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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回 元始渾天輪 (修改) 文 / 簪花紅袍傳

    三日後的清晨,木榮春再次下山,親自前往「望仙宮」主持榮浩和吉秀的新婚典禮,午夜時分方才獨自返回。他似是飲酒過量,收起飛劍後,腳步稍顯踉蹌。小雲早已等候多時,扶他返回房間。木榮春神情極度亢奮,話語比平時多了數倍。先是大講婚禮舉行的如何順利,場面又是如何的熱烈。接著又不停誇獎兩位新人看上去是如何的幸福等等。說著說著,竟回憶起了榮浩的童年往事。

    榮浩小時候玩劣異常,某次,他偷吃農民栽種的果子,被人追打,以至腿上留有一處疤痕。又有某次,他爬樹去摸鳥蛋,從數丈高的樹上摔下,撞破了後腦,幾乎送了小命。木榮春滔滔不絕,講了大半個時辰,說的儘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連榮浩九歲時還曾尿過一次床,他竟然也能記得。

    起初,小雲聽他絮絮叨叨,甚感好笑。但聽了一會兒後,不禁深受感動。這些細微瑣事,過去至少已有三四十年,連榮浩師兄本人恐怕都已記不太清。就算他的親生父母此刻未死,也未必能夠全部記得,但大師兄仍能記憶猶新!想到這裡,暗暗歎息「這位秉性柔弱的大師兄,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眼角不覺有些濕潤,柔聲道:「大師兄,您酒沉了,還是早點休息吧!不要再勞神了!」

    木榮春點了點頭,正要和衣躺下,臉上浮起痛苦之色。小雲一驚,道:「您哪裡不舒服?」木榮春搖了搖頭,盯著屋頂沉默一會兒,道:「三師弟、四師弟如果還活著,此刻看到十三弟成親,還不知有多高興呢!但他倆畢竟是死了,我身為大師兄,實在對不起他們」說到這裡,再難抑制,嚎啕痛哭起來。他為人率直,如兒童一般,從不掩飾自己的情感,要哭便哭,瞬間已是淚飛頓作傾盆雨。

    小雲擔心他情緒失控,再度引嘔血舊疾,便將乙木真氣輸入他體內。過了一會兒,木榮春逐漸平靜下來,大喜大悲之後,眼皮澀,和衣沉沉睡去。山中夜晚極為陰寒,此刻他又不知運功相抗,時間一久,難免傷及內臟。房中無現成被褥可用,小雲脫下長袍,給他蓋在身上,輕手輕腳,轉身出了房門。半輪秋月已過中天,他無絲毫倦意,走到山崖旁負手站立,仰望茫茫夜空,不覺思如潮湧。直至東方泛白,方才返回自己房中。

    五天後,榮浩偕同新婚妻子吉秀,上山拜謁老子。小雲見新娘子長得白白胖胖,一臉福相,和榮浩的黑瘦形成鮮明對比,心裡頗感驚奇。反差如此之大的兩個人,當初是如何互相看中的,想來定是非常有趣!他心裡烏七八糟的念頭,老子豈會得知?見他面含微笑,以為他是為榮浩感到高興。分別對新婚夫婦慰勉了幾句,老子轉身自行離去。

    木榮春和小雲與新婚夫婦重新見禮,四人互致問候。寒暄過後,木榮春令榮浩夫婦即刻趕往「太和山」,協助榮城處理教務。並把小雲要擔任掌教一事,告知教內諸人,讓他們早作準備。同時將此事昭告天下,待小雲藝成下山,就可立即舉行繼任大典。吩咐完畢,四人出了「玉虛宮」,在盤山小路上,依依惜別。

    小雲將榮浩單獨招至一旁,道:「師兄新婚大喜,小弟身無分文,沒有準備什麼禮物,師兄不要見怪!」榮浩一笑,拍拍他的肩頭,道:「你我兄弟之間,搞些虛禮作甚?我知道你的心意就行了!」將目光投向正在和吉秀說話的木榮春身上。見他脊背微駝,已頗顯老邁,心中一酸,道:「三師兄、四師兄之死,對大師兄打擊太大!最近一段時日,他常常情緒失控,長此下去極為危險。我走之後,大師兄的安危全托負你一人了。希望師弟小心在意!拜託了!」深鞠一躬,轉身前行,眼中已泛起淚花。

    小雲喉頭哽咽,強作笑容,快步追上,和他並肩前行,道:「師兄儘管放心!大師兄如果有個三長兩短,你就唯我是問!」榮浩不去看他,依舊前行,點頭表示知道了。小雲道:「你、我即將分離,再次見面,最短恐怕也要在一年以後了!屆時,嫂子如有生育,不論男女,都算是我雲歸鶴開山門的大弟子,不知師兄意下如何?」

    榮浩突然停下,一臉驚訝,道:「你此話當真?」小雲哈哈一笑,道:「這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小弟何苦說謊?我反倒擔心自己本領低微,恐非一個合格的老師,以致耽誤了師兄子女的前程!」榮浩心中狂喜,祖師已不可能再收弟子,世上通曉所有五行神功的人,只有眼前的小師弟。自己的兒女,如能拜他為師,未來成就,不可限量!

    愛惜子女之情,誰人無之?榮浩自然也是概莫能外,一時間心中五味俱陳。痛惜木榮春之情,感激小雲之意,期盼子女成材之心,相互交織在一起,使他久久難以平靜。呆立片刻,對小雲深施一禮,道:「大恩不言謝,容日後相報!告辭了!」小雲回禮道:「一路順風!」榮浩不再多言,走到木榮春身前,施禮告別。之後和妻子攜手並肩,向山下走去。轉過一個彎道,二人方才御劍飛往「太和山」。

    幾天後,在老子的指點下,小雲開始學習五行神功的最核心技巧,五行化合術。五行之間的關係,除去他已經知道的相生,相剋,相乘(過度的相剋),以及相侮(反克)之外,還有一種更為重要的相互化合關係。五行神功之所以威力巨大,主要就是來源於此。

    所謂五行化合,是指不同屬性的兩種五行元素,相互結合在一起,以求得更大力量和攻擊效果的一種五行聯合運轉方式。就如同為了完成某一件事情,或為了達到某種目的,原本互不相干的兩個人,也可以聯合在一起協作工作。但五行化合,絕不是無規則的任意結合,兩種五行元素必須遵循「陰陽互補」、「異種相剋」的原則相互結合,才能取得預期成效。其中陰性的乙木,只能和陽性的庚金化合。同樣,陽性的甲木,只能和陰性的己土結合。順此類推,丙與辛合(陽火陰金),丁與壬合(陰火陽水),戊與癸合(陽土**)。兩種五行化合後,所擁有的力量,絕非二者相加的總和,而是呈幾何倍數增長。威力之大,遠遠出小雲的想像。

    一日下午,小雲在「玉虛宮」後花園,演練乙庚化合。一時性,催動「銀鑰劍」擊中園內假山。一聲巨響,高達十幾丈的石質假山,瞬間崩塌。花園內塵土瀰漫,石屑紛飛,塵埃落定後,假山已不見了蹤影,遍地碎石,最大的一塊也不過拳頭大小。一劍之威,竟至如斯,小雲不禁暗暗咋舌,收起飛劍,走至老子身前,道:「祖師,為何五行化合後,威力竟會如此巨大?」

    老子道:「這不難理解!以乙庚相合為例,庚金原為鋼鐵,為使它更具殺傷力,就需要借助火的力量予以鍛煉。火從何來?自然又要以木相生,木本身,是由庚金砍伐下來。如此,庚金克乙木,乙木轉生火,火再煉庚金,循環往復,無有窮盡。所以乙庚化合後,庚金的威力已比先前高出數倍。但乙庚結合,只對庚金有利。乙木生火後,便化為了灰燼。捨已為人,精神極其偉大,因此乙庚化合又被稱作『仁義之合』!」

    五行化合居然還有名稱,小雲大感好奇,道:「祖師,其它四種化合關係,又被稱作什麼?」老子道:「甲、己相合稱為『中正之合』;丙、辛合謂之『威制之合』;丁、壬合謂之『淫匿之合』;戊、癸化合稱作『無情之合』!」小雲陷入沉思,從名稱上可以看出,五行之間的變化極為繁雜和微妙。自己就算窮盡畢生精力,恐怕也未必能夠盡數領悟。要想修成正果,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此後幾日,他除去每天深夜和翥凰玩耍一會兒,其餘時間都在演練五行化合。用功之勤,癡迷之深,使老子頗感驚訝。一日清晨,他提前來到後花園,正準備開始練習,老子手拄黃籐杖,從角門緩步走入。待他施禮後,老子微笑道:「本門功法,你已基本掌握,所欠缺的只是火候和經驗!但這些卻急不得,只有經過無數次的實戰磨練後,才能有所長進。單靠一味苦練,卻是毫無用處!今日你不必練習了,咱爺倆疏散一下筋骨,去攀登『忘機峰』如何?」小雲點頭稱是。

    老子轉身先行。看似走的不快,實則不然,手中的黃籐杖每點地一次,便能掠出十幾丈。「嗒嗒」數聲,已在百丈開外。小雲估計步行難以跟上,便御劍追了下去。儘管已將度提到極限,但仍舊無法追上在前面信步緩行的老子。二人之間的距離,始終維持在幾十丈左右。

    飛行一個時辰,小雲方才抵達峰頂。老子早已趕到,正在負手觀看雲海奇觀。小雲走到他身旁,低頭俯瞰,不覺神弛目炫。「忘機峰」峻極非常,壁立千仞,飛鳥不渡,猿猴難攀。雲霞掩映,樹木婆娑,山風迴旋,雲海如波濤翻滾,氣象雄渾瑰麗,不禁心胸一暢。默立半晌兒,將目光投向老子,心想「祖師為人就如眼前的『忘機峰』,崖岸自高,無法窺其全貌,使人頓生高山仰止之歎!」老子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也將目光投了過來。二人互相注視,過了一會兒,同時微微一笑。

    老子道:「我今日引你至此,是為了將御風身法傳授給你!」手指一片正在隨風飄舞的黃葉,道:「我問你,它為何可以隨風飄舞許久?」小雲道:「因它即輕且薄!」老子哈哈一笑,道:「這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而已!這片黃葉之所以可以隨風遠行,最主要的原因是它沒有主觀意識,它從來不想,風會把我吹向何方?一切隨自然而行,有風則起,無風則停。不強為,不自主,看似被風所御,實則是它在御風而行。可見,只要能和這片黃葉一般,做到『無意』『無主』,我們就可遨遊四海而不怠。縱橫天下而不倦!」舉步走到懸崖邊緣,道:「你看仔細了!」說完,一步跨了出去。

    小雲大驚失色,驚呼道:「小心!」老子就如一顆彈丸,向谷中墜去,瞬間就已下落百丈。此時一陣微風吹過,他就似那片黃葉隨風飄起,在雲海中忽上忽下,自由飄動。整個人竟似沒有了一點份量,完全是憑借風力,懸浮在空中。小雲目瞪口呆,大感欽佩。

    片刻後,老子返回峰頂,道:「你試一下!」小雲調勻內息,雙足用力一蹬,躍出懸崖。起初身體急下降,稍感慌亂。急忙收攝心神,靈台保持澄澈清明,如明鏡之一塵不染。下降數百丈,感到身體一輕,不再繼續下落,在山風托浮下,開始冉冉上升。心裡一喜,張開雙臂,猶如一隻大鳥,在山谷中任意翱翔。

    山風呼呼作響,從腋下飛掠過,朵朵白雲不時出現在身旁,小雲大感愜意,原先的恐懼,早已拋至九霄雲外。飛行片刻,膽子漸大,試著向前邁了一步。見無甚危險,甩開大步,在空中漫步前行。過了大約一刻鐘,方才盡興返回。老子拍拍他的肩頭,道:「悟性不錯,孺子可教!這就下山吧!」二人並肩沿山路緩緩前行,一路說說笑笑,等返回「玉虛宮」已是黃昏時分。

    二人在一處緩坡前停了下來,老子遠眺燦爛的晚霞,道:「本門所有技藝,我已盡數傳你。我繼續留在崑崙,已無任何意義。玉清天帝數次催請,所以今夜子時前後,我便要前往天宮赴任。此後,永絕紅塵,你我緣盡於此!今日一番遊玩,就算是為我送別吧!」長歎一聲,目光中已有了幾分依依惜別之意。

    小雲心知此事不可避免,但絕沒有想到,來得如此之快。心中酸痛,低聲道:「弟子和您相處不足兩月,轉眼又要分離。此後仙凡殊途,不知何日才能再次相聚?」說完,淚水沿面頰緩緩滑落。老子輕撫他的頭頂,柔聲道:「癡兒!父母愛子,終要離別;千里長筵,也終將窮盡。緣來則聚,緣去則散,一切皆是運數使然,何苦作傷心之語?你好好去做,說不定日後,咱爺倆還可在天庭相逢!屆時,再看今日之別,豈不如同過眼雲煙?」

    老子地位雖尊,但為人和藹,就像一位慈祥的父親,使小雲暗生依戀之心。他心裡儘管認同老子所說的一番話,但仍舊無法抑止悲傷,淚水再次滑落。老子不再理他,從崖壁上摘下一朵行將凋零的野花,拿在手中把玩一會兒,緩緩道:「今日一別,無以為贈,只有寥寥數語相告,希望你能銘記於心!」

    小雲抹去淚水,道:「弟子定當謹記!」老子道:「我手中的這朵山花,不論開放的時候有多麼美麗,終歸還是要走向凋零。相比長達數月之久的枯寂、凋零之期,它盛開怒放的時間,是何其的短暫!其實,人生也是一樣!無論你能活多久,也終究是要死去。無論你成就的功業,是如何輝煌,最終也會走向消亡!無論多麼漫長的生命歷程,相比於死後的永恆無涯,都將是短暫的!可見,繁榮、鼎盛為虛假之象,短之又短,弱不可恃!而死亡、沉寂,卻是實有不虛,漫長無涯,無有窮盡,可以謂之永恆!明白了此中道理,行事就不會勇猛精進,就不會再去逐名奪利。抱殘守缺,懷柔下卑,才可求得大道!」將野花遞給小雲,道:「這朵山花送給你留個紀念,希望你以此為鑒!」

    小雲雙手接過,見此花仍在盛開,但已呈凋零之象。總共十幾片花瓣,已有近半脫落,色澤暗淡,繁華逝去,淒涼無奈,就如同此刻的深秋。他暗暗歎息,運起「庚金少陽功」,從體內提出一小部分庚金元素,注入花朵中。同時運起「乙木玄陰功」,從花朵中提出乙木元素。乙木漸漸流失,庚金慢慢湧入,原本由木質構成的山花生了奇妙變化。它的外部形態並無絲毫改變,但通體上下銀光閃閃,已變成了一朵永不凋零的金屬之花。

    小雲從頭上取下木質簪,將這朵銀花簪入髻中。撩袍跪倒,叩道:「祖師傳藝之德,教誨之恩,弟子永生難忘。為了本教重興,蒼生福祉,弟子自當竭盡所能。行事自會戒急用緩,寓剛於柔,您儘管放心!」老子緩步上前,將他扶起,道:「很好!你去吧。晚上不必前來為我送行,咱們就此別過!」小雲再施一禮,轉身大步離去,髻中的銀花微微顫動,在落日餘輝的映照下,閃爍起點點金光。

    眼望他年輕挺拔的背影漸漸遠去,老子嘴角浮起微笑,目送他走入「玉虛宮」,方才收回目光,道:「榮春,你即已來了,為何不現身相見?」話音一落,木榮春從山崖轉角處走出。在他身前跪倒,尚未開口,已是泣不成聲。老子歎息一聲,將他扶起,道:「咱們邊走邊談!」二人沿山路並肩徐行,低聲細語,直到明月當空,才結束此次長談。返回「得意忘言居」後,木榮春尤自面帶戚容,雙目已是紅腫不堪。

    當夜子時前後,小雲正在行功,聽到空中傳來鼓樂之聲,心知是天庭派出的迎賓儀仗,前來接祖師去天宮赴任。此時行功正到緊要關頭,無法外出觀看。過了一會兒,鼓樂之聲漸行漸遠,他心頭湧起淡淡的惆悵,和祖師今日一別,再見已是遙遙無期。老子走後,木榮春成為「玉虛宮」新一代主人。雖說老子離去使他心情欠佳,但身為一宮之主,豈能長時間不理事?休息數日後,打起精神,開始接手宮中事務。

    一日午後,小雲在後花園演練五行化合術。「戊土玄陽」和「癸水太陰」真氣化合後,生成三昧真火,此時「銀鑰劍」所挾的高溫,已遠遠高於翥凰的「乾陽之火」。飛劍運行之際,烈焰升騰,火光映天,加之「辟啪」作響的爆裂聲,景象頗為壯觀。小雲大為得意,催動飛劍往復運行,細細體會五行化合後的精微之處。半個時辰後,在三昧真火長時間的高溫烘烤下,百煉精鋼製成的「銀鑰劍」,通體火紅,竟已嚴重變形。冷卻後,鋼性全失,色作烏黑,已成為一塊廢鐵。此劍雖不是什麼神兵利器,但陪伴小雲已近兩年之久,使來頗為得心應手。今日不小心將它損毀,心裡泛起幾分傷感,呆立片刻,前往「大器免成堂」尋找木榮春。

    最近幾天,在白鶴的協助下,木榮春將宮中事務處理的井井有條,心情隨之好起來。得知小雲來意,他哈哈一笑,道:「愚兄見你一臉沮喪,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不過是損壞了一柄飛劍而已,你何必如此?」小雲苦笑道:「大師兄,此劍即已損壞,日後小弟拿什麼做練習?」木榮春起身從壁櫥中拿出一個包裹,坐回原位,道:「本教的兩件鎮派之寶,其中『裁雲帚』此前已經給你,另一件就在包裹中。以你眼下的修為,估計已有能力駕馭它。愚兄今日將它送給你,希望你善自使用!」

    小雲解開包裹,從中取出正方形玉匣。掀開匣蓋,一道銀光從匣中射出,直抵屋頂。亮度極強,似乎匣內裝的不是一件物品,竟是一個縮小後的太陽。小雲猝不及防,一時難睜雙目,不等看清匣內物品的形狀,便將匣蓋關閉,強光隨即斂去。就在此時,他心裡湧起一種極為奇異的親近之感,彷彿匣中之物是自己一個多年未曾謀面的老友,感覺分外親密和熟悉。

    他大感驚奇,再次開啟玉匣。此番有了防備,避開強光,從側面望去。見匣中之物,外形極為怪異,大致呈橢圓形,圓周上均勻分佈著五柄長短不同、顏色各異的飛劍。其中,白色飛劍最短,長度僅有一寸。黃色飛劍最長,長度達兩寸以上。此物就像一個佈滿尖齒的棘輪。

    小雲伸手將它取出,此物不大,入手卻極為沉重,估計重量約有十幾斤。除去五柄飛劍,它整體由黃金鑄就,長軸七寸,短軸五寸,厚度約有一寸。表面雕有極為繁複的雲紋,沿長軸方向,鑲有三顆淡白色寶石。左右兩顆較小,從外形來看,應是分別代表日、月。中間一顆,竟有鴿蛋大小,奪目的強光從中射出。

    此物的垂直面上,另鑲有數十顆大小不一的各色寶石。排列位置完全吻合月亮的運行軌跡,應是代表二十八宿。垂直面上開有五個長方形深槽,五柄飛劍插在其中。由此推測,此物儘管做工精美,華麗異常,也不過是五柄飛劍的劍鞘而已。它並不像一件法寶,倒像是一件專門做來供人觀賞的藝術品。

    小雲端詳半晌,為防強光刺傷眼目,將它重新放回玉匣,道:「大師兄,此為何物?」木榮春道:「此物為上古神器,原為五方之神用以降妖除魔的法器,是世上已知威力最大的一件法寶。此物陰陽五行皆備,如混沌初開,太極運轉,故稱之為『元始渾天輪』!」

    小雲頗為不解,道:「它既然是五方之神的法寶,為何竟會流落到人間?」木榮春道:「此事說來話長!『元始渾天輪』威力巨大,一向由五方之神共同使用。他們任何一人,都沒有能力單獨駕馭它。大約三、四萬年前,不知何故,五人反臉成仇。火神祝融、水神工共,更是大打出手。此後,五人各奔東西,因誰也無法單獨駕馭此寶,所以就將它丟棄在『豐廣之都』的原野中。不知過了幾千年,此寶被巴蜀的開創之祖『廩君』所得,從此成了巴蜀一族世代相傳的聖物。一千多年前,西蜀爆瘟疫,人畜幾近滅絕。太上祖師偶經此處,見狀心中不忍。施藥救人,前後歷時三年,總算帶領當地百姓熬過了這場災難。當地的酋長,恰巧就是廩君的後人。為了表示感謝,此人就將『元始渾天輪』送給了祖師。從此以後,它就成了本教的鎮派之寶。」

    小雲道:「此寶既已被祖師所得,他老人家為何自己不去使用,反將它放在太和山上,長達千年之久?中間從沒有聽說,有誰使用過它,這又是為什麼?」木榮春道:「『元始渾天輪』作為上古神器,如果想駕馭它,必須具備一定的條件。其一,此寶五行皆備,所以它的使用者,必須精通所有的五行神功。五方之神之所以不能單獨駕馭它,原因就在於,他們每人只精通五行神功中的一種。其二,此寶是由何人何時所制,雖已漫不可考,但它存世的時間,估計至少也有數萬年之久。歷經如此漫長的歲月,它已具通靈之能,可以自擇其主。祖師得到它之後,原想自己使用,誰知經過數日行功,竟無法將它收入體內,也只好放棄了。究其原因,就是此寶並不認同祖師作主人!」

    小雲心裡疑問頗多,道:「以祖師他老人家的修為,尚且不能將它煉化,小弟怎會有此能耐?」言下之意是說,「元始渾天輪」既然連老子也無法駕馭,木榮春將它賜給自己使用,豈不就是一個空頭人情?

    木榮春微微一笑,道:「此寶放在『太和山』上已達千年之久,中間從未出現異常。但就在兩年前臘月裡的一天深夜,它卻無故自鳴起來。聲音如黃鐘大呂,響徹雲霄,『真武觀』為之震顫不已。當時愚兄猜想,或許它的真命之主即將出世!它已經感到新主人的氣機所在,所以才會長鳴不已。果然,找到你之後,經過推算得知,它無故自鳴之夜,正是你家被大雪壓塌的那天。當時你的情緒波動極大,雖然遠隔千里,但它仍然感受到了你的存在!由此可見,誰將成為它新一代的主人,已是不言自明!」

    小雲緩緩點頭,心裡已然相信。方才初次見到「元始渾天輪」,自己心裡憑空生出親近之感,或許自己真和它有緣。向玉匣瞥了一眼,道:「大師兄,插在『元始渾天輪』中的五柄飛劍,為何長短不一?」木榮春道:「有何不能理解?金性剛烈勇猛,又迅捷無比,為了更利於進攻,所以白色的『**白虎劍』最短。土性滯重穩固,為了更有利於防守,所以黃色的『青龍太常劍』最長。」

    小雲道:「幾柄飛劍的名字為何如此古怪?」木榮春撓了撓頭,苦笑道:「你疑問真多,這個問題看似簡單,解釋起來卻頗費唇舌!」略作停頓,道:「甲木之神為『青龍』,己土之神為『太常』,甲己化合為土,所以土神『后土』所用的飛劍,便稱為『青龍太常劍』。同樣之理,乙木之神為『**』,庚金之神為『白虎』,乙庚化合為金,所以金神『蓐收』之劍,謂之『**白虎劍』;丙火之神為『朱雀』,辛金之神為『太陰』,丙辛化合為水,所以水神『工共』之劍,謂之『朱雀太陰劍』;丁火之神為『滕蛇』,壬水之神為『天後』,丁壬化合為木,所以木神『句芒』之劍,謂之『滕蛇天後劍』;戊土之神為『勾陳』,癸水之神為『玄武』,戊癸化合為火,所以火神『祝融』之劍,謂之『勾陳玄武劍』!」

    他瞇起雙眼,以極為緩慢的語調道:「想當年五方之神,倚仗『元始渾天輪』,縱橫宇內,強絕天下,是何等的威風!如今,風流散盡,繁華蛻去,早已物是人非!五人各處天庭一角,朝夕相見,但已老死不相往來。可見,非但人事無常,神事亦無常!大江東去,朝顏夕改,唯有大道永恆寂寂,亙古不變!」說到這裡,面向小雲道:「你去吧!返回後立即試一下,能否將此寶收入體內!」

    見他神色寂寥,已不願多言,小雲施禮後,手捧玉匣返回自己房間。「元始渾天輪」作為上古神器,五方之神用以降妖除魔,威力自非等閒可比!如想將它煉化於體內,不但得有強大的功力作後盾,同時多少還得有一點運氣才行。小雲不再遲疑,盤膝就坐,雙手交叉,拇指相對,置於小腹前。將「元始渾天輪」平放在雙手掌心,開始閉目行功。先運起「庚金少陽功」,依陰陽相繼、金水相生之理,依次運起「癸水太陰功」。之後以癸水生甲木,再以甲木生丁火,丁火生戊土,戊土生辛金,辛金生壬水,壬水生乙木,乙木生丙火,丙火生已土,最後以已土生庚金,完成次循環。

    此時,五陽五陰十種神功已盡數起動,不同屬、不同性的十股真氣,在體內如長江大河,浩浩蕩蕩,奔流不息。他的意識漸漸泯滅,渾渾噩噩,抵達最深層次的行功狀態。各種幻象、幻覺隨起隨滅,如過眼雲煙,從心頭瞬間掠過。心靈深處,則是一片空靈死寂,眼、耳、鼻、舌、心、意,各種感覺器官的功用,已揮到極限,體驗「元始渾天輪」傳給他的各種感受。

    時間飛流逝,不知過了多久,小雲漸漸領悟了「元始渾天輪」之心。作為陰陽五行皆備的上古神器,它給小雲的感受,不但是多方面的,並且極為複雜。感悟力哪怕稍差一點,就無法完全領悟。如此一來,因無法達到「物我同心」,也就根本不可能將它煉化於體內。生活的苦難,淵博的學識,加上先天具有的特異秉賦,造就了小雲越常人何止數倍的強感悟力。

    此時,他耳中宮、商、角、徵、羽,五音齊鳴;眼中赤、白、青、黃、黑,五色同現;舌底酸、甜、苦、辣、鹹,五味俱陳;體表風、暑、濕、燥、寒,五感皆備;心中怒、喜、思、悲、恐,五情同震;木之生,火之長,土之化,金之收,木之藏,五性同時而生;一時間,肝、心、脾、肺、腎,五臟皆震;膽、小腸、胃、大腸、膀胱,五腑俱動;隨後,筋、脈、肉、皮、骨,五體巨震。感覺之強烈,猶如山崩海嘯、天塌地陷!

    伴隨一聲輕響,小雲體內的十股真氣兩兩化合,形成五股更為強大的真氣,從背部破體衝出。如同五條色彩各異的長龍,在屋內飛盤旋。所經之處,牆皮大片剝落,樑上塵土簌簌而下。「砰砰」聲響個不停,桌椅板凳,茶具器皿,一經觸碰,立即損毀無疑。眨眼間,房內已是一片狼籍。

    五股真氣在房內運行數周,如百川江海,先後注入「元始渾天輪」中心的白色寶石中。霎那間,萬籟俱寂,彷彿時間和空間,已停止了運行和變化,此刻已被凝固成了永恆!沉寂片刻,「元始渾天輪」銀光大盛,從白色寶石中射出的強光,竟似有形之物。「砰」的一聲巨響,將屋頂掀翻,四周石壁也被盡數摧毀。空中茅草飄舞,塵土飛揚,以小雲為中心,竟似生了一場爆炸。

    木榮春和白鶴正在屋內閒聊,聽到巨響,出門觀看。見小雲所在的「得意忘言居」,此時已成為一堆廢墟,數十丈方圓內,塵土瀰漫。一道銀光衝上雲霄,亮度之強,猶如十日同出,將處於午夜的崑崙山,映照得一片光明,彷彿此時已是烈日當空的正午時分。木榮春大喜,心知小雲已完全領悟了「元始渾天輪」之心。因「物我同心」,二者之間才會產生如此強烈的共鳴。估計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將「元始渾天輪」煉化於體內。

    值此之際,小雲心靈如一池死水,波瀾不起,分外寧靜。陡然間,五方之神一一從心頭掠過。木神「句芒」手執圓規,火神「祝融」手舞秤桿,金神「蓐收」背負曲尺,水神「工共」揮舞秤錘,土神「后土」手挽長索,五人形貌威猛,神色充滿喜悅,彷彿是在鼓勵自己。小雲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感動,體內真氣就似決堤洪水,快湧入「元始渾天輪」。隨時間流逝,真氣幾近枯竭,銀光擴大了範圍,將他全部包融起來。片刻後,銀光的亮度逐漸減弱,兩個時辰後,最終消失不見。此時東方已泛起第一縷曙光,經過長達六個時辰之久的行功,小雲終於將「元始渾天輪」收入了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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