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坤放開小雲的右手,沉默片刻,方才緩緩說道:「小師弟被敵招擊中後,三魂六魄皆已被陰陽兩氣剝奪,已完全失去了主觀意識,除了內息未絕,其實和死人已無不同。七天之後,內息斷絕,勢必無法活命。假如七天後,仍不能使他恢復神智,縱使僥倖保住了性命,他也將變成一具毫無思維的行屍走肉!此等傷勢,並非外傷,就算再次起用『奪體換胎之術』也是毫無成效!」神色黯然,歎了一口氣,說道:「恕我無能,小師弟的傷勢我無力醫治!」
陳孤鴻聞言眼前一陣黑,差點昏厥,伸手扶住牆壁,勉強站穩,顫聲道:「難道真的沒有一點辦法了?」說完,克制再三,淚水仍是源源不斷流了下來。榮坤心裡一動「陳姑娘對小師弟倒是一往情深。」當即說道:「如論醫術,大師兄要比我高明許多,眼下惟有盡快趕往崑崙『玉虛宮』,請大師兄設法施救,或許能使小師弟保住性命!」
三人眼前現出了一絲曙光,無不大感振奮,榮浩對榮城道:「二師兄,事不宜遲,我馬上就帶小師弟趕往崑崙,教裡的事,你和幾位師兄多擔待一些!二位師兄,小弟告辭了!」說完,俯身就要去抱小雲,陳孤鴻飛身上前,右掌擊出,使了一招「春水泛波」,擊向他右臂。榮浩只得飛身後撤,大喝道:「你是不是瘋了?」
陳孤鴻迅抱起小雲,後撤幾步,一掌震開了窗戶,方才道:「幾位道長,我不能和雲相公分離,剛才行事莽撞,多有得罪,你們原諒一二!」低頭看看了面色灰白的小雲,一時心如刀絞,淚水緩緩流了下來,緊咬下唇,努力使自己不哭出聲,哽咽道:「如果是你們帶他前去崑崙,我不在他的身旁,又無法知道他的死活,我受不了那種煎熬,我非瘋不可!真要如此,我不如死了好!」不等房內三人反應過來,說了聲「告辭!」飛身躍出窗戶,跨上仍在門前嬉戲的乘黃,如飛遠去。
房內三人的反應雖也不慢,但等他們躍出窗口,乘黃早已不見了蹤影,眼見無法趕上,三人只得悻悻返回房間。榮城道:「陳孤鴻善惡不明,小師弟被她擄走,豈不十分危險?」榮浩道:「二師兄不必擔心,我見陳姑娘對小師弟頗有情意,我猜她擄走小師弟也是要趕往崑崙『玉虛宮』,找大師兄醫治小師弟的傷勢,絕不會有加害之意!」榮坤緩緩點頭表示贊同,榮城對男歡女愛一向不感興趣,也不瞭解處在戀愛中的男女是怎樣的一番心情,聞言不以為然,道:「但願如你所料!否則,小師弟是本門掌教,一旦有個三長兩短,我們三人就是萬死也無法彌補此等過錯!」
房門開啟,隸屬「接引堂」的知客道人清靜,走入房間。陳孤鴻抵達「真武觀」後,也不管他願不願意,強行托付他暫時看護彭秀婕,眼下彭秀婕已經甦醒,但陳孤鴻不見蹤影,他只得前來詢問榮城怎生處理此事。榮浩曾聽小雲提起彭秀婕,知道她是「六十元辰」中的一員,但不清楚她此番受傷的原因,也不知陳孤鴻為什麼要將她留在「真武觀」,考慮一會兒,對榮城道:「二師兄,六十元辰是我教敵人,但彭秀婕眼下有傷在身,也不宜將她趕走。不如先給她安排一處住處,待她傷勢痊癒,再說別的。」榮城隨即應允,吩咐清靜前去「無色精舍」,告知「女冠堂」堂主清雅,安排一間住所,給彭秀婕養傷。如果需要什麼藥物,或是她的傷勢有什麼變化,可以請榮坤協助解決,務必使她盡快痊癒。清靜領命,轉身離去。
陳孤鴻駕馭乘黃,一路飛往西北,待離了太和山,低頭見小雲神色憔悴,但安靜平和,軟軟的靠在自己身上,猶如一個病重的嬰兒正在酣睡,不禁激了女子的母愛,心想「雲郎神功蓋世,受傷之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是何等的強悍和威風!但此時他就如一個嬰兒,一時也離不了我的扶持和照顧,豈不十分可憐?」心裡酸楚,淚水再度潸然而下,低頭輕輕一吻小雲雙唇,轉念又想「近幾年,雲郎事事順利,促使華夏和獫狁締結同盟後,威名之盛已凌駕所有高手之上,功業已至鼎盛狀態。但就在他最得意之時,急轉直下,轉眼他已重傷垂危,正如他自己常說的『繁華之後必有沉寂,鮮花盛開,已近凋零』!大喜之後有大悲,喧囂之後有淒涼,是世間之事皆是如此?還是雲郎太優秀,行事太順利,以至天也妒其才,方才使他承受此等災難呢?」
她一路胡思亂想,駕馭乘黃飛行一夜,黎明時分飛入一處山區,稍事休息。她並不具備「辟榖」之能,此時已經一晝夜未曾飲食,體力不支,頭暈眼花,心知再不飲食,不免傷及身體。從行囊中拿出一張麵餅,咬了一口,不料,喉頭梗阻,猶如火燒一般,竟無法下嚥。她以為是麵餅太乾硬所致,拿出水壺,就著涼水強行將咬下的麵餅嚥了下去。誰知,竟劇烈咳嗽起來,麵餅也吐了出來,上面儘是殷紅的斑斑血痕。
直到此時,她方才反應過來,是自己太過擔心小雲的傷勢,急火攻心,導致身體機能紊亂,咽喉早已腫得無法嚥下任何東西。嘴角浮起一絲苦澀的笑容,心裡倍感傷痛,暗暗尋思「雲郎如果真的死了,我不用自殺,也活不下來了!」從懷裡取出一顆藥丸,用手捻碎,就著水壺裡的水好歹嚥了下去,用以補充體力。之後調息片刻,抱起小雲,騎上乘黃,繼續趕往崑崙。此後不再休息,全仗服用藥物維持體力,一路風馳電掣,飛行一晝夜,次日午後時分抵達崑崙「玉虛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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