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時辰的施術結束後,榮城四人各自回房休息。木榮春雖然也是疲憊異常,但更放心不下小雲的傷勢,便留在廳中協助清虛和吉昌,處理善後事宜。四人走後,清、吉二人將一個特大號木盆抬入廳中。盆內熱氣騰騰,是用各種去毒補虛、強筋壯骨的草藥熬成的藥湯。
二人依照木榮春的吩咐,將小雲抱入盆中,讓他全身浸泡在藥湯內。半個時辰後,二人將他扶起,用毛巾擦拭附在他體表的深黑色粘液。清虛不解,便問木榮春,道:「大師伯,這種腥臭難當的粘液到底為何物?」
木榮春見小雲呼吸有力,脈相平穩,知道他已脫離生命危險。心情大好,微笑道:「作為一個凡人,每日所食的五穀、肉、蔬中,多多少少含有一些有毒成份。經過消化後,並不能完成排出體外。加之人有七情六慾,在日常生活中,難免會受不良情緒影響,也會產生一些毒素。當這些有毒物質,在體內累積到一定程度後,輕則,使人神昏氣濁,對修道練氣大為不利。重則,使人精神倦怠,難免損及壽命。作為修道之人,每日練功不懈,自會將這些毒素排出體外。而小雲是一個普通人,他的生存環境和生活境況,尤為惡劣。身體中的這些有毒物質,比常人只多不少。今日的施術過程中,真氣行經他的全身,便將深藏在五臟六腑中的毒素帶出,經由汗腺排出體外。這個過程,就是所謂的『洗毛伐髓』!」
清虛恍然,和吉昌將小雲體表擦試乾淨,取了幾味養陰活血的丹藥給他服下。然後將促使骨骼癒合的藥膏,塗抹在他背部。待二人作完,木榮春方才回房休息。
師兄弟五人回房後,各自內服了幾粒補益中氣的丹藥,又經過近四個時辰的休息,施術時損失的真氣,已基本恢復。當日酉時前後(下午5點左右),在「紫氣東來堂」再次聚。各按方位坐好後,木榮春道:「昨日以庚金起始,依金水相生,今日就該輪到十三弟主持。以壬水真氣為主,治療和改造小雲的腎臟。這就開始吧!」五人各出右掌相接,催動真氣緩緩運行,施術再次開始。
與昨日的艱難相比,此次施術極為順利,不出三個時辰,就已結束,中間沒出半點差錯。師兄弟五人驚訝無比,起身後猶自面面相覷。木榮春道:「咱們這是怎麼了?明明已經成功,卻仍舊不敢相信,莫非是被昨日的困難嚇壞了不成?」說完放聲大笑。榮城四人也相繼失笑,連續數日壓抑沉悶的心情,都隨笑聲一掃而光。
經過三天施術治療,小雲內傷基本痊癒。雖然仍舊昏迷不醒,但已能略進飲食。折斷的肋骨全部癒合,體內毒素也盡數排出了體外。施術時,毛孔中不再流出黑色粘液。幾天後,他已能睜開雙眼,言語功能並未盡復,卻可以用簡單詞句,表達自己意願。手足也能做些輕微運動,清虛專門負責他的飲食起居,此時工作量大大減輕。清醒之後,他的飯量與日俱增。昨日吃了一斤多糙米飯,猶自未飽,著實令清虛吃了一驚。
十幾天後,一日傍晚,木榮春五人步入「紫氣東來堂」。小雲無法自主起身,躺在那裡對五人行點頭之禮。然後用略帶沙啞的嗓音道:「有勞各位道長了!雲歸鶴於窮途末路之際,蒙太上祖師垂青,欲以衣缽相授,已是感激莫名!自從和木道長相識後,他老人家對我關愛有加,今小雲終生難以報答。想不到諸位道長也是如此,衣不解帶,席不安枕,為小雲區區之傷整日操勞。天高地厚之恩,讓我如何報答?小雲於本教無絲毫之功,蒙諸位赤誠相待,不免羞愧難安!」他久病之身,說完後劇烈喘息起來。
聽他已能說大段言語,且話語又比昨日流暢了許多,木榮春十分高興。其餘四人,卻是深感詫異。榮城暗暗點頭,心想:「這孩子的確與眾不同,很是招人喜愛!清醒後次開口講話,卻沒有詢問一句自己的傷勢如何,反以誠摯的話語,對我們表示感謝。已經不太像是一個十幾歲孩子,所能作出的舉動。行事風格和大師兄極為相像,也就難怪大師兄喜歡他了!」
「奪體換胎」之術於實施的過程中,每天以一種五行為主,每五天為一大周天循環。歷經十二周天,共計六十日行功,才能全部結束。中間不能停下,否則將前功盡棄。所以幾天之後,儘管小雲已經完全康復,但每日的行功,仍在按部就班繼續進行。
此時他已能起身四處走動,生活起居完全自理。為了施術方便,他暫時住在了「紫氣東來堂」的大廳中。傷勢痊癒後,他食慾猛增,胃口大開,吃飯狼吞虎嚥,猶如餓鬼轉世。從出生就沒有吃過一頓飽飯,此時總算讓他過足了吃飯的癮。他以往的生活極其困苦,長期營養不良,嚴重阻礙了生長和育。此時經過「奪體換胎」之術的改造,體質大為增強,已從身體內部排除了影響他生長的不利因素,所以食慾在短時間內激增。
此後幾天,施術越來越順利,往往不到半個時辰就已結束。六人有了大量的空閒時間,加之施術時間短,木榮春等人真氣損耗極小,也不用著急恢復。於是每天在施術結束後,六人便坐在一起閒聊。起初,木榮春等人因年齡較長,走南闖北,閱歷較多,還可以對小雲灌輸一些山川地理,和風土人情等方面的知識。但不出幾日,小雲就將他們腹中所能知道的東西全部掏空,開始反過來對五人提出問題。
這些問題稀奇古怪,涉及面極廣,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可謂無所不包。以木榮春的博學多識,對大多數問題,也是瞠目結舌,無言以對,更不用說榮城等人了!如此過了兩三天,五人被他攪得心煩意亂,頭疼不已。面對一個十三歲童子的提問,無法作答,更讓五人感到大**份。
榮浩畢竟足智多謀,很快想出了一個應對之策。在以後的閒談中,五人改變策略,反守為攻。行功結束後,馬上開始問,不再給小雲任何提問機會。五人提出的問題,大多都是在修練道門神功過程中,遇到的最難解決的核心問題。木榮春等人修道多年,猶自不知答案,以為此類問題一經提出,小雲還不立馬投降?
誰知面對五人的輪番提問,小雲竟是毫不遲疑,馬上引用《道德經》中的原話予以回答。一問一答,幾個回合過後,五人竟是難不住他。其中有幾個問題,引用《道德經》中的原話,的確能夠作出合理解釋。五人不禁茅塞頓開,對他能夠靈活運用老子「無為」思想,也是深感佩服。但大多數問題,引用《道德經》作答,卻明顯屬於牽強附會。
作為道教創教祖師老子傳世的唯一著作,《道德經》在所有道門信徒的心中,享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它所蘊含的思想,更是不容置疑和挑戰。有時五人明明知道他是在強詞奪理,卻也不敢輕易反駁。兩天之後,見無法難住他,除了榮浩,其餘四人已不再繼續問。直到此時,榮城等人方才相信,小雲智力確非常人所及。
榮浩雖然也知道小雲聰慧異常,卻動了爭勝之念。每日施術結束後,不等稍作休息,便如連珠炮一般,開始問。提出的問題,難度極大,令人匪夷所思,大有不將小雲難倒,便誓不罷休的勢頭。他問的快,小雲答的更快,幾乎不假思索,張口就答。偌大的「紫氣東來堂」大廳中,只有他二人的聲音在盤旋激盪。一個高昂清亮,一個童稚未脫,妙語連珠,雄辯滔滔,令人歎為觀止。
起初,木榮春四人還能跟上兩人的思路,但伴隨二人語加快,四人已是茫然不知所云。木榮春心知自己的智力,和二人相差太遠。再聽下去,也只是徒費心力而已,於是不再理會兩人的辯論。連續數日,二人不分勝負。榮浩頗感黔驢計窮,無奈讓吉昌從「藏經閣」中搬來數十卷《道藏》,翻閱一宿,從中找出了十幾個難題。於次日施術結束後,立即開始問,一場舌戰再次展開。
榮浩準備充足,問起來自然如同長江大河,自有滔滔不絕之勢。小雲毫不示弱,引經據典,立刻作答。竟也是信手拈來,辯才無礙。兩人終日辯論不停,很快就被觀中道人所知。所有弟子,包括觀主清祺在內,每日功課結束後,就會趕到「紫氣東來堂」,聆聽兩人的舌戰。
清祺驚奇的現,小雲雖然年幼,但為人儒雅、飄逸。言談舉止,自有攝人心魄的無窮魅力。辯論時,他不像榮浩那樣劍拔駑張,而是言辭和緩,始終面帶微笑。手隨言動,極具感染力。說到情動處,自能令聽者垂淚、感傷不已;說至滑稽處,也能令所有人捧腹大笑、忘記憂愁。言語的煽動力之強,為清祺一生所僅見。他不由得暗暗感歎,心想:「太上祖師果然法眼無差!選此人繼任掌教,天下又有何事不可為之?」
小雲以十三歲垂髫童子之身,和素負「淵海」之名的榮浩,竟能辯論多日,不遭敗績,令站在殿外觀戰的低輩弟子,熱血沸騰,激動不已。小雲今日之舉,無疑激了他們敢於挑戰權威的勇氣和決心,對他們的未來影響頗大。這一日的辯論,歷經一個時辰,以雙方不分勝負告終。
榮浩為了徹底戰勝小雲,每日讓吉昌去「藏經閣」搬書。「紫氣東來堂」和「藏經閣」之間,相距頗遠,來回一趟至少需要半個時辰。一日之間,往返數趟,不禁使吉昌叫苦不迭。三、五日下來,一部數萬卷的《道藏》,幾乎全都搬到了「紫氣東來堂」的大廳中。吉昌有苦難言,心裡盼望這場曠日持久的舌戰,不管誰勝誰負,都快點結束吧!否則,他非給累死不可。
轉眼二十多天過去了,五行大周天運轉已進入第五輪。伴隨五臟能力的增強,小雲精神愈加飽滿。在和榮浩的辯論中,他的智力得到了全面鍛煉。將他以前所學、和從榮浩處聽來的各種知識,相互融合到一起。每日晚間經過思索之後,全部消化吸收,智力漸趨圓融之境。
連續數日,榮浩可謂皓窮經,日夜翻書不停。眼見一部數萬卷的《道藏》,已經從頭至尾翻了個遍,卻仍未將小雲難倒,心裡大感焦躁。一天清晨,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亙古以來,就無人能夠解答的級難題,不禁喜上眉梢。好不容易盼到施術結束,他再也按耐不住,立即開口問,道:「小雲,有一個難題,自古以來就無人知道答案,不知你是否敢於一試?如果連這個問題你也能答出,我便就此認輸!」
聚集在廳外的百餘名低輩弟子,見榮浩難,心知二人的舌戰即將展開。便人人屏住呼吸,靜等好戲上演。小雲淡淡一笑,道:「好吧,我勉力一試!」榮浩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心道:「小子!你上當了!」滿心喜悅,神情卻頗為嚴肅,一本正經道:「那好!我來問你,這世上是先有的蛋?還是先有的雞?」說完幾乎就要放聲大笑。
自從人類誕生,這個問題就沒有準確答案。如果說先有的蛋,那麼蛋從何來?難道不是雞下的嗎?反過來,如果說先有的雞,那麼雞從何來?難道不是從雞蛋中孵出來的嗎?所以這個問題,無論如何作答,都是難以成立。榮浩以此問題考問小雲,明擺著是要他好看。木榮春等人心裡十分清楚,小雲不論怎樣回答,都無法自圓其說。但如果不答,只能就此認輸。這場曠日持久的舌戰,也將以他的失敗而告終!榮浩話音一落,大廳內外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猜測小雲將如何作答。
小雲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不假思索,立即回答道:「這個問題,可以說是毫無難度!世上當然是先有的蛋!」眾人聽他如此作答,已知他必輸無疑。一時間大廳內外就似炸了鍋,亂成一團,眾人七嘴八舌開始議論此事。榮浩清亮的聲音響起,說出了所有人都想問的一句話,只聽他道:「你既然說世上先有的蛋,那我問你,最初的那枚蛋從何而來?」說完放聲大笑,得意之極。大廳內外不少人隨之哄堂大笑。
小雲並無尷尬之色,起身踱步。一襲寬大的青色道袍,隨微風輕輕飄揚,神情舒緩,竟有幾分御風而行的韻味。走了幾步,緩緩道:「榮浩道長見事不明,方才有此一問!太古之初,天地渾沌未分,居於卵中。億萬斯年,孕育盤古。又億萬斯年,盤古氏揮玉斧破卵之殼。重濁者,下沉為地;輕清者,上浮為天,至此陰陽始分。陰陽交感,始有四季。四季輪迴,化生五行。五行運轉,滋生萬物。」說到這裡,聲音陡然拔高,道:「何謂『卵』?『卵』者,『蛋』也!既然天地、盤古、乃至萬物,都是從蛋中生出,那麼世上只能是先有的『蛋』!雞又有何德何能,敢居於天地化生之前呢?」撩起袍服下擺,坐回原位。
榮浩心中一片混亂,明知小雲話中有一個天大破綻,一時半會兒,卻又無法找出。一時僵在那裡,神色十分尷尬。眾人見他半晌無語,心知他已經理屈詞窮,於是有好事之徒,就開始大聲鼓噪起來,叫嚷著讓他認輸。榮浩坐立難安,竟有些手足無措。無奈將目光投向幾位師兄弟,希望有人能替他解圍。
木榮春暗自歎息,心想:「十三弟修道多年,但名利之心,爭強好勝之念,仍是如此強烈,豈不令人失望?如果他不是急於獲勝,以致沖昏了頭腦,以他的智慧又怎能找不出小雲話中的破綻?不過這樣也好,讓他吃些苦頭,以後就懂得收斂了!」起身擊掌,「啪」的一聲脆響,大廳內外漸漸安靜下來。他說道:「今日這場辯論,小雲不見得就是贏,十三弟也未必就是輸!依我看,二人只能算是打個平手!眾弟子這就回房休息去吧!」
在廳外觀戰的百餘名弟子,見榮浩明明已經啞口無言,木榮春卻非要說二人勝負未分,都以為他是在偏袒自己的小師弟。所有人中,只有小雲自己清楚,木榮春的裁決十分公允,心想:「木道長果然比他的四位師弟高明,他既然這麼說,想來已經從我的話中找出破綻,但他為什麼不揭穿我呢?」
此後,二人不再繼續辯論。每日施術結束後,木榮春和榮城便將道門教規,和在教內擔任職司的重要人員的情況,一一告知小雲,為他將來繼任掌教作好準備。過了幾天,五行大周天運轉,順利進入第六輪,施術過程已經近半。此時小雲體內的五行真氣,已遠比木榮春等人深厚。施術時,往往還不等五人開始行功,體內真氣就如脫韁野馬,自行流入小雲體內。就如同江河自行流入海洋,是因大海浩瀚無涯,自能吸納百川。
又過了十幾天,五行大周天運轉進入第九輪。小雲身高飛增長,短短四十多天,足足長高了三尺有餘,已接近成人高度。他從頭到腳的皮膚,就如同久旱之後的土地,全部龜裂開來,並且開始大面積脫落。令人稱奇的是,幾天之後,又重新長出了一層皮膚。相比原先灰黃的膚色,他此時的肌膚,光亮潤澤,雪白細膩,如羊脂白玉,晶瑩剔透,可謂毫無瑕疵。木榮春等人不禁暗暗稱奇,「奪體換胎」之術果然神奇無比。換膚之後,小雲生長度明顯放慢,食量逐日遞減,漸漸恢復正常。
半個月晃眼即過,進入暮春時節。此時江南早已是桃紅柳綠,草長鶯飛,但「望仙宮」地處西陲,一早一晚,仍是寒氣逼人。從觀中望去,遠處山頂上,猶有殘存的積雪。在午後陽光的照耀下,閃動著神秘聖潔的光輝。
從次施術算起,今天已是第六十日。如果不出意外,施術將於今天全部結束。小雲起了個大早,洗漱完畢,吃過早飯後,走到廳外。眺望遠處山峰,不禁思如潮湧。他從一個默默無聞的窮小子,到馬上就要成為繼老子之後,另一個可以身兼所有五行的強者,身份轉換只用了短短六十天。命運變化之巨,猶如翻天覆地,感覺猶如是在夢中。過了一會兒,又想起了遠赴京師學藝的景略,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巳時前後,木榮春等人魚貫步入「紫氣東來堂」大廳。五人面容肅穆,各按方位坐好,以榮鑫「庚金少陽真氣」為主的五行大周天的最後一輪循環,就此開始。五人真氣如浩浩江河,流經小雲體內,週而復始,奔流不息。一個時辰後,真氣再次抵達小雲肺臟,不再繼續前行。
榮鑫心知最後一天的行功,已經結束,為期六十日的「奪體換胎」之術,也已功德圓滿。對木榮春點頭示意,隨後五人依次撤回右掌,不再繼續行功。經過六十天循環,由五人合力生成的這股強大無匹的真氣,便永遠留在了小雲體內。
過了一會兒,小雲身軀猛然一震,封印在體內的五股真氣,自行奔流起來。「丙火太陽真氣」從心臟湧向胃部,胃臟所屬的「戊土玄陽真氣」,卻湧向了肺部,五股真氣同時交叉運行。小雲感到腹內猶如翻江倒海,亂成一團,劇烈的疼痛便如刀劈斧鑿。他面色青白,呼吸急促,大滴的汗珠沿額頭「嗒、嗒」滴落。咬緊牙關,強撐了一會兒,感到實在難以忍受,便大叫一聲,起身甩開雙腿,飛狂奔起來。榮城離他最近,見狀吃了一驚,正要伸手去攔,聽木榮春大喝了一聲:「不可!」只得將手收了回來。
跑出幾步,小雲感覺疼痛有所減輕,更是不敢停下,繼續飛奔。他並沒有學過任何輕身功夫,但此刻力狂奔,度竟不亞於奔馬,眨眼間已繞大廳轉了一圈,木榮春等人不禁面面相覷。他越跑越快,奔行數周後,已是腳不沾地。身體凌空,化為一股青煙,於大廳內倏忽往返。纖弱頎長的身影,如同鬼魅,飄搖不定。衣袂破空聲,獵獵作響,但大廳中竟然聽不到他的呼吸聲。
榮城等人面如死灰,心中百感交集。師兄弟五人儘管修道多年,其中木榮春更是身具百年玄功,但也絕不可能長時間閉住呼吸作高奔行。可見小雲此時已經具有,不用呼吸也可以生存下去的「胎息」之能。木榮春倍感欣慰,心想:「奪體換胎之術,經過短短六十天,就能將小雲從一個凡人,改造成一個具有胎息之能的人,果然神奇無比!祖師能夠創出此術,智慧更是深不可測!」不禁暗暗感歎,小雲既然不用再呼吸,以後上天、下地、入海,又有何處不可去得?
榮城四人心裡就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各種念頭紛至沓來。對小雲已經具有「胎息」之能,多少有一點羨慕,也難免摻雜幾分嫉妒。但更多的是為小雲感到高興,也為自己能夠親手締造出一個空前絕後的人,感到自豪不已。
奔行數十周後,小雲體內不相統屬的五股真氣,漸漸合流,以排山倒海之勢,自行循環起來。他渾身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濕透。頭上更是大汗淋漓,像是煮沸的開水,冒起縷縷白氣。感到胸腹間真氣鼓蕩,似要破體而出,便一邊繼續奔行,一邊縱聲長嘯。嘯聲如洪鐘大呂,響遏行雲。大廳橫樑上的灰塵,紛紛下落,木質門窗「咯咯」作響。一嘯之威,足以驚天地、泣鬼神!
嘯聲變化萬千,氣象恢宏。時而如龍吟大澤,深沉渾厚;時而如鳳鳴高崗,清亮激越;時而又如猿啼鶴唳,蒼涼悲楚;或如金戈鐵馬,慷慨激昂;或如百鳥齊鳴,抑揚頓挫;或如風入幽谷,空靈婉轉。木之柔韌,火之激昂,土之滯重,以及金之銳利、水之綿長無盡,竟能於嘯聲中一一得以體現。
小雲此次長嘯,持續了大約一個時辰,方才漸漸隱沒無聞。氣脈之悠長,令人歎為觀止。木榮春激動不已,熱淚盈眶。自古至今,除了太上祖師,再也沒有哪個人,能作此五行皆備的長嘯!可見「奪體換胎」之術,不但獲得了成功,並且成效顯著,前後六十日的辛苦並沒有白費!眼望仍在高奔跑的小雲,他緩緩起身,心潮澎湃,暗暗想道:「一個完全屬於雲歸鶴的嶄新時代,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