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犁逐ri、野利狐、獨孤熊……你們各帶一隊『墨獒』,在去往湖邊營地的路上這般這般……」
剎那間,馬隊飛奔,只留下身後濃煙滾滾火光通紅的營地與拚命在鼓面上踢踏著小短腿的山羊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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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豬大營此刻緊張氣氛濃厚,所有能騎上馬的和自己都站不住的,所有甲鎧齊全的和光著膀子的,所有提刀握弓的和連根燒火棍都找不著的,都眼睛緊盯著營門正衝著的對方營地。
不知過了多久,對方的戰鼓聲稍減,緊皺眉頭的落羅看了眼同樣焦躁不安的花荊,「是否是對方故意疲擾我們,這麼長時間沒有實際動靜。」
「嗯,我看也是這幫匈奴雜種的彫蟲小技,哼,我們才不會上當,弟兄們下馬卸甲,好好休息以備明日大戰!」
「是!」眾人紛紛鬆了口氣,各解兵甲,牽馬回廄,一個接一個罵罵咧咧的進營帳準備好好歇息。
突然,「咚咚咚咚……」的急促戰鼓聲再一次密集響起。
「集合!」
再一次亂哄哄的披掛上馬,集結整隊,嚴陣以待……
「***,又不響了,這群混蛋到底想幹什麼,下馬回營!」
神情呆滯的戰士們疲憊不堪的拖著灌鉛似的腿進帳篷。
「咚咚咚咚……」的戰鼓聲又一次密集響起。
「集合!」
重亂哄哄的披掛上馬,集結整隊,嚴陣以待……
「這群德良的膽小鬼!」酩酊大醉中跟著起來連續折騰的狗骨有氣力的靠著馬身痛苦欲絕。
「老子跟他們耗上了!他們肯定是想疲擾我們讓我們大意後趁機襲營,哼,這種伎倆根本騙不了我們,誰也不准回去了,所有人都全副武裝在此迎敵,你們這麼折騰也睡不著覺,哼,我們鮮卑勇士也不睡了,看誰能熬得過誰!」
於是,吃過生鮮黃花菜,灌了一肚子湖水勾兌的酒頭,又上馬下馬的折騰了好幾遍,終於坐在馬上披甲持刀準備一晚上不睡覺的狡豬勇士們就這麼跟一群殭屍樣的立在大營裡聽著「羊蹄鼓」。
他們不知道,所有的誤會都在於踢踏鼓面的羊兒們,它們也累啊,踢一會兒累了歇一會兒,被煙熏火燎刺激的再踢一會兒……
※※※
伸手不見五指的恐怖夜幕漆黑如墨,如山崩海嘯般的狂風肆虐林間,摧枯拉朽間碗口粗的枝幹力的墜落,突然,耀眼刺目的電光一個接一個的在天空閃顯,轟轟不絕的雷聲由遠凸近,眨眼間,大地狂撼,群峰震顫,勢如傾盆的洶湧暴雨在地面形成一條又一條銀蟒般的水道,在陡峭的壑溝中匯聚後宛如萬丈突崖下瀉的巨瀑傾瀉而下。
就在這風雨肆虐,雷電逞威,莽莽曠野被摧殘得令人窒息的時候,突然一陣奔馬狂嘶的聲音清晰出來,馬蹄擊在山道上發出濺起水花的清脆聲音。驀地!一道耀眼刺目的閃電劃破了漆黑的夜幕,聳拔搓峨的山嶺間只見一匹象背青鬃健馬,昂首抖須,迎著狂風雷雨,雙目通紅的奔馳在水霧飄渺的嶙峋石道上。
馬上一個身穿黑鎧明甲,背插骷戈雙戟,臉罩銀色面具的騎士正在縱馬飛奔。一雙寒星般的眸子冷芒閃she,左手控韁右手不停的拚命甩鞭,上身微躬在起伏顛簸的鞍頭上,兩腿有張有弛的挾著馬腹。
在這暴雨傾盆的濕滑山路上,馬術精湛的黑鎧騎士藉著刺破夜空的強烈閃電摸索前方的道路,但速度絲毫未減慢下來,他控馬如飛的熟練控制著馬的疾馳和前進的方向。精光閃she的眸子中顯露出的焦急迫切昭示了他甘冒生命危險在如此的暴風驟雨與雷電狂鳴的雨夜裡,急催奔馬拚命狂奔的原因,必是有萬分火急的重大事情要發生。
高可接天的古林,崎嶇峻險的山嶺,土石滾落的峰角,水洩如注的絕谷,都被銀面騎士甩在了身後,終於,一座絕壁奇險的峽谷展現眼前,隱隱約約間,在北面寬廣深谷中間的茂林深處,在東西橫旦的兩道道崎險絕壁間,模糊地現出一座黑色綿延的古堡,在夜空中一波接一波的閃電耀射下泛著蒼紅灰暗的恐怖顏色,顯得陰森死寂,宛如待人而噬的龐然怪物。
然而蒙面人的馬速絲毫末減,狠催胯下駿馬疾蹄如飛直衝入谷,向著古堡過去。
一陣刺耳到令人牙酸耳鳴的「吱吱悠悠」聲響徹谷中,古堡的前門毫預兆的突然開啟,裡面竟也是一片黑漆漆的景象,騎士就這麼奔入那黑暗的未知區域,他的身後,大門再次發出刺耳的聲音費力的合上!
空蕩蕩的比黑暗裡,驀地響起一陣帶有急喘的沉穩聲音:「宗主,血彌海兩日前突然漂浮出大量葵霽岢巖,驚擾土著海族蜂擁離海上岸,猝不及防的卬沙灘沿岸六個鎮堡慘遭屠戮血洗,卬廩閣分舵疾出動金猊劍士三百人,火螭弓士二百人,土兕戟士五十人,在三個副舵主的帶領下剿殺海族,開始時一切順利,孰料經歷連番大戰眼看就要將海族趕下海去的時候,數十隻蜘歾蟬龜突然出現當場大開殺戒,僅一個副舵主拚死重傷逃回稟報。」
「什麼!把書信呈上來!」一聲慵懶中帶著絲絲嬌媚的天籟聲音驀地清亮想起,渾濁濃重的黑暗裡空氣倏地劇烈激盪起來,一陣又一陣「嘩啦嘩啦」聲不絕於耳,一團又一團黃白色的光亮在這個空間裡的各個方向模糊亮起,藉著這微弱的光線,可以看到其中的景象,這個空間中竟然遍佈密密麻麻的凌空鋼索!
此間可以看見的橋塔共有四座,分由四角通向中央,隱含著四象八座之勢,每道鋼索長百丈,其走勢四面八方,宛如蜘一樣纏繞於堡內。
黑鎧騎士絲毫不敢怠慢猛的一躬身,緊了緊肩後的劍柄,宛如飛燕般足尖一點,騰空而上,靈巧而暗含規律的在鋼索間穿插前行,過了不短時間,他終於到了一座橋塔碟坎之上,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兩手恭敬高捧的書信倏一下就不見了蹤影。
「血彌海是齋德上古結界的八大元朔結環之一,葵霽岢巖的高強毒性對『它們』是一道永遠不可逾越的致命屏障,唉,」一聲動聽的幽幽歎息在空間中迴盪,「可誰又能真正抵擋住時間的腐蝕呢,這看似牢不可破的防線竟然也隱隱有了崩潰的趨勢,『它們』,終歸回再次來到這片土地。」
沉默良久,「蚩壅,看你成天上躥下跳的跟個皮猴一樣晃得人眼暈,這次你就跑一趟,代表我去禮送『它們』回老家!」柔媚的嗓音中透著讓人不寒而慄的冰冷殺意。
在某個未知的黑暗區域,輕微響過一陣鋼索晃動聲。
那個美麗的天籟之聲又一次出現:「告訴青兒,他在那裡干的一些事情,哼,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懶得管,現在大劫將至,我們需要一致對外,讓他心裡有數!」……
※※※
在離山谷石堡不遠處的一個峽澗裡,一處亂石嶙峋的天然石林中,一個黑袍下罩著的瘦小身軀驀地轉過身來,蒼啞的刺耳嗓音中蘊含著略帶些顫抖的驚恐:
「什麼!蜘歾蟬龜現世!那可是『那邊』的生物,難道說『它們』又將重臨此界?!上次冒著本界崩裂的風險才將『它們』堵回熾煉大荒,這次我們絕可能再一次反抗!」蒼老的聲音頓了頓,繼而急切的吩咐道:「告訴青兒,計劃必須加完成,我們需要一條求生的退路,重返那個夢寐以求數百年的地方!」……
※※※
離山谷石堡非常遙遠的一處山嶺草屋。雲霧繚繞中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芬芳四溢,屋門口十數個白衫白袍之人恭敬的站立兩旁。
屋子正中草蓆上盤坐的老人,身穿一襲乳白長袍,圓臉大耳,膚色紅潤,額下一蓬如銀長鬚飄散直垂胸前,兩道如雲劍眉下一雙閃著祥和光輝的慈目正凝視屋外的花叢。
驀地,老人的雙耳微不可查的一震,緊接著雙眸精光一閃,長眉皺起神色嚴肅。
「師尊,您……」屋外右方隊列站在最前之人忙問道。
「齋德上古結界的血彌海元朔結環出現鬆動,葵霽岢巖出現崩裂,跑過來數十隻蜘歾蟬龜,法宗卬廩閣分舵傷亡慘重。」
「什麼!難道『末世之劫』這麼就要再次降臨!人、獸、妖三方的元氣都還未恢復,如何抗衡『它們』,這可如何是好!」
老者的話如同一石驚起千層浪,寧靜祥和的氣氛瞬間變得混亂不堪,驚懼焦急的感覺遍佈幽靜的山嶺。
老者沒有出言制止,從他緊皺的眉頭可以看出此刻他也被此事深深困擾,良久,一聲幾乎輕不可聞的喃喃聲響起:「如果有著恆久的黑夜,肯定也有著永存的光明;黑夜可以吞沒人世一切的影像,偏偏隨後而來的黎明會把這些影像映照得清晰明顯;只是黑夜總要終結,黎明終究會讓所有的秘密呈現於陽光的照耀中。邊劫數自有天大機緣來化解,堅兒,以為師的能力,只測得此事與你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但願,你能給此界帶來救世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