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爾終於率軍在約定之日到來之前趕到了庫莫佐夫市的郊外,他要求士兵們嚴禁點燃篝火,甚至連點根煙都不允許。軍隊在庫莫佐夫市西南方近郊的一座小山坡的背陰處駐紮下來,只是臨時搭建起簡易帳篷作為休息之所。想到明天即將打響的戰鬥,托爾無論如何也不能勸說自己放鬆身心。就在其他戰士們安心休息、養精蓄銳的時候,護國主披上外套獨自一人來到營外。他行走在林間,仰視月明星稀的夜空,忽然有千萬種思緒湧上心頭,它們擾亂了他的正常思維,從而使少年陷入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躊躇之中。
光芒之翼通過意念力使自己浮至高空,運用聖菲爾眼的極限目力眺望遠方那些常人所看不到的地方。那是一座沉寂於夜色之中的年份古老的精靈都市,以埃塔利亞巨樹作為原材料構築而成高大建築猶如通天塔群一般林立於天地之間。庫莫佐夫市的外城雖然只被一堵矮牆將市區草草包裹起來,但是內城外側卻環繞著多道難以逾越的城牆。他簡直無法想像當初獅鷲帝國的軍隊是如何攻佔這裡的。
這時托爾將視線挪至外城地區,他現相對於氣勢磅礡的內城而言,外城的防禦措施十分單薄,甚至連像樣的城牆都沒有。而且外城的建築物大多數都是低矮的房屋,很少看到高聳入雲的塔樓。最令少年感到高興的是,外城地勢平坦而廣闊,街道寬整而錯落有序,這將十分有利於龍族大軍的整體推進。
一輪殘月沒入雲端,隨後又機警地跳了出來,它注視著托爾的同時,年輕的護國主也在凝視著它。少年的金燦燦的眸子裡靈光躍動,沒人清楚他此刻正在考慮些什麼。他緩緩地降落回地面,宛如一片落葉,點地之時毫無聲息。
托爾現三股熟悉的魔力忽然出現在自己身後,來者善於偽裝,直至接近自己身邊以後才被自己察覺。托爾微笑著轉過臉來,語氣依舊是平穩之中帶有一絲樂觀:「你們不用休息嗎?尤其是你,慈郎。」
亞秦少年面帶靦腆的笑容,雙眼下方重新隱隱約約地浮現出黑眼圈,其實夜色之中本沒有這麼明顯,只是月光將一切映照得清清楚楚。慈郎搖頭回答說:「沒關係,早就習以為常了。」
「反倒是你,作為軍中統帥,過度勞累會導致頭腦遲鈍。」卡爾斜靠著一株大樹站在慈郎身邊,他的左手靈活地撥弄著一枚銀幣,右手則緊握一顆啃掉半邊的紅蘋果,這彷彿已經成了彈簧怪的標誌性象徵。他依然身著那件又髒又舊、被火焰燒出許多破洞的短風衣,頭戴褶皺不堪的獵鹿帽,酷似一名飢寒交迫的流浪漢。卡爾壓低帽簷,將手伸向希爾,似乎是在索要某種東西,「我和希爾打賭,以四十杜姆銀幣作為賭注,賭你是否已經入睡,看來我又贏了!」
托爾望向與卡爾並排而立的吸血鬼公爵,這位衣冠楚楚的紳士和衣衫襤褸的卡爾站在一起,簡直就是世界上反差最大的賞金獵人組合。希爾毫不猶豫地從上衣口袋裡掏出四枚面額為十杜姆的銀幣,外形跟卡爾手中玩耍的那枚銀幣一模一樣,他擱在手心裡掂了掂,然後扣在卡爾手中,同時不屑地說:「不就是四十杜姆嗎?哼,就算請你喝幾杯好酒吧。」
「吸血蝙蝠,貌似你打賭的時候從來沒贏過啊,運氣真是糟糕透頂!」托爾大笑不已,他回想起以前自己和同伴們執行委託的時候經常聚在一起以此取樂,最終輸掉的傢伙似乎總是希爾。每當夜色降臨以後,大伙搭建起舒適的帳篷,在帳篷外面點燃篝火,圍坐在火堆周圍烘烤美食,那種洋溢著快樂氣氛的生活立即勾起了托爾埋藏於心底的美好記憶。
「看來我有必要向命運女神做一做禱告,祈求她保佑我否極泰來。」說完希爾便雙手合攏在胸前,擺出無比虔誠的祈禱姿勢,這個舉動又引得大家一番哂笑。吸血鬼隨即怒視托爾等人,其表情雖然談不上恐怖,卻有些駭人。
「別逗了,夥計!如果你情願信奉某位神靈的話,那麼就請財富之神詛咒我這輩子都將是窮光蛋一個!」卡爾將蘋果遞到嘴邊咬了一口,他收起剛剛打賭贏到的四枚杜姆幣,然後繼續撥弄著原來那枚在自己指間不停翻滾的銀幣。
聽到這句話,還未等希爾出口反駁,慈郎就搶先說:「等等!你現在就是窮光蛋,所以才會如此貪財。」
「我是說將來!你這蠢豬!」卡爾聽後瞪著眼睛目視慈郎,嚇得對方不敢再言語一聲。
托爾示意卡爾安靜下來,他漫不經心地詢問說:「你們為什麼不睡覺?要知道明天的戰鬥將會十分殘酷,我們面對的不再是一夥盜賊,也不是一頭魔獸,而是紀律嚴明、戰鬥力強悍的正規軍隊。」
「紀律嚴明?得了吧!」卡爾冷笑不止,他抬起捏著蘋果的右手,直指遙遠的東北方,那裡是庫莫佐夫市的方向。雖然相隔茫茫林海,彈簧怪無法看到那座古老的城市中究竟部署了多少敵人,但是他顯然信心十足,「我問過賓修斯,知道獅鷲帝國的精銳力量已經被調走,剩下的只是一群由半獸人作為主力的烏合之眾,我可不認為那些頭腦簡單的蠢東西有什麼了不起的。」
「別小瞧任何敵人,我的朋友,儘管他們可能看上去不堪一擊。」托爾鄭重地警告說,他開始為卡爾這種輕敵的態度感到擔憂,事實上不只是卡爾一人,這種心態在龍族軍隊裡普遍蔓延,甚至像雷德和米歇爾那樣經驗豐富的將領都逐漸變得有一些飄飄然而不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