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了一下,弘光決定和稀泥:「此事重大,黃卿乃國之干城,為朕守一方太平,不可輕率頂罪。阮大鉞,朕任命你為欽差大臣,赴江北查明此事。」
阮大鉞是高高興興的接旨而去,他是馬士英的人是個人都知道,黃得功也是馬士英的得力部屬,讓馬士英的人去查馬士英的人,能查出罪行才有鬼。錢謙益低頭,眼珠一轉,看來皇帝還是不敢和馬士英來硬的,自己要另找辦法了,一打眼色,御史周閩開口了:「啟奏陛下,吉王現已赴京,臣請陛下明察吉王一事,還天下百姓一個公道。」
這話一出,馬士英還沒說話,朱常汙不幹了,他是宗人令,也是皇親國戚,寒著臉站了出來:「周大人什麼意思?以你之見,這吉王是定然造反了?老夫可告訴你,在北京老夫就見過吉王,先帝對他也是寵愛有加,更得昭仁公主青眼,若你信口開河,老夫定然告你一個侮蔑宗室之罪。」
朱常汙輩分比弘光要大,又是宗人令,就是金殿之上,他也不需要太收斂,一口一個老夫,也讓大家都沒脾氣。周閩也是怕這老爺子,可他更怕錢謙益,只有硬著頭皮:「微臣也相信吉王不是作奸犯科之人,只是事實俱在,不容辯駁,還請陛下明察。」
「周閩,你放肆,你這是脅迫聖上。」朱常汙一聲大喝,老爺子的威勢盡顯。
「微臣不敢,臣只是我公理,為正義,並無一絲一毫的私心。」
「哈哈…………」朱常汙笑了起來,看對方不買他的帳,他也不好在金殿上做什麼。回頭在收拾這不知好歹的小子,吉王多乖巧的娃娃,雖然冷了點,言語少了點,可送來的可都是實打實的好東西,金銀倒是無所謂,可那幾幅名家字畫可是隨了他的心意了。這麼孝順的孩子能造反?胡扯,回頭對著弘光說到:「陛下,吉王不過一個十五的孩子,去福州不過兩年時間,他能造什麼反?吉王府長史是宗人府派下去的,匯報的情況沒有一絲造反的痕跡。這都是侮蔑,對皇家的侮蔑。」
這話一說,弘光臉上也掛不住了,他是皇帝,可也是朱家人,這老頭一下上升到皇室的高度,這可就更麻煩了。你說你不好好的養老,跑到金殿上抽什麼風啊?本來還想以此為借口要挾一下馬士英呢,讓你這麼一攪和,倒還麻煩了。朱常汙雖然只是個宗正,但是他代表的是一大票宗室皇親,別人大明防各地藩王和防賊一樣,可沒有封地的宗室可海了去了,組成個十萬計的大軍都沒有問題。
他即便登基做了皇帝,可他依然是朱家人,要是和這瘋老頭做對,難免被說不尊敬長輩,刻薄之類的。別人怕你是皇帝,怕你殺頭,可這些宗室可沒有那麼多畏懼,只要不奪他的江山,皇帝也得優待自家人不是?可是把弘光氣著了。
「哼,成何體統,此事改日再議。」弘光一摔袖子,轉身而去,這朝也不上了。
馬士英笑瞇瞇的和錢謙益打著招呼,兩個人乍一看,就好像非常要好的好友在寒暄一樣。可誰都知道,脫下這層皮,這兩人恨不得把對方千刀萬剮了。
馬士英笑的很燦爛,錢謙益就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感覺了。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這宗正跑出來當了大頭,這位爺平時是什麼事也不管,今天跑出來抽風,八成是馬士英這老東西的招數,真是卑鄙啊。
兩人寒暄了幾句,錢謙益先走了,他很難克制了,怕在呆下去,他就要對馬士英飽以老拳了。只是他有心沒膽而已,且不說這一拳上去,他裝了幾十年的風度全丟了,更要命的是,他打不過馬士英,馬士英可是掌兵的,雖然也是讀書人出身,可手上還是有點功夫的,更不要說別自己一拳上去了,冒出幾個親衛『護衛』馬士英,那自己小命都不一定在了。只是馬士英這混蛋笑的太賤了,說話更是夾槍帶棒的,哼!走著瞧,看看誰是最後的贏家。
坐在轎子上,馬士英心中也是高興。朱慈煃這孩子,一直沒有讓他操過心,很有點心思啊。居然先拉出宗正這麼一尊大佛來擋著自己前面。這樣一下,連皇帝心中也要考慮考慮了,可當今聖上能有這個魄力嗎?很明顯,沒有!
說真的,馬士英對於弘光皇帝也不看好,只是當時情勢所逼,不是福王就是潞王,兩害相權,還是福王吧。若是潞王上台,指不定天下成什麼樣子呢。可這兩個人又那裡及的上自己孫女婿的萬一!想著想著,一道魔音又出現在馬士英腦中,輔佐朱慈煃登基,自己的孫女就是皇后,自家的權勢更是穩固無比。都活到這一把子年級,離入土也就不遠了,還有什麼好掙的?不就是想給子孫後代留下點什麼嗎?
目下自己固然是風光無限,權傾朝野,可一旦自己死了呢?自己不在了,兒孫們又有那個是成器的?馬家交給這些窩囊廢,他實在放心不下。可要是將孫女婿付上皇位,有一個皇后護著這些子侄們,那………………
念及此處,馬士英急忙搖頭,自己在想什麼啊?自己只是個臣子,權力再大也是臣子,不能有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是要遭天譴的。唉…………自古家國難兩全,自己該如何選擇?
不說朝上吵的沸沸揚揚,朱慈煃卻在家中清閒快活的很。不用整日的處理公文,不用擔心戰事,不用操心生產。難得的大假啊!這樣的日子才叫個舒坦。
「王爺,常府老祖宗來了。」
常府老祖宗?什麼稱呼…………還老佛爺呢,你當是滿清皇太后啊,什麼玩意啊。正想罵呢,忽然一激靈,這麼稱呼的似乎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自己老娘的爺爺,常家家主常延齡。這要是自己罵了出口,就算自己是王爺之尊,也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不敬祖宗還了得?這可自己正兒八經的外祖爺。
「快請,我馬上就到。」
換了聲正經的衣服,朱慈煃來到正廳,他見過這老爺子一面,很有意思的一個老頭。按說開國公的後裔,常十萬的子孫,應該是豪氣沖天,可這位倒好,從小到老就一個愛好,當花匠,常家花園子弄的是相當漂亮,可外面的事情,他是從來不管,比小媳婦還小媳婦呢。
可朱慈煃卻明白,這老爺子心裡明白著呢,他要不這麼低調,那小命可就玄乎了。現在那些開國功臣的後裔們過的什麼生活?能保住命就算燒高香了,那裡還有爵位、優容什麼的。好歹他這個常家家主還有個侯爺的爵位,也算的上體面。
「參見殿下。」
見老爺子行禮,朱慈煃急忙過來扶著:「老祖爺。您這不是要折我的壽嘛!我怎麼受得起。」
「規矩不可費。」聽到這話,朱慈煃還真是無語。這老頭,太死板了。
落座說了一會閒話,常延齡才說到:「殿下,您都到南京一個月了,這朝廷上到底是個什麼章程?」
朱慈煃鼻子差點沒歪了,合著你這是尋我開心呢?什麼都不知道就上門了,還以為你活成精的老頭有什麼指點呢。可一看老頭那關切的神色,朱慈煃也只好耐著性子說到:「還沒有定下來,在議呢。」
「噢,那就好。殿下不可心急,您能上京就說明您心中坦蕩,那些說您造反的,不過都是侮蔑。」
侮蔑?嗯,基本上復社那些人給自己張羅的罪名有一大半是真的。當然例如強搶民女,還是從八歲到八十歲的都不放過這樣的罪行就沒譜了,自己可不怎麼近女色,忙啊,那裡有時間去碰女人啊。你說自己好歹也是一分鐘幾十萬上下的人物了,卻要在南京這麼耗著,都一個月了,我要少賺多少錢啊………………
「老人家相信我就成,別人,管他去死。」
常延齡也是微微一笑,這話的味道也很明顯。老人家,可不單是說他常延齡這個老頭子,更是說馬士英、朱常汙這些有權力和影響力的老爺子。
「呵呵,你這孩子,有這份心思就好了。你放心,我今天來就是看看你。戶部已經空了,堂堂一個朝廷,戶部賬面上居然只有一千多兩銀子。」
朱慈煃也是吃了一驚,南京朝廷缺銀子他知道,可江南是富庶之地,朝廷又不斷的加稅,怎麼會拮据成這樣?看出朱慈煃的疑惑,常延齡也是感歎:「別說你不信,我都不信。可又有什麼辦法?闖賊南下,左良玉催餉,一百八十萬兩;江北四鎮催餉,二百四十萬兩;京營也催餉,一百二十萬兩;就連你所在福建,章奕那邊也催餉,一百六十萬兩。更不要說朝廷的日常開銷了,在加上皇上又大肆選妃、修繕皇宮。北方皆失,就靠著江淮諸地,能扛起這麼多花銷麼?」
朱慈煃心中一動,明白老爺子來的目的了。一個字,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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