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希爾插嘴說道:「不,你沒明白卡爾的意思,我們壓根不想同那些粗劣的低等動物交手。」
「老兄,無論我們的敵人來自哪裡,一旦對方走上戰場,就理應得到尊重。」托爾對於同伴的態度頗感不滿,他認為世上一切民族生來平等,不能因為相貌有所出入就遭到歧視。
吸血公爵急於反駁,然而慈郎及時阻止了他,也許在這三個人當中,唯有亞秦人最能理解他們的團長。他笑著調解說:「別介意,希爾不是這個意思……哦,對了,昨晚我在夢中跟西蒙尼聯繫上了,他和羅文找到了你家。」
托爾釋然地笑了起來:「是嗎?他們終於肯捨得回來了。」
「不,老邪眼只是想打聽一下我們最近的情況。」
光芒之翼聽後不禁顯得有些失望:「我還以為大伙都回來了呢,那樣就可以找他們過來幫忙。」
誰想這句話引起了卡爾的抱怨:「什麼,你還信不過我們三個嗎?幹嘛非得叫那幫蠢貨來添亂?」
「怎麼會呢,只不過我覺得那些雪狼僱傭兵確實很棘手,莫非你們有絕對把握打贏他們?」托爾整理了一下衣領問道。
希爾獰笑著回答道:「能否完勝還很難講,不過我倒是希望有機會為我的人皮收藏匣裡新增添幾張藝術品。」
「夠了,不要在我面前提及你的惡趣味!」托爾厭惡地擺擺手,他曾經親眼目睹過吸血公爵剝掉別人面皮的血腥一幕,至今回憶起來仍然會感到反胃。為了盡快離開這個話題,護國主轉而詢問慈郎,「你呢?不感到害怕嗎?」
「怎麼能不怕呢!」慈郎故意膽小地縮了縮脖子,隨後臉上便浮現出惡作劇似的表情,「雖然心中忐忑不安,但總不能讓你們瞧扁了我。」
「啊哈!連你都能講出這種話,我對明天的戰鬥真是充滿信心!」
托爾的調侃立刻引來了卡爾和希爾的哄笑,而慈郎則毫不在意夥伴們的冷嘲熱諷,彷彿世上沒有什麼事情能夠激起他的怒火。他們就這樣一直聊到天亮,直至殘月像是睡意惺忪的眼睛,昏昏沉沉地落下西方的地平線為止。四位末日狂魔並未商討任何策略,因為身經百戰的他們早已學會了如何在實戰中臨場應變。他們用整整一晚的時間回憶那些大家共同經歷過的風風雨雨,每個人心中都感悟良多。望著蓬勃升起的朝陽,四個人各懷心思,然而他們最終的目標只有一個——徹底瓦解駐守在庫莫佐夫的敵人。
在卡爾等人的陪伴下,托爾返回營中,卻現雷德和賓修斯早已等候在帳中了,他們簡單地打了個招呼,接下來護國主便開始分配他早就想好的作戰計劃:雷德和米歇爾指揮龍騎士從北面越過外城直接攻打內城,而自己則親自率領其他部隊由地面攻佔西南部的外城地區,進而向內城起突襲。
行進在奔赴戰場的途中,托爾一言不,這與平日的他判若兩人,不過誰都知道光芒之翼此刻正在思考更加重要的事,因此即便是像凱特這樣廢話連篇的傢伙也識趣地躲到一邊,轉而跟迪蘭奈爾和賓修斯閒談起來。
彈簧怪卡爾等三位賞金獵人則騎著龍獸遠遠跟在隊伍後方,他們瞧上去同其他人有著明顯區別,反而更像是專心於關注沿途風光的遊客。這三個傢伙平時很少和龍族軍團的戰士們打交道,更何況就在他們的身份不脛而走以後,願意跟他們交談的人就更加屈指可數了——誰都不願意接觸傳聞中嗜血成性的末日狂魔,即使他們看上去暫時無害。
卡爾哼著家鄉的民謠,好奇的目光一路上掃來掃去。他從未踏上過精靈王國的土地,更沒有深入過這些蘊藏著豐沛的自然力量的大森林。坐騎蹄下的土壤潮濕而鬆軟,周圍的空氣清新而瀰漫著微香,有點類似松香,這種芬芳來自於埃塔利亞巨樹的樹幹,是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美妙氣味。
「嘿,二位!來這之前,你們見過這種樹嗎?」卡爾熟練地翻撥著手中的銀幣,他隨手扔掉啃剩下的蘋果核,然後又從掛在龍獸脖子上的亞麻布兜裡面抓起一顆紅彤彤的蘋果。
慈郎和希爾均茫然地搖了搖頭,他們也是頭一回光顧北克裡亞大6,所以對此地的生態環境一無所知。希爾神情冷峻,兩隻細線一般的小眼睛煥著警惕的目光,他時刻注意著林中那些佇立於天地之間的巨樹,彷彿樹後隨時可能躥出敵人派來的刺客。慈郎顯得十分無所事事,他東張西望,偶爾還會伸出手去接住那些從樹葉表面滴落下來的露水。他自幼生活在亞秦大6,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壯觀的林峰樹海,因此在感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的時候,他也懷著一顆虔誠的敬畏之心。
狹長的行軍隊伍足足延長到兩公里以外的遠處,但這其中並不包括翱翔於森林上空的龍騎士們。凡間生靈在大自然的造化面前顯得微不足道,甚至比螻蟻還要渺小。
托爾驅使金色龍獸行進在隊伍的中端,依然低頭不語,眼中的神采相較平時收斂了許多。他現在憂心忡忡,因為經過昨夜的觀察,他認為龍騎士們攻入庫莫佐夫可能會比較容易,但是步兵集團若想取得同樣輝煌的戰果,恐怕就要難上加難了。外城倒是不在話下,然而僅僅是攻佔內城那道堅不可摧的城牆,地面部隊就有可能付出傷亡上千人的慘重代價。作為最高指揮官,他素來將如何保證士兵們能夠平安返鄉作為頭等大事來看待,除非萬不得已的時候,他絕不會用自己同胞的生命作為下注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