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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疑雲重重(中) 文 / 不羈少年

    韓山看了門上字片刻,心中忽又浮現起第一次和葉如詩比劍的情形。他輕輕一笑,邁步進了園中。

    有一條碎石小徑從門口處向遠方鋪延開去,在那邊幾處山石間消失不見。小徑兩旁或稍顯稀疏,或三五成群地種著一片修竹,挺拔清秀,枝葉似劍。左手邊看上去重重疊疊,延伸不盡;右手邊透過竹群隱約可見那邊有一道坡度極緩的土坡,上面覆以青草,間或種了數十株粗樹,一座八角亭建在坡頂的幾株樹間。

    韓山往前行至那堆山石前,尚小徑走入其中。這些石塊或削瘦嶙峋,或光滑圓溜,或巨大無比,或多塊成堆,連綿擺放如小山般。小徑在這些山石間左繞右旋,還穿過了兩個人工石拱和一條七八步長的小山洞。待走出這片山石後,韓山只覺眼前豁然開朗,見面前是一個叢叢片片地佈滿了荷葉的水塘,無數荷花開得正濃。一條直接修於水面上的長廊曲曲折折地沿伸向遠處,盡頭是幾間房屋。那裡已到塘岸之上,那幾間房屋周圍種木布石,佈置得極為別緻清幽。在長廊中間有三間沒有徹牆,只有八根粗柱撐頂的四敞廳。這邊塘岸邊處有一條碎石小路,順路走約十餘丈遠又是一間小亭,亭中對塘正一動不動地站了一人。

    兩處相距並不太遠,由這邊可以看得出那人正是葉如詩,韓山微微一笑,緩緩走了過去。

    葉如詩決不是一個喜歡安靜的人,她在亭中站了一小會兒便站不住了,轉身正欲走動走動時忽看到正朝此走來的韓山,不由大喜,飛足奔出小亭迎了上去,到韓山面前後停下,笑道:「你來了?」

    韓山亦一笑,道:「二小姐賜書相召,我蔫敢不來?」

    葉如詩聽了心中一陣喜悅,卻故意嗔道:「你這人,總是這麼壞!」說著,和韓山並肩走過進了小亭之中。

    亭中有一張石桌,石桌上放著一隻茶壺,兩隻茶杯。茶壺中仍有熱氣冒出,顯是此茶新泡不久。

    兩人在此坐下後,葉如詩提壺倒了兩杯茶,一邊將其中一杯送到韓山面前一邊道:「你來時,有沒有人現?」

    韓山對這句話有些不太明白,道:「有沒有人現?」

    葉如詩對韓山的愚鈍有些生氣,秀目一瞪道:「你來時,葉叔叔他們知不知道?」

    韓山更不明白了,道:「二小姐的便箋正是葉總管給我的,他怎會不知道?」

    「什麼?」葉如詩驚得連手中茶杯都差點兒掉下來,道:「葉叔叔給你的?」

    韓山道:「正是,這有什麼不對嗎?」

    葉如詩一臉著急之色,不住叫道:「完了完了,一定是被葉叔叔現了,他又肯定會告訴我娘,這可如何是好?」

    韓山道:「二小姐不必著急,講一講事情的經過,咱們一起來想個對策。」

    葉如詩將茶杯放下,穩了穩神道:「今天早上我聽說娘要請你們吃飯,想見一下你,就寫了那張紙條,讓我的一名貼身小婢,名字叫小紅的過去找個機會給你,只是不要讓別人知道。後來小紅回去對我說紙條已給了你。當時她神色還有些古怪,我也沒在意。現在見到你來了,我自以為小紅真的紙條給了你,哪曾想卻是葉叔叔給你的。葉叔叔又怎麼會拿到這張紙條?他拿到了怎麼會真的給你?平常他都管我管得挺嚴的,難道現在他不再管我了麼?這事不知他告訴了娘沒有?」如此一個人自猜自測,想個不停。

    韓山思索著葉如詩的話,聯想到今日席間和葉夫人的一番言語以及葉律為把紙條給自己時的情景,腦中突地靈光一閃,一下子明白過來。他迅地把一切又從頭到尾想了一遍,確定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後,向葉如詩道:「我差一點兒永遠也見不著你了!」

    葉如詩感到納悶,道:「為什麼?」

    韓山微笑道:「別管為什麼,反正就因為只差這麼一點點兒,咱們以後非但還可以繼續見面,而且像你娘,葉總管他們大概也不會加以阻攔的。」

    葉如詩更覺奇怪,盯著韓山道:「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韓山一笑,意味深長地道,「如果他們阻攔的話,今天我們便見不著了。」

    葉如詩似懂非懂,心中仍存了一絲疑惑,望著韓山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說什麼好。

    韓山見狀換了話題道:「二小姐今日召我前來,可有什麼事嗎?」

    葉如詩聽了果然拋開心中所想,故作惱怒道:「你很忙嗎?非要有事才能找你來,沒事的話就不能打攪你嗎?」

    韓山點頭道:「是我多嘴了。」

    葉如詩聽了亦覺自己總是脾氣也是不該,想了想問道:「你的兄弟們呢?」

    韓山道:「葉總管正陪著他們在你家玩呢。」

    葉如詩做了個鬼臉,笑道:「本來也打算叫他們一起過來聊聊,可一想到他們的功夫那麼好,我就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所以才叫了你一人過來。」

    韓山聽了心中忽感到一絲不妥,向葉如詩道:「二小姐又何必如此?說來這個江湖確實有功夫高低強弱的存在,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每一個人總有他的優勢,總有他的缺點,總有他擅長的一面,而更多的東西,卻是他根本就不懂的。所以說,我們其實都一樣,永遠是平等的,你說對嗎?」

    葉如詩刮刮臉皮道:「明明是你功夫不如人家,不思進取不說還硬是找理由扯架子往自己臉上貼金,連我都替你感到臉紅,你卻絲毫不羞!」

    韓山微微一笑,道:「人們如果都能像我一樣感到知足的話,這個世界就不會有這麼多征戰和殺伐了。知足常樂,知足常樂,這是多麼有道理的一句話啊!就拿我來說,因為我知足,不說每一刻,大部分的時間裡,我都真的覺得非常快樂!」

    葉如詩撇了撇嘴,笑著道:「你到底有什麼可知足的使你這麼快樂?」

    「完全可以把功夫拋過一邊不議,」韓山凝視著葉如詩,臉上含了一絲淡淡的、穩定的笑意,道,「比方說,我有七個生死與共,榮辱同當的兄弟;比方說,我遇上了你。」

    葉如詩的臉不由一紅,道:「遇上我有什麼好,可以天天和你打架麼?」

    韓山笑容不變,道:「打架也好,聊天也好,或者你生氣了要我來哄一下也好,能和二小姐在一起,我很快樂!」

    聞此葉如詩羞意更盛。其實她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只是她決不敢像韓山一樣如此直接地把心中的想法和感受說出來。心如鹿撞之下,葉如詩雙頰緋紅,再也無法安坐,站起轉過身向前行了兩步。想起昨日在虎彪勢力總堂的情形,她背對著韓山,用一種更似撒嬌般口氣輕聲嗔怪道:「昨天誰准你牽人家的手了?」言語雖是在責備,心下卻情不自禁湧上一陣甜蜜來。

    韓山沒有回答,亦起身繞開石桌走過去,和葉如詩相距二三尺遠齊排而站,共同望著面前荷隨風擺、微泛波光的水塘。在這一刻,兩人同時感覺到一種無言的溫馨緊緊包圍著他們。雖相隔著幾尺距離,他們卻覺得此刻比起昨日牽手之時,他們離得更近!

    正心神蕩漾間,葉如詩忽想到了什麼,一下轉過身望著韓山道:「對了!昨日你們沒來之前,有人曾幫了我兩下。如果沒有他幫忙的話,我肯定撐不了那麼久的。這個人是誰?會不會是我師父?」

    韓山微微一笑,將朱攀登和杜愛國在監視胡彪和潘濟光時現葉如詩闖入虎彪勢力總堂,朱攀登回去報訊,杜愛國仍留守於那裡以防不測,直到後來他們七人一同趕去在虎彪勢力總堂門外和杜愛國會合的經過講了一遍。

    葉如詩睜大秀目,道:「那個暗中助我的人也是你兄弟?」

    韓山點了點頭,道:「以後千萬不要那麼衝動了,你知不知道昨天有多危險?」

    葉如詩一吐舌頭,笑道:「有你的兄弟在,再大的危險也不怕。」

    韓山道:「如果沒有他們呢?」

    葉如詩道:「我姑父和我二表哥後來不也和葉叔叔一起來了麼?」

    韓山道:「你不覺得他們去得太遲了嗎?」

    葉如詩有些不耐煩地道:「你怎麼這麼絮叼?」

    韓山停了一下,緩緩地道:「本來我不是這樣的,可是自從我心中有了你後,不知不覺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葉如詩聽了一呆,忽地悟出了什麼:韓山這不是一步一步在向自己表白心跡麼?她向韓山望去,卻見韓山正直直地看著她,不由芳心大亂,羞澀之中什麼也不顧先轉了身過去。

    韓山盯著葉如詩的背影,素來鎮定的他此刻卻不禁有些心跳加,努力拋開一切所想等著看葉如詩會是何反應,如何作答。

    好半晌後,葉如詩方輕輕地道:「那人家以後小心點兒就是了。」

    這句話所包含的意思自是不言而喻。韓山只覺一股喜悅之情驀地充滿了整個心田。這種喜悅之情不是那種像火山爆般猛烈襲來的感覺,而是一種煦風細雨席捲大地般的溫潤,直似要把他的心都完全融化掉!

    葉如詩自瞭解所說這句話表達的是怎樣的一種意思。未說之前,她心中除了慌亂外隱隱還有一種歡喜在她心中流溢。在她思慮過說出之後,那種慌亂慢慢消失無蹤,便只剩下一腔的歡喜,一腔的甜蜜!

    一時間,兩人如此背面相對,俱陶醉在這種兩情相悅給他們所帶來的幸福裡。

    良久之後,葉如詩終於忍不住打破了這美妙的氛圍,回頭瞟了韓山一眼,問道:「你在想什麼?」說著,又走過石桌邊坐下。

    韓山道:「我在想,以後我一定要小心些才行。」

    葉如詩一怔,道:「為什麼?」

    韓山走過去,在葉如詩對面坐下,望定葉如詩道:「我聽說你和你姐姐是雙胞胎,那麼你們長得一定十分相像。萬一我哪次來找你時卻誤把你姐姐當成了你,說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話,你姐姐一定以為我是在輕薄於她,於是喝人過來將我亂棒趕出葉府。若我跑得快挨幾棍倒也沒什麼,要是我跑得慢了一步,竟被你府上家丁群毆一頓生生給打死了,我豈非冤枉得很?」

    葉如詩捂著嘴笑道:「就算你功夫不如你的兄弟,也不至於這麼膿包嗎?」

    韓山道:「這只是一場誤會,我還好真的還手麼?」

    葉如詩知道韓山是在開玩笑,嘻嘻一笑,道:「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再過幾個月我姐姐就要嫁給我二表哥了,連日子都訂好了,就是九月二十五。」

    韓山想起宣誠,道:「就是昨天和你姑父一起去的那少年?」

    葉如詩點了點頭,笑道:「我二表哥很喜歡我姐姐的,不過我姑父管他管得嚴,怕他和我大表哥一樣學壞,所以他平時很少有機會出門,自然也就很難和我姐姐見上一面了。」

    韓山道:「你大表哥怎樣壞了?」

    一提到這一點,葉如詩就不禁來氣,道:「我姑父家誰都好,可就我這個大表哥家在太讓人生氣了。這傢伙吃喝嫖賭,五毒俱全,而且無論勸打罵教他都改不了。長此下去,我姑父那點兒家產,遲早會被他敗光的。」

    韓山道:「我聽說,你大表哥不是你姑媽親生的?」

    葉如詩道:「是呀,不過我姑媽待他就跟親生兒子一樣,他也對我姑媽挺敬重的,就是改不了這些惡習。我姑媽倒也沒什麼,我姑父卻快要給氣死了。說一件事你就知道我大表哥是如何頑固不化了。今年年初的時候,我姑父要去廣東收一筆帳,大表哥忽自告奮勇說他願去辦這件事。我姑父怕他又胡亂花錢決不肯讓他去,大表哥就又去找姑媽。我姑媽心軟,以為大表哥他改了性子想要學好,就去勸姑父,姑父不想違背姑媽的意思就同意了。哪料想這來回最多用一個多月的事情大表哥他去了兩個月還沒回來。姑父深知大表哥的為人,料他又拿著收賬的錢花天酒地去了,便交代了一下家裡人,親自出門去找大表哥。前後又輾轉了一個多月,姑父終於在大半個月前將大表哥找了回來。你猜我大表哥去了哪裡?」

    韓山道:「去了哪裡?」

    葉如詩憤憤不平地道:「大表哥到廣東收完賬後,就怕姑父去找他,還不敢就在當地玩樂,竟帶著錢一個人跑到了雲南!他在昆明一家妓院中包了一個房間,也不管家裡面怎樣,每日只顧自己逍遙快活。姑父找到他時,他收賬得來的八千兩銀子,已花得只剩下一千兩都不到了!」

    韓山暗中笑著想:「那也沒什麼,你們家剛才一出手,三萬兩銀子差點兒就飛到我們口袋裡了。」

    葉如詩道:「姑父家本來也有些積蓄,可是這些年經我大表哥這麼揮霍,只怕現在已沒有多少了。他們又沒有別的收入,只在城外有些田產,全憑種糧來維持一家大小開銷。本來還開了兩個鋪子,可因為經營不善都關閉了。我聽姑媽說,這兩年因為大表哥揮金如土,甚至不到收成季節,家裡就已拿不出多餘的閒錢了。雖然生計還不是問題,但姑父家原本富庶殷實,現在卻只剩下了一副空架子。這種狀況明明有很多人都知道,姑父卻還以為他沒說過別人就不瞭解。每每姑媽問起時,姑父總要說不要緊,家裡還有錢,從來都不提真正的境況,連一個字也不說。」

    韓山道:「那你大表哥這樣胡亂花錢,你姑父還讓他拿家裡的錢嗎?」

    葉如詩哼道:「頭兩年明著要,不給就偷著拿。後來姑父管錢管得緊,大表哥拿不到,就開始在外面賒。一賒就是一年,到了年關那些被賒過的就去家裡要。這個五百兩,那個一千兩,一算就是一兩萬兩銀子。已經欠下了,總不能不給吧?姑父就對那些人說以後不要再賒給大表哥,那些人口頭上答應的挺好,可暗地裡還是接著賒。這樣子一過就是三四年,把姑父給弄急了,就對那些人說如果再賒,誰賒的找誰要去,別再來家裡要,要也不給!這樣才沒有人再賒給大表哥。大表哥見姑父這樣對他,就和姑父大吵了兩次,還是繼續胡作非為,甚至為了錢,都要去偷去搶了。姑父見大表哥這樣不知悔改,也就對他有些心灰意懶了,和他約定只要不在外面做太過出格的事,每月就給他一部分錢讓他隨便花,生怕他真的弄出事來難以收場,那可就不好辦了。」

    韓山搖了搖頭,道:「出了這樣的敗家子,可真夠宣員外受的。」

    葉如詩道:「幸好我姐姐要嫁的人是我二表哥,若是我大表哥,他只要敢有一點兒對不住我姐姐的地方,我非一劍殺了他不可!」

    韓山微笑道:「剛剛說過讓你不要太衝動,你瞧你又來了。」

    葉如詩一笑,道:「不說這些讓人不痛快的事了。」她望了望四周,忽地一動,有些興奮地道:「明日你有事沒有?」

    韓山道:「幹什麼?」

    葉如詩道:「如若無事,咱們一起到保障湖上賞景遊玩如何?」

    韓山一笑,道:「佳人有約,韓山豈有不從之理?」

    葉如詩臉一紅,嗔道:「若你再這樣油腔滑調,看我以後還理不理你!」

    韓山又是一笑,道:「那好。明日韓山決不敢負約不至!這樣總可以了吧?」

    葉如詩想了想,道:「保障湖邊上有一家百和茶館,裡面的碧螺春味道不錯,另有幾樣糕點也挺精緻的,明日早上我們就在那裡見面,好不好?」

    韓山點頭道:「好。」

    葉如詩看了韓山半晌,忽道:「你知不知道百和茶館在哪裡?」

    韓山笑道:「我這張嘴並非只懂得逗你開心,哄你高興,問路打探什麼的也稍微會上一點兒。」

    葉如詩道:「那好,明天我們就在百和茶館中見。」

    說到此處,韓山見自己來此已有了一段時間,便向葉如詩告辭。葉如詩陪韓山一同走到了此園入口之處,相互道別後方依依不捨地目睹韓山去了。

    回到初時與葉律為見面那間廳中,韓山見到葉律為正在屋中坐著,只是沒看到李樹生、岳海濤、王煥旺、朱攀登、杜愛國五人。

    葉律為看到韓山進來,起身迎上笑道:「和二小姐聊得可好?」

    韓山微微一笑,道:「隨便談了一下。舍弟呢?」

    葉律為道:「律為已派車先送李少俠他們回去了。」

    韓山道:「那麼韓山亦先告辭,待來日有暇咱們再行相聚。」

    「也罷。」葉律為也不挽留,笑著道,「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

    韓山自明白葉律為暗指他和葉如詩之間的事,笑了笑沒有言語,和葉律為出廳到了來葉府時下車之處,葉律為又召來一輛馬車,將韓山送回了飛鶴鏢局。

    回到房中後,李樹生、岳海濤、王煥旺、朱攀登、杜愛國已然在此等候多時了。韓山自知他們要說什麼,朝五人一笑,到一椅上坐下。

    「從你那曖昧的笑容中,」岳海濤先向韓山難道,「我一眼便識破了你的奸謀,所以你還是不要耍花招,乖乖地把今天你和葉二小姐的所作所為老實說個清楚吧!」

    韓山笑容不止,將他和葉如詩所談的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

    聽完後王煥旺迫不及待地怪叫道:「不對不對,你們如此而為豈非是未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已私定終身?你這樣做也沒什麼,但你引誘人家葉二小姐也做出這種有違常理之事卻就實在是大大地不對了。」

    韓山微笑道:「在葉二小姐向我說出她要人傳信於我並未告訴葉律為以及葉夫人時,我就突然明白了過來:葉夫人在席上實際上是在觀察咱們到底是怎樣的人。」

    李樹生道:「為什麼要觀察咱們是什麼樣的人?」

    韓山道:「葉二小姐要她的丫環小紅傳信,定然是小紅露出馬腳以致那封信落入了葉律為手中。毫無疑問,葉律為看到這封信肯定會將之交經葉夫人。由這封信,他們也能猜出一些我和葉二小姐之間的關係。如果葉夫人不願讓葉二小姐和我繼續交往下去,那麼我永不會再見到那封信了。就算葉夫人有意讓我和葉二小姐繼續交往,她也不會輕易做出這種決定,而要在鑒定過咱們的人品之後認為我和葉二小姐繼續交往決不會給葉二小姐帶來壞處才會如此。葉律為是個很圓滑的人,他在得到那封信後並未說別的,只是讓小紅回去告訴葉二小姐信已交到我的手中,這一著其實也很巧妙。若葉夫人不願接納我,我見不到信便不會赴約,葉二小姐自會以為是我失約不至而遷怒於我,以後再加上家庭的約束,我和她想再見一面,誠然難上加難。反之的話葉律為付信於我,我見到葉二小姐後這中間的轉折猜得出猜不出就都無關緊要了。」

    李樹生道:「那葉夫人到底有沒有觀察出咱們的人品是好是壞?」

    杜愛國笑道:「你這老暈雞,人家終身都已私自訂下了,你還問這廢話。看樣子以後有機會非對你講一個故事不可,名字就叫天底下最笨的人。」

    李樹生仍不太懂,睜大眼望著眾人。

    岳海濤便又向李樹生解釋道:「咱們的人品如何你自明白,就拿我岳海濤來說,玉樹臨風、瀟灑俊朗是我的英姿外表,忠正剛直、善良誠懇是我的內在之好。技藝無雙、業驚天下人人皆知,行俠仗義、衛道除魔個個都曉。誠然世間豪傑千年傳,正是人中龍鳳江湖少!古人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我在一起,二加一想變壞都難!所以咱們的人品就是不用觀察,僅面對面一坐便可感受一二,差不多完全明瞭了。葉夫人定睛一看,果然是翩翩如玉美少年,打著燈籠也難找!」

    韓山微微一笑,道:「葉夫人這一關雖過了,不過葉二小姐那裡,好像又有了一點兒麻煩。」

    朱攀登皺眉道:「你們都已經親密到這個程度了,還有什麼麻煩可言?」

    韓山回憶著葉如詩說過的話,道:「她好像很在意我和她功夫一樣地高這一點,如果對此處理不當的話,我怕她會一時承受不了,導致事情生變化。」

    朱攀登道:「你既料到了此隱藏的危機,提前想好對策不就是了?」

    韓山點了點頭,道:「我會考慮的。」說到這裡,他忽地一笑,又道:「告訴你們一件事,明日葉二小姐約我去游保障湖。」

    岳海濤等人眼睛皆一亮,杜愛國道:「你們現在可算半個兩口子了,兩個人一起去遊玩遊玩,講幾個愛情故事,這是多麼美妙的事情!」

    朱攀登笑道:「放心只管玩吧,老暈雞就交給我了。」

    韓山微笑道:「到底是兄弟,深知我所想,我正是怕你們都去調查打探,剩下老暈雞沒地方放。現在有你這句話,我就真的放心了。」

    王煥旺道:「豈止老暈雞,我看乾脆連七巧蓮花燈劫案你也別管了。一切都交由我們來做,而你只管和你和葉二小姐談情說愛就是。」

    韓山笑容可掬,道:「為什麼說我們是好兄弟?現在我正深刻地感受到了這一點。」

    說到這裡,眾人不禁同時會心而笑。

    笑畢,岳海濤看韓山仍心有所想的樣子,道:「還在想你的葉二小姐麼?看來你對她確實已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感了。而我對你,則是一語中的,正說到你的內心深處了,對不對?」

    「煥旺,借你半句話用用。」韓山向岳海濤道,「不對!」

    岳海濤道:「有何不對?」

    韓山道:「我在想席間葉夫人聽到咱們的調查後所表現出來的樣子。」

    王煥旺道:「她表現出了什麼樣子?」

    韓山道:「她當時的表現給我一種感覺,對此劫案,她似乎知道一些什麼東西。」

    「把你剛才借走的話還給我。」王煥旺道,「不對不對,你也這樣問過,可是人家已經否認了。」

    韓山道:「否認不代表沒有。而是她還沒有把握肯定,或者說沒有證據可以證明她所知道的東西是千真萬確的。」

    岳海濤道:「這就是說,她也是在猜測?」

    「這次對了。」韓山停頓了一下,道,「對於此次劫寶一事,葉夫人若有她自己的想法,那她就不會坐而不動,肯定也在做一些事情以證實自己的想法。總之來說,我越來越感覺這不僅僅是一樁劫案這麼簡單了。」

    岳海濤、王煥旺、朱攀登、杜愛國不由也回想起有關此事的點點滴滴來。只有李樹生,睜大眼望著韓山,只見韓山雙目炯炯有神,一臉淡然卻暗含了一種堅定的神色,嘴角正掛著一抹只有他才有,充滿了一種恆定的魅力的微笑。

    是夜,韓山一個人躺在床上,又一次靜靜地思索起有關七巧蓮花燈這樁劫案來。

    這次他沒有去考慮別的,只是反覆回憶著牛代棠所講的寶物被劫的那個過程。

    其它的都是他們調查後所得。要想破此劫案,他們所做的一切打探之根源卻正是由寶物被劫這件事開始,所以那個時候的一切細節都是至關重要的,相對於那些情況做出的推斷同樣不能有任何差錯。因為在源頭若已錯了,每步調查肯定相應也是錯的。

    就如韓山自己所說,他一開始就由陳宜先之死極像殺人滅口這一點認為陳宜先洩露了有關秘密,故將他當成了破案的契機而未在其它事上多做考慮。後來種種情況證明陳宜先洩密這一線索是錯的,這不可能不給韓山帶來一定打擊。昨日晚上,韓山又考慮如何另尋突破口來破此劫案時,便不敢再掉以輕心,全面地考慮了一遍根據他們打探到的情況所顯示出的一切可疑的地方,在今日相應做出了讓李永軍、王會志、岳海濤、王煥旺、朱攀登、杜愛國門人分頭行事的部署。

    現在又是一日中最安靜的時候,韓山便再次從頭開始想起,看是否可以找出新的線索,新的可疑之處,新的破案契機來。

    只可惜單憑思索一番便想找到一些有價值的東西殊為不易。韓山想了良久仍是一無所獲後,乾脆摒棄了腦中想法,什麼也不想躺了一會兒,然後又換了一個角度,沉心靜氣地開始列舉起由這樁劫案所表現出的所有細節會牽引出的一切可能來。

    當然,就算是一切,卻也不包括那些無邊無沿的可能。比如,那劫案之假僧是易過容的這一點已毋庸置疑,那麼此人的真正身份有可能是男人,有可能是女人,有可能是五十六七,有可能是二十**,這些都是沒有絲毫用處的。同樣也不包括那些可以推翻的可能,比方說陳宜先洩密一事,既已可以確定是錯的,再列舉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現在韓山所列的,是那些範圍並非很廣,既可著手一查,又有幾分把握在調查之後能夠起些作用的可能。

    有了上述兩點作為前提,韓山所能列出的可能本身也就不太多了。他仔細想著這劫寶之案中的一切細節,一一地列著其中會牽引出的,哪怕再小的可能來。當他一直想到今天早上讓李永軍和王會志去金陵查浣心師太的來歷,岳海濤查葉律為,王煥旺查葉浩武是如何知道飛鶴鏢局失鏢的,朱攀登和杜愛國查飛鶴鏢局所有鏢師可有什麼可疑之處時,忽想到了一件事,緊跟著又聯想到了好幾件事。

    這些事都是別人無意中所說的一些本無任何疑點的平常瑣事,但這些事卻出在同一個人身上,而且還有著一定的巧合之處,那就是這些事哪怕扯得再遠,卻似乎都能和七巧蓮花燈被劫一案拉上一點兒關係。

    可是想了想之後,韓山終覺這些事都扯得太遠了而認為自己的想法太過荒唐。他思索了良久,終於不再想下去,決定查一查再說。

    到第二日早上眾人都吃過飯後,韓山也未說什麼,在李樹生、岳海濤、王煥旺、朱攀登、杜愛國各有各意的笑容中目送出門,一路向保障湖行來。

    揚州風景秀美幽雅,天下皆知,這其中又以保障湖最為有名。仿若一條蜿蜒而臥的河流,保障湖靜靜地鋪展於揚州城西北,和兩岸和林木花草相輔相成,再飾以十多處精緻優美、造形各異的亭台軒榭、堂廊屋廡,形成了一道無邊清雅秀麗的美妙之景。

    韓山到湖邊後即向人打聽先找到了百和茶館。這間茶館一共兩層,此刻天色雖早,茶館中卻已有不少客人。韓山在一樓未見到葉如詩的身影,便由堂中樓梯上了二樓。一出樓梯口他一眼便看到了正坐在窗邊一張桌旁的葉如詩。

    葉如詩亦看到了韓山,站起和韓山相視一笑,待韓山過來後方和之相對一同坐下。

    韓山微笑道:「二小姐當真是勤奮不怠。咱們比劍時每一次都是你先到的蒲雲庵,現在同游保障湖,又是你先至此處等我,實令韓山慚愧無地。」

    葉如詩先是一笑,又露出一副不屑之色,道:「別以為你和我比劍不分上下就代表你很有能耐了,本小姐的長處還多著呢。」

    韓山道:「日後我自當就自己的不足之處向二小姐多多學習才行。」

    聽了這兩句恭維話,葉如詩本就十分舒暢的心情更增歡喜,問道:「你吃飯了沒有?」

    韓山道:「吃過了,二小姐呢?」

    葉如詩道:「我也吃過了。那咱們這就去遊湖如何,船我已雇好了。」

    韓山贊同道:「好。」當下二人結帳出了店來。

    在來時韓山已注意到湖邊停了無數大小船隻、各色畫舫。在葉如詩的帶領下,二人沿湖上行不遠,到了一條十分精緻的小畫舫前。

    撐船的是一名將近四旬的中年婦人,見到葉如詩立刻放好踏板,下船向葉如詩躬身道:「二小姐來了?」

    葉如詩道:「來了。」招呼韓山一同上船進了艙中。

    船艙有一人多高,正中擺了一張半人高的梨木八仙桌,桌上擺了幾樣時令水果和幾碟點心,還有兩壺酒。葉如詩進艙後即將兩邊的窗戶全都打開。那窗戶都不算小,就算坐在艙間,窗外景色也差不多可盡收眼底。

    這時,撐船的船娘在外面道:「二小姐,可以走了麼?」

    葉如詩應道:「可以了。」

    船娘道:「是!」即撐篙離了湖岸,到湖心後順湖向前劃去。

    在桌邊坐下後,韓山向葉如詩道:「看樣子二小姐必是此處常客,連這做生意的船娘都對你如此熟悉。」

    葉如詩道:「我每次來遊湖,雇的都是這條船,這划船的劉嬸對我自然十分熟悉了。」一邊說,一邊取過酒壺斟了兩杯酒,將一杯送至韓山面前。

    韓山望著葉如詩微微一笑,道:「飲美酒而賞樂,陪佳人以同行,如此有情趣之遊,韓山今生今世實實是第一次經歷。」

    葉如詩笑道:「貧嘴!」端起酒又道:「這是新釀不久的杏花村汾酒,酒勁不大,清香宜口,喝它就是不用下酒菜也可。」和韓山對飲了一杯。

    待葉如詩又斟上酒後,韓山端起杯道:「不論怎樣,能得二小姐這般垂愛,韓山此生別無他求,已覺足矣!請容我敬二小姐一杯。」

    葉如詩臉上一紅,又展顏一笑,兩人又飲了一杯。

    說了幾句話後,葉如詩便和韓山來到窗前,向窗外望去。

    但見湖水波瀾微泛,映著鬱鬱木葉,在這艷陽天裡當真是清幽無限。船行極緩,這無邊景色如水般緩緩流過,當真讓人只覺如臨畫中,美不勝收!

    兩人一同賞景遊湖,葉如詩還不斷向韓山講述著沿途景致。因她從小在揚州長大,又常來此處遊玩,對這保障湖的一切都瞭如指掌,現下講起來可說滔滔不絕,或述其典故,或敘其特色,再間或飲酒以助樂,葉如詩和韓山饒有興趣地乘船沿湖而行,不知不覺已到了午時。

    就在此時,船娘卻似得到吩咐般將船停靠在了岸邊。葉如詩向韓山道:「前面就是二十四橋。要游二十四橋,選一個有月的夜晚來游自是再合適不過了。現在天這麼好,晚上月色定然不錯,我們先去吃飯,下午到這裡的戲園去聽戲也好,聽書也好,到晚上再來。」

    韓山自無不從,和葉如詩上岸到近處的一家酒館用了午膳。而後葉如詩便按她所言,帶韓山到就處於岸邊不遠的一家戲園中消磨了一個下午。又吃了晚飯,待夜幕降臨,月上樹梢時,兩人又回到了下船之處。

    般仍停在那裡未動。此刻船中已點上了數枝粗燭,照得整個船艙亮堂堂的。葉如詩和韓山上船後,船娘撐船離岸又行了不遠,便有一陣隱隱的絲竹鼓樂之聲傳來。葉如詩有些興奮地道:「太好了,看樣子今晚有歌姬吹舞。」越向前行,樂聲愈盛,須臾便來到了保障湖上最為有名的二十四橋之下。

    葉如詩向韓山一笑,道:「知道為什麼要在晚上來游這二十四橋嗎?」

    韓山微微一笑,道:「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橋月明夜,玉人何處教吹簫。我雖不是什麼文人騷客,不過杜牧這詩還是聽過的。要賞二十四橋,自然是在有月的晚上來才對最好地體會出杜牧詩中的意境。」

    葉如詩看著韓山笑道:「原來你也並非一無所知。」走近窗邊,又望向天上明月,道:「昨天是十五,每月的十五月圓之夜來這裡遊玩的人總是很多。不過今天來也無妨,十六的月亮不也照樣很圓麼?」

    韓山也緩緩行至窗前,手扶窗台向外望去。月色雖有些朦朧,但只這三四丈的距離,二十四橋依然可看得清清楚楚。這是一座單拱石橋,周圍遍植馥郁丹桂,如玉帶飄逸,霓虹臥波。橋頭石台之上,有十餘名女子淡裝素裹,有的吹簫,有的弄笛,有的手撫琵琶。岸邊有無數遊人聚攏,或圍以石桌喝酒談論,或三兩為群觀賞歌樂。月水相映之下,但見清波涵影,翠樹籠紗,一股優美絢麗之氣緩緩地在韓山心頭瀰漫開來。

    葉如詩忽又吟道:「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

    韓山看向葉如詩道:「這詞倒未聽過。沒想到二小姐也是飽讀詩書啊。」

    葉如詩「撲哧」笑了一聲,道:「這是南宋詞人姜夔的《揚州慢》裡面的一段。本來我也不知道,我姐姐見我這麼喜歡遊覽保障湖,就把這詞教給了我。二十四橋又稱念四橋,因這詞之故,也稱為紅藥橋。」

    說話間,又有幾隻畫舫向這裡劃來。到近前處後一一停下。船上的人或靜靜而望,或言語相論,皆如韓山和葉如詩般欣賞著這月下的二十四橋之景及歌姬吹彈之樂。後來又來了一隻大船,船上燈火通明,不斷有女子笑聲出。聽其笑音輕佻浮蕩,韓山知道必是風塵女子所。船越來越近,那笑聲也越來越多,其中還夾雜著一些浪言戲語,竟不是一人在言笑,而是一群女子在嬉笑作耍,而且還有一男子之音混於其內,仿似一男數女正在嬉戲調笑般。

    葉如詩聽到之後忽地眉頭一緊,瞪眼向那船上望去。韓山不知葉如詩聽到了什麼不對之處,亦跟著向那船望去。

    船行至二十四橋五六丈遠處停下,正好在韓山和葉如詩右後處,兩船相隔只有丈餘距離。聽那船上男子道:「好了好了,二十四橋到了,美人們,咱們一起上甲板上聽簫賞月去。」隨著話音,隔窗觀其船艙中人影晃動間,有七八名艷麗女子擁著一人出艙走向船頭。

    看到這人後葉如詩心中一陣厭惡,脫口道:「果然是大表哥!」

    韓山這才明白,葉如詩之所以變了臉色,原來是從聲音中聽出那船上的男子竟是其姑父神腿扳山宣習瑞的長子宣翔。

    只見那宣翔有二十七八年紀,身材稍胖,左擁右抱環著兩名女子,一臉色色的笑容,在艙中口裡雖叫著出來聽簫賞月,但卻毫不避諱周圍船多人眾,抱著那兩名女子左親一口右親一口,又和其他女子挑言相戲糾纏不住,哪有一分聽簫賞月之態?

    葉如詩觀此再也按捺不住,轉身快步出了艙外。韓山知其要做什麼,也不加以阻攔,緊隨在其身側。

    只聽葉如詩大喝一聲「大表哥」,縱足一躍,跨過這一丈多的水面落在宣翔船上。韓山亦飛身躍過,在葉如詩身邊站定。

    聽到那一聲叫宣翔和那群女子皆是一怔,到葉韓二人躍上他們船上後宣翔方明白過來是誰在叫。他分開那群女子走向前幾步,望著葉如詩笑道:「原來是如詩表妹啊。」

    韓山見這宣翔眼中不無淫邪之意,心下不由已對此人起了反感。

    葉如詩瞪著宣翔道:「你去廣東收帳卻跑到雲南去花天酒地,這才回來幾天,就又在此鬼混?」

    宣翔嘿嘿一笑,道:「二表妹,你說話這麼難聽幹什麼?我只不過出來玩玩而已,人生在世,講究的不就是享受麼?」

    葉如詩氣道:「你……」

    宣翔打斷了葉如詩的話又道:「我知二表妹非但劍法群,而且論酒量也是女中豪傑,不讓鬚眉男兒。現下本想邀二表妹同飲幾杯的,不過看二表妹今天只怕沒有這個興致,那只好待改日再有機會了。」說到此處,他打量著韓山道:「看這位小兄弟腰懸長劍,想來一定是那日在虎彪勢力總堂救過我二表妹的江湖新秀浪蕩八帥中的韓山韓少俠了?」

    韓山微微一笑,道:「不敢,正是在下。」

    宣翔又望了葉韓二人幾眼,向葉如詩道:「二表妹,你一個姑娘家和這韓少俠走得如此之近,別人是會說閒話的。所以我奉勸表妹在教訓我之前,還是先管管自己吧。」

    葉如詩氣得俏臉通紅,「嗖」地拔出劍來,指向宣翔道:「今日要喝酒確是沒心情,不過讓我替姑父治治你還是可以的!」揚劍便向宣翔刺去。

    宣翔未料到葉如詩說來就來,急忙閃身避開。因避得匆忙,差點兒將身邊的一名女子撞倒。葉如詩一劍落空,跟著又是一劍橫掃切向宣翔肩頭。

    眼望葉如詩臉寒如霜,手中長劍精光閃閃,那些陪著宣翔的煙花女子皆驚呼出口,舉手護著頭臉尖叫著由兩側繞開葉宣二人奔進船艙中躲了起來。

    岸邊船上的遊人都未料到這邊竟有人動起刀槍來,就連那些歌妓也都忘了舞弄簫笛,一時間除了葉宣二人,尤其是葉如詩的叱喝之聲,及擺動時所帶來的飄飄風聲,場中竟再也沒了別的響動。

    葉如詩鐵定了心要好好收拾一下宣翔,送劍攻刺間毫不留情,一劍劍又快又密地朝宣翔急刺而過。

    宣翔被這一輪搶攻逼得毫無還手之機,只顧東閃西避躲個不停。

    韓山看得出宣翔功底比葉如詩似還要深厚,雖躲得倉猝,但在這小小的甲板之上,卻竟使葉如詩如此急密的攻擊無一奏效,甚至並無很大的險情出現。而且觀這勢樣,葉如詩雖佔得先機,但即使再攻下去,恐亦無法在一時半會兒的工夫中制住宣翔。

    宣翔又躲了兩劍,忽暴退至艙口喝道:「二表妹,住手!」

    葉如詩聽了身形一緩,接著撲過又刺一劍,道:「不讓你吃些苦頭,休想我住手!」

    宣翔閃身繞至葉如詩身後,道:「表妹你再不停下,為兄就真的難做了。」

    葉如詩向後回刺一劍,順劍勢轉過身來,望著宣翔送劍中宮刺過,對其所言絲毫不加理會。

    韓山看宣翔臉色漸變,目光中隱隱透出一股狠辣之色。又躲了葉如詩數劍後右手忽地一提,似欲還手般卻不知怎地還是將手又放了下去,同時閃身又避開如詩兩劍。

    葉如詩緊盯著宣翔,手上毫不放鬆,劍如靈蛇般一劍接一劍只顧攻將過去。

    宣翔忽又道:「為兄就算有不是之處,表妹你又何苦如此?」

    葉如詩理都不理,送手又刺兩劍。

    韓山這時突然兩步邁過,衝入葉如詩和宣翔之間,而葉如詩正好一劍刺向宣翔右肩處。宣翔本可將之輕易避過,韓山卻像是擔心這一劍隨時可要了宣翔之命般,伸手捏向宣翔左臂,道:「宣兄小心看劍。」

    宣翔和葉如詩皆一呆,不明白韓山是何用意。葉如詩分神間,劍上度不覺慢了兩分。宣翔卻在一呆之後急退一步,既避開了葉如詩那一劍,也使韓山捏他手臂捏了個空。

    韓山逼近一步另一隻手緊隨而上,快若閃電般一把將宣翔手臂抓在手中。一觸其臂韓山便覺宣翔內力一鼓,臂上一股大力差點兒將他的手掌彈開。韓山未動聲色,運力壓住手掌未松一分,拖著宣翔向旁移開三四步遠。

    葉如詩已被韓山搞迷糊了,那一劍落空後便只是直直地望著韓山和宣翔未再動一下。

    韓山向宣翔微微一笑,鬆開宣翔之臂道:「請宣兄不要誤會,在下只是在勸架,決無一分助二小姐擒你之意。」

    宣翔對韓山之言半信半疑,扶著被韓山捏痛的手臂怔怔地立於當地。

    韓山後退一步,向宣翔道:「不過宣兄請恕韓山直言,今日二小姐出手或許有些魯莽,但宣兄並非全無不是之處。這樣打一架總非良策,而且還有傷你二位的兄妹之情。現下各自罷手也就算了。還望宣兄對二小姐的唐突不計於心,同時也好好反省一下,看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對是錯!」

    宣翔對韓山這一番勸慰之言並未聽進去多少,只是淡淡地道:「謝教了。」

    韓山忽又一笑,望著宣翔道:「宣兄此番去昆明享樂,不知所去的是哪一家風月之地?」

    宣翔臉色一沉,道:「韓兄此言何意?」

    韓山笑道:「在下並無他意,只是想問一下宣兄,既去了昆明,是否知道那裡一家很有名的妓院叫鳳滿樓?」

    宣翔冷冷地望著韓山,道:「是有這家妓院,怎麼了?」

    韓山道:「既是知道,那宣兄一定去過了。那麼鳳滿樓最著名的那隻鳳,名字叫做展翅艷鳳的宣兄一定是嘗過了?」

    宣翔忽冷然一笑,道:「韓兄是否搞錯了?鳳滿樓第一當紅名妓好像叫做鳳香香,號稱雪舞玉鳳。至於什麼展翅艷鳳的,在下還未聽說過。」

    韓山微笑道:「鳳滿樓第一當紅名妓確是雪舞玉鳳鳳香香,不過展翅艷鳳卻是鳳滿樓的第一招牌菜,每一個去鳳滿樓之人都要品嚐一番的。難道宣兄連這都不知道麼?」

    宣翔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看著韓山說不出話來了。

    韓山笑了笑,湊近一些輕聲道:「看樣子宣兄太專注於別的方面的耍樂了,竟忘了一飽這一口福,在我看來,實在是有些遺憾啊。」

    宣翔訕訕地道:「實不相瞞韓兄,在下在昆明並未去過鳳滿樓,至於雪舞玉鳳鳳香香只是聽別人說的,對於展翅玉鳳這道菜,實實是不太清楚。」

    韓山眉毛一挑,依舊輕聲地道:「原來宣兄不僅僅未嘗過展翅艷鳳,連雪舞玉鳳也未嘗過,那可就不只是有些遺憾了,而是實在太遺憾了!」

    宣翔望著韓山不好意思地一笑,然後迅將目光移向別處。

    韓山道:「那好吧,在下這就告辭,希望宣兄對在下剛才所言好好考慮一下。」回身走到葉如詩身邊,道:「我們回去吧。」

    葉如詩又瞪了宣翔一眼,一言不轉身和韓山走到船舷邊處。他們所乘那船這時已靠了過來,般娘將踏板搭在兩條船的入口處,兩人先後回到自己所乘船上。

    葉如詩向船娘喊了一聲「開船,回去」,然後氣沖沖地進了艙中。韓山也進了艙中後,般正掉過頭來,很快便擺正船身向來處劃去。

    由窗戶望著宣翔的船越來越遠,葉如詩忽向韓山道:「剛才你在做什麼?」

    韓山自明白葉如詩所指,微笑道:「我自是在勸架了。」

    葉如詩道:「你勸架為什麼勸得那麼奇怪?」

    韓山道:「怎麼了?」

    葉如詩道:「你難道不能喊我住手嗎?為何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衝上去將大表哥拖過一邊?」

    韓山微一聳肩,笑道:「我喊你住手,你就住手嗎?」

    葉如詩回想到剛才,料知自己確不住手,不過口中卻不肯認輸,道:「你沒試過,又怎知我不會住手?」

    韓山道:「喊也好不喊也好,只要能使你們停下來便可。你大表哥雖有些過分,你衝上便執劍去刺人家,卻也不太合適。」

    葉如詩氣仍不消,道:「你要我如何做?軟語懇求或溫言相勸讓他別再這樣嗎?」

    韓山道:「不管是勸說還是教訓,你最終的目的是希望你大表哥能改了那些惡習好好地做人。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們若真的要讓他改正,也要想一個妥善的法子才行。這樣貿然衝上去和他打一架是妥善的法子嗎?」

    葉如詩哼了一聲,沒有言語。

    韓山又道:「一切自有天定,你也不必太過為此掛懷。多去想一些開心的事情,心情肯定就不一樣了。比方說,像和我在一起的時候……」

    葉如詩「呸」地啐了一口,紅著臉道:「和你在一起我就很開心麼?」反駁這一句後,她對韓山的玩笑仍感害羞,忍不住擂粉拳又捶了韓山兩下。

    又說笑了兩句,葉如詩很快將剛才的不愉快拋諸腦後。上了岸後,韓山看天色已晚,提出送葉如詩回去,葉如詩正欲和韓山多呆一會兒,兩人便一起又來到葉府門前,道了聲別,韓山目送葉如詩進府後,方回了飛鶴鏢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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