
蔣奮暘斟酌了一下才說到:「那我們要不要暗中幫助?」
「不,現在我們只是看客。」
「可老爺您和吉王交情很好,外人早將您看成吉王一黨了,您也給了吉王不少的幫助啊。」
「哈哈,幫點小忙和全力主持能一樣嗎?」
「小人明白,只是您在等什麼?天下需要您,大明需要您啊。」
「等什麼?」蔣德璟眼睛似乎都瞇到一起去了:「我在等一個值得我效忠的王者出現,自先帝去後,我一直在等,現在依然在等。」
這是蔣奮暘第一次聽到自家老爺這樣說,不由也呆了:「老爺您難道不看好吉王?」
「吉王,小小年紀確實算得上出類拔萃,可時勢造英雄。現在的吉王,根基還是不夠啊,再說他是不是雄主,還是要看看再說。」
「老爺您親口說過吉王乃是現在宗室藩王中最有前途與希望的人,難道您還有其他的選擇?」
「選擇?貞言,你還是不明白啊。我一直等待的是一個值得我效忠的王,若大明宗室沒有這樣的人,即便大明覆亡,我也不會在入朝為官,便憑我一己之力與女真人周旋到底。」
這…………這,一向憂國憂民、智慧過人的老爺怎麼會這麼說,自己和女真人周旋,那不是找死嗎?蔣奮暘的眼睛瞪的溜圓,老爺不會是失心瘋了吧。蔣德璟卻是異常的平靜:「貞言,想想看南京朝廷是什麼下場?想想現在在杭州監國的潞王是什麼德行,他們?就算我將這把老骨頭賣了,也是絲毫作用都不起。吉王雖然有作為,可年級太輕,野心太大,他的很多事情我還沒有看清,還要有些耐心才是。」
蔣奮暘還是勇敢的表達了他的意見,他覺得,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老爺,難道您就眼睜睜的看著大明滅亡?眼睜睜的看著先帝的江山淪陷?」
蔣德璟放下手中的鳥籠,望著牆,聲音都透出一種蕭索:「前年福藩登基,曾經召我入內閣,可我拒絕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沒有等蔣奮暘回話,蔣德璟繼續說到:「因為福藩昏聵,根本不足振興大明。他下旨的時候,我層親赴南京,與其深談,可結果讓人大失所望,他根本就不是當君王的料。奈何時勢,這樣的人卻登上了皇位,不過兩年,國土淪喪,國將不國,如今大明風雨飄,已不是一個賢臣出現就能改變局面的了。現在的大明官場已經從根子上爛掉了,官場不整,大明沒有出頭之日,現在需要的不是賢臣,而是雄主,一個非常有魄力的領導者,敢於揮動刀子的領導者。」
「吉王難道不如老爺的意?」
「其實吉王是最有希望的人選,可你也清楚,吉王的風評可不大好。他年級太輕,難以服眾;勢力太弱,難於震懾;名聲太小,難於號召;現在是他的坎。若能邁過去,便是我蔣家全力支持之時。」
這話聽在蔣奮暘耳中宛如炸雷,說到吉王年級小,威望不足,這或許有道理。可說他勢力弱,這就有點誇張了吧,他們和吉王府的關係很好,消息也靈通,現在吉王麾下軍隊沒有十萬也有八萬,吉王府更是富的流油,這勢力還小?
「在等等吧,應該就是這段時間了。吉王現在的情況也很微妙,說好聽點是為國分憂,國之干臣;說不好點,那就是狼子野心,圖謀不軌。這一切就要看吉王的心性到底如何了,杭州一陷落,也就是老夫抉擇之時,希望他不要讓我失望。」
杭州陷落?這還真不遠了。前面傳來消息,滿清大軍馬不停蹄的往杭州趕,人馬從渡江時候的十三萬變成十五萬。這也真是可笑,從來打仗,都是打下的地盤越多,主力大軍人數越少。四處都要駐紮軍隊,除非是不打算佔領。可現在倒是翻過來了,越打人越多了。
「老爺,那我們是否需要動一下?」
「暫時不必,我料吉王動手清理福建,必然是迅雷不及掩耳,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一切就看杭州陷落之後,吉王如何處理了。」
吉王會很快平定福建,這一點蔣奮暘倒是深信不疑,因為許多福建的工作都是他蔣家人做的。他們也知道不少內幕,在說,鄭宏逵、鄭采等人根本就不是吉王的對手,因為內訌,他們連做吉王對手的資格都沒有了。
可等到杭州陷落,這時候在看吉王的意向。蔣奮暘一下也明白了自家老爺的意思,滿清佔據了杭州,江南全部淪喪,這個時候朱慈煃若是與滿清戰,自家老爺就會支持他。要是他也和福王、潞王一樣是投降派,那自家老爺就根本不會理會這位。
自家老爺的能量有多大?他不敢說大,可卻絕對不小。不說前些年做官的門生故吏,就算純粹以聲望論,這天下又有幾個人能與自家老爺比肩?一旦自家老爺出面,不管是誰稱帝,都顯得名正言順,畢竟蔣德璟是天啟、崇禎兩朝老臣,又曾經是內閣大臣,聲望非常之高,就算弘光朝聲勢滔天的馬士英,都沒有蔣德璟的聲望高。所以說,單就蔣德璟一個人,便頂得上數萬雄兵。
蔣德璟有他的主意,朱慈煃更是忙的焦頭爛額,滿清軍距離杭州越來越近。潞王朱常淓卻還做著和談的美夢,在說他也沒有足夠的軍隊來抗擊滿清大軍。
杭州一失,天下最富庶的江南,都成了滿清的囊中之物。朱慈煃現在忙於佈置,他手上兵力不少,可以放心使用的卻不多。只有福州新軍一萬人,台灣新軍一萬人。而其他的,諸如台南新組建的軍隊三萬,郝搖旗的原大順軍五萬,從台州接回福州的鳳陽軍兩萬人馬,在海路上的黃得功部六萬人馬,這些人可是不少,只是要麼訓練不足,要麼沒有經過整編,都不好使用。
本身按照朱慈煃的意思,沒有經過整編,不能完全控制的軍隊他寧願不用。可現在形勢展太快,卻也由不得他不用了。而以戰鬥力論,能上戰場的,也就黃得功部與自己的新軍人馬。人數可不能代表戰爭的勝負,自己還要加快腳步啊,不過眼前還有一支頗有戰力的軍隊等著自己去收編呢。
鄭宏逵與鄭森開戰近一年,互有勝負,在戰爭中也錘煉出一批精悍的將士。這個局,從自己剛到福州不久就開始佈置了,現在嘛,該是自己收穫的時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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