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碧韻,白雲凝露。:
一望際的大草原在野風的肆虐下起伏搖擺,北方,煙塵滾滾似萬馬齊奔,叮噹作響的兵器磕碰聲中,一支旌旗鼓鼓隨風飄揚的馬隊正氣勢洶洶的狂奔而來,可是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大對勁,嗯,是不怎麼協調。
其實說起來非常簡單,這支龐大馬隊的組成結構分列鮮明,前隊是一批隊形散亂,幾乎沒有披甲戴盔,只是揮舞著刀片子「嗷嗷」大叫著往前奔的半裸男,後隊是隊列齊整,全副武裝且兵器齊全的馬隊,幾乎沒有絲毫雜音的沉默隊伍卻給人一種強大的威勢。
這就是長途跋涉而來,莫名其妙遇到阻擊傷亡慘重後又一夜未睡的鮮卑狡豬部落的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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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分,當第一縷溫暖祥和的陽光普照大地,所謂匈奴赭豹部的坡地大營清晰的展現在狡豬部眾人眼前,缸中的桐油已幾乎見底,獵獵篝火也燃燒殆盡,沒有濃煙與夜幕掩護的營地明顯給人一種沒有人氣的感覺,羅圈小腿的山羊也不是力大窮的壯牛,再說被倒吊了一晚上,全身的血液都湧進腦袋裡了,腦子進水的山羊們最後也失去了踢踏腿的興致,死寂空闊成了這片營地的代名詞。
最要命的是幾聲輕微虛弱的「咩咩」聲,敲打在疲憊不堪的狡豬人心頭就猶如千斤巨錘一般,讓他們有了一股越來越強感覺不妙的感覺。
「,上去看看怎麼回事?」眼睛中血絲遍佈的落羅左手死命攥著韁繩,右手狠狠向上一指,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字命令道。
同樣一夜未歇的迷迷糊糊地戰馬們被迷迷糊糊的主人們本能的在臀部與腹部狠狠一刺激,撒了瘋般的趕羊一樣向坡地衝去。
沒有想像中的箭支投矛,很多人放下了手中頗為沉重的護盾,沒有遇到一兵一卒的抵抗,大多數人甚至垂下了手中的戰刀,衝出隊形向敵方大營的各個方向衝過去。
頃刻間幾乎半個營地都如洪峰過境般被蜂擁而上的騎兵們佔領,他們飛馳中揮刀砍向帳篷和立柱,試圖尋找到那些可惡敵人的蹤影,可事與願違,營地中除了那些辜勞累的山羊們,沒有看到其他東西,就在他們心生怨念而心中怒氣法發洩的時刻,「啊」的一聲慘叫瞬間掠過眾人的耳朵,緊接著是一聲又一聲連綿起伏的慘叫充斥耳間,「絆馬索!」有人驚恐的大叫一聲。
原來大營後帳各個帳篷之間的土地中遍佈著結實堅韌的繩索,只要有一人被絆倒,其他的繩索便會被扯起來,形成蜘蛛般的絆馬索陣,這對於這群警惕性降到最低,擁擠不堪的策馬在各個帳篷間奔馳穿梭的騎手是致命的威脅。
人馬撲地,踐踏踩摔,眨眼間,一片人仰馬翻!
剛剛踏進營地大門的花荊和狗骨聽聞前方的動亂,還以為出現敵情,連忙帶人衝向前方,這對於擁擠的人群來說,是個雪上加霜的悲慘舉動。
直到後面跟上的落羅派人維持好秩序,幾位小帥鐵青著臉聚在了一起,落羅和花荊是發自內心的極度不爽,而葉彖和狗骨則是發自全身的極度難受,經過緊張疲憊混亂的一夜不寧,再加上剛才這一衝一倒一踩一撞,生黃花菜與勾兌酒頭的威力在此刻近乎完全顯現,頭痛、眩暈、噁心、胃疼、嘔吐、腹痛、痙攣等等症狀紛紛表現出來,口吐白沫或者神志不清的都有。落羅和花荊憤怒又奈的盯著同樣反應不堪的兩位年輕小帥,用腳後跟想也知道遭了別人暗算,氣得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除了後營的落羅與花荊的大部分親兵,以及極少的因為各類難言之隱而僥倖逃過此劫的前營士兵,大約三分之二的狡豬戰士們此刻痛苦不堪,幾乎失去了戰鬥力,一個個哼哼唧唧的躺在地上作死狗狀。
不同於暴跳如雷抽出刀來就想砍人的花荊,身經百戰的落羅總歸是哈爾合林大草原上屈指可數的老練戰將,頃刻間的暴躁過後便強行讓自己平靜下來,「來人,取水給他們灌下!狠狠的灌!」
落羅想起了部落裡誤食毒草的馬匹倒地抽搐後強行灌水催吐的方法,用在了這群看起來比牲口聰明不到哪兒去的手下們身上。
狡豬人霎時陷入了忙碌的狀態中,健康的戰士穿著沉重的兵甲「呼哧呼哧」跑去給同伴取水,因為食物和酒精中毒幾乎休克的戰士被像牲畜一樣拽起後掰住下巴就劈頭蓋臉的灌進水去,經常順帶著連鼻腔也免費徹底清洗數次。
不少剛才還咬牙堅持的中毒士兵這下徹底的昏厥過去,因為疼痛和嘔吐所引起的劇烈的連嗆帶咳所帶來的嚴重後果就是暫時性的虛脫昏迷,再加上要了命的洶湧不息的暢腹瀉,整片偌大的營地此刻狼藉污濁。
就連那些本來沒食物或酒精中毒的士兵們都累得虛脫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頂著這一身沉重的甲衣來回奔跑不遠的距離,對自己和胯下的戰馬們來說都是一個極大的體力消耗。
這來回一折騰,已過了午時,狡豬人不但寸步未行,整個隊伍看起來消耗也很大,這莫名其妙的非戰鬥損耗讓所有人的士氣都降到最低。
葉彖和狗骨蜷縮著腦袋低著頭看草原上的螞蟻們勤勞的急行軍,看到他們那躲躲閃閃的鵪鶉一樣的目光,挎著刀緊握刀柄的花荊就氣不打一處來,似乎只有那「匡啷匡啷」的甲冑撞擊聲才能充分表現自己內心的不爽,「曾經還自我吹噓是草原上一代的優秀年青將領,我呸!警惕性差,治軍不嚴,違反軍令,貽誤戰機,條條都是該被砍腦袋的大罪!最窩囊的是,被人家yin了以後卻因為自己的原因眼睜睜看著別人逃了,奇恥大辱,簡直是奇恥大辱!你們不嫌丟人我都替你們臊得慌,你們如同荒灘沙洞裡令人厭惡的地鼠一樣卑鄙下賤!」
被罵得縮頭縮腦的兩個年輕小帥頭低得低了,似乎是上天聽到了他們那悲苦的自責與祈禱,「噠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稟小帥,東南方十五里處發現敵人幾十騎散騎蹤跡,我們未敢驚動對方,留一人隱蔽監視,特來匯報。」
「什麼?!」混雜著驚喜與疑惑的不可置信語氣,幾人異口同聲的驚呼。
面面相覷的葉彖和狗骨沒等別人的眼光移到自己身上,甩甩仍然頭痛欲裂的腦袋掙扎著爬了起來。
「既然上天都不讓這群恥的膽小鬼逃出我們的手掌心,我一定要去追上去狠狠的報復他們,讓他們知道觸犯我們鮮卑勇士尊嚴所造成的他們承擔不起的後果!」葉彖的眼神都變綠了,牙齒磨得「吱吱」響。
從小不好好學習科學文化知識的狗骨的話就糙多了:「逮住他們要狠狠的干他們,把他們變成閹馬永世做我們的奴隸!」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一個地方,這一天一夜被折騰的夠嗆的落羅陷入短暫的沉吟,顯然,他的內心對於下了戰書後卻詭計百出甚至耍詐循逃的對手甚是不恥,他也傾向於對方是因為實力不濟且懦弱不堪所以才做出這些下三濫的舉動。
然而包括落羅在內的所有骨子裡驕傲自大的鮮卑人,都選擇性的遺忘了第一天他們人多勢眾氣勢洶洶的衝向看似不堪一擊的敵人,反而被打得屁滾尿流的結果;也遺忘了因為對方夜裡的動作而風聲鶴唳一夜不敢入眠的結果,是他們真的忘了還是不想記起就不得而知了。至於說戰書的問題,就純粹顯示出落羅同志的不要臉了。鮮卑人打仗啥米時候見到過戰書?只不過現在地處匈奴腹地,自己又猜測對方是匈奴的大部落,心底裡發楚不敢造次,所以才裝作清高的裝模作樣接受了戰書。可惜,就連這支狡豬部落大軍裡最老謀深算的統帥都犯了這種錯誤,結果可想而知。
「用敵人的鮮血洗涮你們的恥辱!用你們自己的生命證明鮮卑勇士的尊嚴!」落羅目光直視兩個年輕小帥。
一把扯掉滿身都是嘔吐物的甲衣,跌跌撞撞的撿起刀攀上馬,兩個光著膀子的小帥大吼:「用敵人的鮮血洗涮我們的恥辱!用我們自己的生命證明鮮卑勇士的尊嚴!殺光他們!」
「嗷!嗷!嗷!嗷!殺光他們!」所有但凡能爬起來舉得動刀的「傷」兵們都扯掉自己遍佈污穢的甲衣,跟隨狗骨和葉彖向東南方向衝過去!
像狼群一樣狂嚎大吼著策馬奔馳的裸男隊伍看起來血性十足,只是褲袍上那些深淺不一散發著令人髮指氣味的粘稠黃色物質實在是大煞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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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狡豬隊伍中號角長吹,吼聲震天。
他們發現了自己的目標,一支冷冷注視著他們且根本沒有排列陣型的鬆散隊伍,沒有鎧甲,沒有弓箭,只有手中的兵刃閃著嗜血的寒光。
大體計算了下對方的人數,謹慎的葉彖向狗骨狠點一下頭,他剛剛確認了對方應該不會有大量伏兵,對面的人數與上次對戰的人數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