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是什麼人,」一個壯碩的醉漢一把捏住剛剛眼中爆出一陣驚喜的伊塔米的肩膀,搖晃著看似站立不穩的身體巧妙擋住了臉上露出破綻的少年,嘴中罵罵咧咧:「哦,我就說尼瑪下午和咱們對砍的是這些匈奴蠻子,你們還不信,看看,看看,偶爾猖狂了一次還不夠,現在竟然敢跑到,跑到咱們大營來撒野,我,我不給你點顏色看看我就……」醉漢扭頭四處搜摸著什麼,突然,他猛跨一步站到狗骨身邊一個護衛跟前,搶過嚇了一跳的護衛手中的篾棍,「拿過來!我今天非得狠狠教訓他一頓以解心頭只恨,滾開!你給我過來!」醉漢一把推開擋在面前的護衛,把恢復了機靈後顯出一臉恐懼的伊塔米拉了過來,推推搡搡的朝前趕去。
「奶奶的,教訓這傢伙也得有我們一份!」旁邊幾個醉漢紛紛上前搶過狗骨身邊護衛手中的各種械具,呼啦啦的一群人推搡著可憐助的伊塔米向偏僻處走去。
「你們……」一個目瞪口呆剛反應過來的護衛剛想上前制止。
「哎!」狗骨笑瞇瞇的攔住了手下的動作,「看這群生龍活虎的小伙子們,在這裡朝氣蓬勃,對敵人嫉惡如仇,哈哈,好,就讓他們去收拾那小子吧,看他們那樣子,這個匈奴崽子今晚肯定沒好果子吃!」其實狗骨心裡還有一層意思沒說出來,雖然剛才他也下狠心想把這個匈奴使者往死裡整,可心裡想起落羅的話仍舊有一層顧慮,萬一真整死了他肯定也沒好下場,這下好了,即使把他打死,跟自己也脫了關係,何樂而不為呢。
「你,過去告訴他們,讓我們死傷這麼多兄弟,這個匈奴小子簡直就是罪可恕!」狗骨用陰冷的聲音吩咐身邊的一人。
「是!」
「看那邊多熱鬧啊,走,陪我去跟勇士們一塊喝酒吃肉!」狗骨身邊早就按捺不住肚子裡饞蟲誘惑的護衛們齊聲應喝後,忙不迭的大步走向氣氛已然非常熱烈的篝火旁。
「喂,小帥有令,此人罪可恕!」那個眼中充滿羨慕目光看著狗骨他們走向篝火邊的護衛心不在焉的追上獨孤熊他們,一步三回頭的咋呼道。
剛剛還站立不穩好似醉眼惺忪的獨孤熊猛地抬起頭,眼中爆出一絲精光,跟身邊的幾個人使了個眼色,朝右邊的尉遲狼微微撅了撅嘴角,幾人頗有默契的走向前面的馬廄。
後面傳話的護衛一看前面的幾人好似神智不清的沒聽到自己的話,罵罵咧咧的緊趕幾步追上去。
「站住!」馬廄旁閃出八個全副武裝的狡豬士兵。
剛剛追上獨孤熊他們的護衛還未等說話便被喝住,愣了一下後直接氣不打一處來,「喊,喊個屁,沒看見我是誰嗎!?」
在大營中囂張猖狂出了名的狗骨小帥身邊的親兵自然也是曝光率挺高的人,幾個看守馬廄的見狀放下手中的刀,臉上陪著笑:「呵呵,我們不是喊您,是喊他們幾個,喂,你們幾個,幹什麼的!」
「喊,就知道喊,我這不還沒說完嗎。」那個護衛實在是個干領導秘書的好材料,「這是小帥親口同意教訓這個匈奴蠻子的勇士,剛才本來應該是我們把他拉到這兒來處理的,讓他們搶了這個活兒去。」
「哦,這可是個好事,您放心,我們一定協同這幾位一齊把這傢伙掛掉。」一個看似頭目的傢伙趕緊接上話茬,能在馬廄這麼個要害地方管事,必然也是個會察言觀色的機靈人兒。
「嗯,你們看著辦吧。」護衛漫不經心的一擺手,轉身向篝火邊三步並一步的趕過去。
恭敬的目送此人過去,看似馬廄的頭目剛一轉身想向執行小帥任務的諸位先討個好,迎接他的卻是一雙在他眼前遮天蔽日的鐵鉗般巨掌!接連幾聲沉悶的物體倒地聲在這黑暗的偏僻地上陸續響起。
篝火邊的狂歡還在繼續,接到趕回去的護衛匯報的狗骨徹底安下心來享受面前的一切,津津有味的大口嚼著夾雜大把黃花菜的烤肉餅,另一隻手抓著一隻酒囊。然而他們沒有料到在自己身後的黑夜裡,已脫離狡豬人視線的伊塔米和獨孤熊他們正一邊默默盯著這邊的一切,一邊悄悄解開身後馬廄中的數匹戰馬,自小在草原上摸爬滾打的他們對這一切顯然是輕車熟路,絲毫未驚動聚會中的人群。
「熊叔,我們就這麼悄悄走了嗎?」伊塔米有點不甘心的低聲問道,顯然他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對剛才差點遭遇的不測耿耿於懷。
「呵呵,雖然來時大人說就是鬧得天翻地覆,也要讓我們不惜一切代價讓你毫髮損的回去,不過既然你現在沒事,而任務又在順利進行中,我們也就順其自然,不要打攪他們的『狂歡』了!」冷笑連連的獨孤熊拍了拍伊屠少年的肩膀。
可能是順著獨孤熊的話不知聯想到了什麼,臉上浮現神秘笑容的伊塔米重重點了點頭,這數人數馬藉著如墨的夜色悄然聲的消失在馬廄後側……
※※※
「這,這是怎麼回事?!」從傷兵營裡面累得口乾舌燥腿抽筋的葉彖剛得空喘口氣,突聞帳完隱約響起一陣陣的歡呼聲,搖了搖昏沉沉腦袋的他帶著幾個親兵走出帳篷,眼前的景象讓他們目瞪口呆!
達姆勒爾圖的部落市集搬到這裡開夜市了嗎?還是兀達涅卡草原的趕牧節提前開幕了?要不就是長生天在玩我!為什麼剛才還氣氛凝重的大營現在變成了狂歡節的味道,看這架勢再來幾個放蕩熱舞的小妞就可以直接開遮大會啦。
沒費多大勁,葉彖就發現不關長生天的事,玩他的另有其人,而那個人現在袒胸露背的正在跳最原生態的草原脫衣舞,就算依熱情開放的草原人標準來看,這舞跳得也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傷風敗俗!
「我……尼瑪這到底是我瘋了還是他們瘋了?!」葉彖瞪著倆眼珠子手指頭一個勁的顫抖,「臨出發前剛嚴令禁酒,違令者重罰,這是都屁股癢癢了?!再說下午剛被人家打了個屁滾尿流,像懦弱的山羊一樣被人從山坡上被驅趕著屠戮,現在這群混蛋竟然在這裡玩得不亦樂乎?刀,我刀呢,我他媽必須砍死幾個才能讓這群混賬清醒過來!」
「大,大人,」他身邊的一個護衛頭目樣的人臉上露出一幅奇怪的表情,結結巴巴的說道,「那,那邊是狗骨小帥。」
「我知道!」葉彖兩眼死死盯著那個幾乎**的毛茸茸人形大猴,「我砍得就是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賬!丟下隊伍臨陣脫逃,要不是我們此行有特殊使命,他的腦袋現在早就掛在營轅外的門上了。你們看看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作為一個部落的軍事統領這像什麼樣子,成何體統!」
「嗯,這個,」葉彖的部下知道他現在正處於盛怒之中,自己累死累活的巴巴幹了一晚上,發現別人好吃好喝的沒拿他當回事,反而跟在一個本應自己抹脖子贖罪的膽小鬼身後狂歡海樂,任誰也相當憋屈。可大敵當前虎視眈眈,真要是兩個小帥現在鬧起來,那影響可是……護衛自己打了個寒顫,焦急掃視著四周想找出點什麼來勸解,突然,他的眼睛一亮!
「大人,您看,」選擇性忽略葉彖那充斥著不滿和疑惑的眼神,護衛指著一處篝火邊幾個偷偷跑出來湊熱鬧但身上纏綁著帶血粗麻布的傷兵,語氣中帶著興奮與驚訝:「同樣是傷兵,裡面的人抱怨咒罵一個勁叫喚,外面的人卻吃肉喝酒一臉的滿足,您看那邊那個腿上被砍得血糊淋淋的傢伙,撐著根木棍在那裡樂滋滋的晃悠呢。您說這是不是狗骨小帥為了提高大家士氣才想出此策。」
葉彖被說得一蒙,轉臉定睛望去,果然,幾個傷兵此刻不顧身上的傷痛「活蹦亂跳」的處在篝火邊,其餘的戰士們之間也都勾肩搭背的喝酒大笑,篝火邊甚至有專門的人在烤制食物,其他的人排隊有序的在旁邊等候,甚至狗骨的惡劣行徑也可以解釋成放下身份與戰士們同樂,紮營搭寨時那種死氣沉沉的沉悶氣氛現在被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看似融洽信任的狂歡氣氛。
狗骨還有這個頭腦?不過深知狗骨色厲內荏性格的葉彖反而選擇相信了護衛的話,讓狗骨明目張膽的違法軍規,他還沒到那個境界。「不枉費幾位老大人看中並著力提拔他,」葉彖欣慰的點點頭,「既然如此,我們直接過去探問一下吧,可是,」葉彖的眉頭還是深皺起來,「他從哪裡搞來的酒?」不過這個疑問在此時已算不得什麼,狂熱歡樂的氣氛讓人不由自主的放鬆寬容起來,認定狗骨不會故主動犯戒的葉彖已被猛咽吐沫的護衛們隱隱裹著向篝火場地中走去,只是派了一個一臉不情願的護衛去後營的落羅大帳稟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