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多虧了我們的三隻眼先生,若不是他用蔓籐把大伙捆綁在地面上,我們早就被刮上天了。」劫後餘生的艾蕾塔捂著額頭,氣喘吁吁地表讚美之詞。她腦門上被一塊飛來的磚頭擊中,鼓起一個又青又腫的大包。
「媽的!那個自虐狂牧師居然故技重施,下次再讓我逮到公爵黨的畜生,絕對不留活口!」傑克連續兩次吃虧在對手的同一招數上,難怪會氣得暴跳如雷,不過他一時激動,不小心觸及了腿部的傷口,頓時疼得抱起腿來大呼小叫。
看見鬼刀手如此滑稽的表情,眾人不禁面露微笑,然而陰霾依舊在他們心頭揮之不去。這次雖然挫敗了敵人的陰謀,但是己方同樣傷亡慘重,普通士兵沒有幾人得以倖免於難,就連大部分留守的軍官也魂歸冥府。眾人粗略搜尋了一番,現除了那個容貌酷似女性的少年僥倖活下來以外,其他公爵黨刺客均已斃命,他們四分五裂的遺骸散佈各處,讓托爾打算收斂起來為他們下葬的想法都變得不切實際。
托爾最先放棄了搜救,他蹲在一處斷牆上唉聲歎氣:「那個叫科連德斯的混蛋竟然不惜犧牲同伴也要跟我們同歸於盡啊……」
這時西蒙尼和其他人走了過來,他忽然想起托爾奇跡般降臨的情景,於是心生疑問:「團長,先前你幹什麼去了?」
光芒之翼將幾天前的經歷簡要地複述了一遍,當提及公爵黨魁並未親臨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每一位末日狂魔都不會忘記三十年前和公爵黨生的那次「撞船」事件,那時托爾帶領全體旅團成員接受了高額賞金的僱用,為布羅尼亞王國的國王菲特四世出席神聖同盟元會議而保駕護航。然而敵對國腦同樣花重金請來公爵黨殺手,意圖在會議期間刺殺菲特四世,因此末日旅團與公爵黨展開了一場殘酷激烈的明爭暗鬥。雖然最後以末日旅團大獲全勝而告終,但公爵黨領導者--綽號「七戒」的霍爾托茨給眾多末日狂魔留下了難以洗滌的心理陰影,這也是後來末日旅團極力避免與公爵黨再起衝突的原因。
「既然對方咄咄逼人,我們就不能一味逃避。霍爾托茨固然強悍,但最終決定勝負還得憑借這個。」西蒙尼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冷靜地分析說。
「我同意西蒙尼的看法,別讓那幫蠢豬輕視了咱們。」西岡晃了晃手中的戰斧叫道。
托爾沒有心情理會其他人,因為他將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螢和綺羅的身上。綺羅的生命反應十分正常,不過螢卻岌岌可危。他擔憂地瞅了一眼昏迷中的惡魔聖女,現對方臉上毫無血色,身體冰涼,像一具沒有生命的木偶。光芒之翼無計可施,醫生已經為螢做過了詳細檢查,並未現任何足以致命的傷勢,第二公主的頭部只是被建築碎片劃破了皮膚而已,內臟更沒有遭受重創,至於為何昏迷不醒,軍醫無從判斷。
就在托爾心繫螢的安危之時,對於惟一的俘虜該當如何處置,大家開始爭論不休。要求處死和希望給予救治的呼聲各佔一半,讓托爾暫時陷入兩難境地,最後他只好推遲到米林歸來以後再做處理。
經過漫長的等待,黎明時分,米林協同楓、邁隆和艾蕾塔凱旋而歸,原來他早就察覺到了范莫雷特的陰謀,於是因勢利導將敵軍全部圍殲。此刻米林手下不再只有寥寥數百人,在托爾潛入敵人營地後,不斷有外地趕來的起義軍投靠米林,他現在統領的部隊總數已經達到一萬人。但是第四王子顯然沒有預料敵人還藏有這一手,千人守軍近乎全滅已經給他造成了不小的打擊,而敬愛的姐姐們深陷昏迷則無異於雪上加霜。
「綺羅只是有些輕度腦震盪,不久之後便會甦醒。螢的狀況就比較麻煩了,我個人覺得她是刻意讓自己沉睡不醒的。」托爾用手指貼在螢的頸部一側,測試對方的脈搏,得出了這個驚人的結論。
大家不知所措,米林則更加不相信託爾的推斷,他揪住托爾的衣領質問說:「難道你在指責我的姐姐有意逃避今後的戰鬥嗎?海德家族從來沒有膽小鬼!」
托爾不屑地推開米林,冷冷地回答道:「我絕對沒有污蔑公主殿下的意思,讓我進入她的靈魂深處一探究竟,緣由自會明朗。」
說完托爾便將左手搭在公主額前,他緩緩閉上雙眼,一層淡淡的微光從他身上擴散出來。這層柔和的光線如同飛舞的熒火,通過左臂逐漸傳遍螢的全身。不一會,兩個人便都被溫馨暖人的金色輝耀所籠罩。托爾的靈魂也隨著這些光芒滲入公主體內,他融入對方的血液裡面,隨之流向大腦,去探尋螢不願甦醒的秘密。
托爾感覺自己穿越了一片黑暗的虛空,朝著充滿陽光的世界走去。在適應了光線的明暗變化之後,他現自己再次來到很久以前和螢邂逅的那座森林,這裡依舊流水潺潺、鳥語花香,儼然天國一般的美景。不過此刻螢並沒有**著身體在瀑布下盡情沐浴,而是穿著與現實中一模一樣的服飾,坐在溪水邊靜靜地注視著清水中的游魚。
托爾踮起腳悄悄摸到螢身後,他現公主已將長紮成一條長辮垂於腦後,雙手則搭在蜷起的膝蓋上,神情漠然地望向河中。
就在托爾準備從背後狠狠嚇螢一跳的時候,這位美艷的姑娘驀地轉過臉來,性感的嘴角彎起一絲微笑:「我早就猜到你會來找我。」
望著對方如此恬淡釋然的笑容,托爾被迫把已經舉過頭頂的雙手無所適從地落了下來,反倒不知應該如何作答。
「為什麼把自己禁錮於此?」托爾也學著螢的樣子坐下來,不過他手上是閒不住的,便隨手拾起一塊石子瞄準溪水中的魚群投擲過去。當然他並非存心要驚嚇游魚,只是為了在這尷尬之中收穫一點樂趣而已。
螢雙手托起下巴,神色黯然地說:「沒準我不該回來。」
托爾一臉凝重:「你後悔了?莫非因為看見死掉這麼多人而良心不安?」
螢驚訝地望著托爾,她沒想到對方如此瞭解自己,因此儘管心有不甘,她還是欽佩地點了點頭。
「那就更應該竭盡全力把姆裡諾斯趕下台,」托爾又丟出一枚石子,只不過這回他瞄準的目標不再是河中的小魚,而是河對岸的樹木,「有你這樣一位愛惜子民生命的領袖,實屬民眾之幸,國家之幸。」
螢沒有作答,但眼神中的迷惘已經開始煙消雲散,她眼中閃爍起異樣的目光,讓托爾感到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