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面容清秀的男孩手持一把大得有點不成比例的角弓站在一塊岩石上打量張望,他的身側兩米處一個手握長柄闊刃刀的壯實少年和一個立撐長矛的壯漢如一尊佛般佇立在當場一動不動,三個美麗窈窕的蒙面倩影柳腰配劍同樣緊盯著前方那驚心動魄的血與火磨礪交融的殺場,血紅閃耀的城頭火光在幾人光滑的額頭上不住的跳動,他們卻似乎毫不受影響的淡定從容,彷彿外界的拚命廝殺與腥風血雨根本沒入他們的眼睛,兩個強健到令人髮指的辮發男和禿頭男以及一頭小狼在旁邊幾乎同時懶懶的瞇縫著眼打了個呵欠,好像外界的殘酷戰鬥根本沒入他們的法眼。
「這已經是第三次強攻了,」壯實少年喃喃道,「這伙鐵弗胡蠻當得是凶悍異常,竟然不懼傷亡的與西平軍硬碰硬。」
「這群胡兵敢打這種消耗戰肯定有所依仗,只有兩個原因,一是他們正在死守等待援兵前來解圍,二是城中兵卒軍備充足,他們敢硬碰硬而不怕傷亡。」清秀少年好像自言自語道:「脩都、臨河、呼遒、渠搜、臨戎幾縣均有馬太守早先排出的馬隊偵查,若有援軍肯定不會悄聲息的過來,但若是第二種情況……朔方本身戰亂不寧數十年,窳渾縣此地地勢陡峭,地貧山瘠,本身就是個窮得叮噹響的地方,在這種地方竟然隱藏著如此龐大的胡兵聚集……」
本來漫不經心的辮發男和禿頭男同時抬起頭來,眼中驚光一閃,「肯定所圖不小,看來這次誤打誤撞的還窺破了一場胡蠻的陰謀!」
「兩側是數十丈的峭壁陡崖,羊腸小道都鮮有跡象,確可稱天塹,堅城居高臨下,對必須仰面爬坡進攻的晉軍威脅甚大,撞城車沉重不便,還未衝到跟前便被焚燒砸爛,士兵們傷亡慘重啊……」一聲清脆動聽的話語自其中一個蒙面倩影嘴中說出。
看著前方的傳令兵衝到營門,「看來這次又未能奏效,敵人人手充足,兵備齊全,打得起消耗戰,西平軍雖然強悍畏但畢竟遠途跋涉,又未帶足攻城器械,若興郡兵的協助,就連糧草都要出現危機了,強攻決然不是個可行的辦法。」清秀青年說道。
「強攻不行,那只能走崖了,可看那崖壁至少有二十多丈,陡坡上草木稀疏,大風吹過時山石松落滾動。」撐著長矛的壯漢皺著眉頭說道,「況且崖上路,如何說爬上去便能爬上去。」
「巴丹說的對,我們不能在此閒來事卻耽擱了找大哥的大事,窮盡我們的能力也要幫馬將軍攻下此地,我們還要借助西平軍來幫我們尋找大哥,完成此艱難之事也算是送給西平軍一個大禮,讓他們今後對找大哥的事費心盡力!」另一個形體較弱的女孩子冷冷的語調吐出一段話。
她的一番話,讓周圍所有人都悚然一驚,繼而重重的點頭。就連旁邊趴著在養神的小狼也慢騰騰的站起身來,兩眼一會兒望望前面,一會兒瞅瞅旁邊的峭壁。
「韓大哥,你在哪,我們都想你……」
這一隊人馬便是自索姆河發源地的雪域林海中走出的克欽族與東康挹婁戰士,領頭的幾人分別是巴丹、塔木、高虎、杜青、冉陽,三個蒙面倩影分別是景兒、斛律玲與蘭兒,球球自然跟在他們身邊。
自從密林中老韓捨生忘死的搏殺最終義反顧的救起景兒和球球,自己卻身負重傷被湍急的水流沖走後,景兒在球球那靈敏的嗅覺帶領下,很與隊伍匯合到一起,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後,眾人一致決意沿著河流方向尋找老韓,所有人都相信老韓會在某個地方突然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殊不知老韓在中途的一處淺談已被匈奴人拖走,毫不知情的隊伍堅持不懈的沿著河岸的方向找,不知過了多久,偶然碰到了追擊胡蠻叛逆的馬隆,鑒於對胡人的憤恨和對找尋老韓的急切渴望,隊伍跟著西平軍來到了這裡……
※※※
「『墨獒』敵!」老韓高聲大喝,緊緊握了握手中沉重的長槍,回首一望,五百精銳的「墨獒」鐵騎都已經執緊了手中的馬刀與馬槊,雪亮的、略有弧線的馬刀散發著噬血的寒芒,鋒芒畢露的馬槊則像是猛獸那發狂而張到了極至的血盆大口裡展露出來的猙獰獠牙,彷彿將瘋狂地嘶咬著眼前一前阻攔他們前進方向的生物,前方三四百騎狡豬騎兵還未來得及龜縮回結成的戰陣,就即將面對襲來的「墨獒」,原來的凶悍冷酷勁頭被氣勢洶洶的「墨獒」鐵騎給嚇蒙了,緊接著,對凶神惡煞彷彿將吞噬任何敵人血肉與生命的對手的恐懼,像瘟疫一般在狡豬騎兵中漫延了開來,瞬間好像走投路只能等待死神降臨的狡豬人放棄了回奔,鮮卑人凶狠的勁頭在此刻爆發出來,他們在末日到來前要窮凶極惡搏殺一回。
「墨獒」們很便可以看清那些面目猙獰卻滿含恐懼絕望的狡豬騎兵那變形扭曲了的嘴臉,他們大聲呼號著,手中的馬刀與馬槊在半空中狂舞著直撲而來,強健戰馬那飽含力量的身軀上在陽光照射下散發出綢緞一般的光澤,不過是眨眼間的功夫,沖的最的兩部前軍狠狠撞在了一起,似乎連空氣都被瞬間撞得鼓脹起來,發出沉悶的爆裂聲。激烈的對撞時騎手發著非人的嚎叫聲人仰馬翻,血肉四濺中有的殘肢斷手甚至被崩到了半空……
老韓帶著大隊的「墨獒」緊隨其後衝陣,觸陣的剎那就像是龍卷海嘯一般,裹著雷霆萬鈞之勢狠狠地劈進狡豬大隊中,鐵槍平舉身體前傾的老韓及身邊獨孤熊等幾個將領瞬間就把不幸擋在馬前的十數個狡豬人給撞得倒飛回去,鋒利的槍尖如游龍般左擺右晃,擦著就傷,碰著就亡,手底下幾乎就沒有過一合之將,長期磨練出來的熟練騎術讓他們在這種人擠人的地方依舊能奔跑而不失速度,上下歡翻滾的各色武器速的收剿著人命,特別是九個鮮卑大漢此刻就如同三尊鐵血殺神,勇不可擋,一路狂奔,手中的各式兵器耍的虎虎生風卻凶狠簡潔,招招致人要害,熟練借助高速奔馳的戰馬產生的巨大力量輕易的就能重擊甚至於殺死對手。
五百「墨獒」jing騎就像是五百頭凶狠的野狼撞進了驚慌失措的羊群裡,瘋狂地收割著所有能收割的生命,劈裂狂飲他們的鮮血,一個個人形物體在武器的撞擊之下變形、或者是變成血肉模糊的斷肢殘體。
雙方的馬兒毫不留情地踐踏在摔落在地的受傷人身上,骨骼斷裂聲、皮肉跺踩聲、痛苦呻吟聲和肆意嘶吼聲交相呼應著。
不知道沖了多久,突然間就覺得眼前一空,周圍的敵人就像是瞬間都消失了一般。身旁「墨獒」的渾身上下與馬匹上都佈滿了鮮血與碎肉的身影,原來竟然已經戳陣而過,狡豬騎隊被從頭到尾捅了個通透。
殘存的零星騎手經受不住再一次的打擊,腦袋裡只剩下了逃命的念頭,不約而同的策馬向身後的最後戰陣狂奔,然而,死神的請帖終於還是發給了他們!密集的箭雨突然出現在他們的背後,一群草原大老爺們兒此刻慘叫狂呼著朝著後方潰散,同伴累積如丘的屍體被他們遺留在了身後……
老韓回頭一望,身後的「墨獒」大都還在,不過沒披掛鎧甲的他們全像是在地獄血海裡浸泡了幾個時辰方才上岸一般,對面大約五百騎好像前來接應逃兵的全副武裝的狡豬騎兵正呈扇形成一道黑色的巨濤向著這邊奔湧而來。
「可再戰否?」老韓大聲地喝問道。「戰必勝!」大口喘氣的「墨獒」們齊聲狂吼,他們的眼中儘是興奮與戰鬥的激情,「奶奶個熊!幹他娘的!」老韓怒吼著,那尖上還掛著碎肉的長槍直指前方,似乎只有繼續殺戮才能讓自己發洩那種子近乎瘋狂的情緒。
馬蹄聲轟如雷鳴,四百多騎就像是一條巨蟒張開了血盆大口,出現在它尖牙前面的一切事物只有被情吞嚥絞碎的份。手中的馬刀發著妖異的紅色光芒,每一次輕巧的一劃,狡豬騎兵只能助地看著那細長的傷口裡噴湧著熱得發燙的鮮血。
所向披靡地衝著前方而進,「墨獒」就像決了堤的洪水,波濤洶湧,挾帶著風雷,怒吼著一瀉而下。對方眼底裡只有害怕與恐懼,大聲助地呼喝著什麼,很一群狡豬騎兵嚎叫著迎面撞了上來,又一次沉重的撞擊,老韓倒提槍身,直接把對手的馬頭給砸成了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血肉模糊玩意,順手一拖連人帶馬全變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敵人也像失去了理智,如同輸紅了眼的賭徒,已經把自己全部壓到了生死的賭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