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個人看著塵元的屍體默默不說話,或許他們是在這最後一刻努力記住塵元的樣子,又或許他們認為自己應該足夠堅強,將所有的悲傷都應深埋在心底。
過了一會兒,大火慢慢變小,到處冒著濃煙,原本鬱鬱蔥蔥的樹林,此時變成焦黑一片。就在這時傳來幾聲呼喊:「塵元!塵元……」
不遠處的岸邊快奔來一道人影,九人心中一慌。
待奔近了之後,九人才看清楚來者正是去對面大山採藥的塵光。
塵元背後背著藥簍,但是度不慢,在他現孤島冒煙的時候,就現不對勁,急急忙忙趕回來。按照以往的時間,塵元和孩子應該在林間訓練,但塵光在林間並沒有尋找到塵元,加上這片火海,讓塵光心急如焚。
當塵光看到九個人在院落外之時,急忙笨了過去,可是卻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塵元……你……你怎麼了?」塵光吼出聲來,有點不冷靜,伏在塵元的屍體上,便不斷搖晃著。「你!你不是還要和我吵嗎?你起來啊!我們接著吵……」可是無論他如何搖,塵元都沒有回答他。
塵元和塵光是出生入死的結拜兄弟,更因此而改為同姓,而今陰陽兩隔,塵光又怎麼不傷心。活著的時候以為在好好的珍惜,可是在真正的離別之後,才現之前的珍惜還遠遠不夠。生命的短暫,不在於時間的長短,而是能否在有生之年將你所有的遺憾全部填補。如果說,哀莫大於生死,恐懼源於對死亡的未知。那麼塵光已經此刻已經全部懂得,塵元死去,餘生就只有他一個人。如果可以選擇死亡,相信一切變得都很簡單。
塵光沉默著不說話,逐漸冷靜了下來。
過了許久之後,他終於開口說話。
「到底生了什麼事?」塵光的目光沒有離開塵元,問道。
石一回答道:「塵光叔叔,我們也不清楚,教官只讓我們躲在水底,我們出來的時候,教官他……」
石一話沒有說話,蘇易風接著便道:「是高階畫師!」
眾人一愣,看向蘇易風,塵光道:「畫師?他們是如何知道這個地方的?」塵光一連續問了幾個問題,但在問的同時,塵光的眼神稍稍變了變,好像意識到了什麼。
蘇易風低聲道:「教官他當時很慌,說這裡已經暴露,其他的我們就不知道了!」
塵光聽蘇易風這麼一說,掃了蘇易風一眼,心中好像想到什麼,難道蘇易風是內奸?但立即又被打消。
塵光看著塵元的屍體,原本傷感的目光變得凌厲起來,但是他還不願意起身,他在想,為什麼又是畫師?和畫師打了一輩子的交道,卻沒想到最終還是栽倒在畫師的手中。塵光對畫師的恨意遠沒有塵元那麼強烈,而此時,塵元的死似乎點燃了他內心的少許恨意。沉默了好一會兒,塵光才注意到塵元雙手之間的匕,塵光輕輕將它拿起,拔開,看了一眼,輕聲道:「蘇易風,你過來!」
蘇易風有些疑惑,但還是走了過去。
塵光拿起匕,道:「蘇易風,這把匕名為『魂芒』,無堅不摧!是你段天叔叔要送你的。塵元曾和我談過,你收好,別辜負了你段天叔叔的一片心意。」
「哦……」蘇易風只說了一個字,拿起魂芒,放在懷中。
塵元的離去,讓九個孩子無所適從,少了塵元,他們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所幸的是,秦金南把塵元誤認成了塵光,否則秦金南恐怕不會就這樣離開。
隨後,塵光抱起塵元的屍體,走向院落中,找到一個架子,放在上面。旋即走向附近冒煙的地方,身子一轉,手猛然一揮,一股大火襲上塵元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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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光雖然和塵元的感情很好,可是當下需要他做的事情很多。九個孩子還需要他來帶領,雖然塵光沒有塵元那麼嚴格,但是為了繼承塵元的遺願,塵光只好接著帶領孩子訓練。
後來他們去了河對岸,現村莊已經被燒燬。原來秦金南不相信孤島只有塵元一個人,對這裡進行了大肆的屠殺。所幸的是,沒有看到太多屍體……這些村民早已不是刺客。
塵光不知道這一切都是秦金南所作,但是隱約猜到是他,因為只有秦金南和刺客才有這麼大的仇恨。塵光並不愚蠢,段天的長久不歸,早就讓他感覺不妙,因為他知道護身符是可以找到這裡的線索。還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出了內奸,沒有足夠的證據,塵光寧可不相信有內奸。至於九個孩子,他不相信他們有如此的心計和隱忍,段天就更不可能,幾十年的友誼和出生入死是鐵鐵的!
只不過塵光不願意告訴這些孩子,五年過去,他們的個頭變化很大,樣子變化也很大,可是在塵光眼中,他們一直都是孩子,告訴他們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繼承塵元的遺願,訓練新的刺客,可能是塵光唯一的心願。因為他一直都搞不清楚,這樣殘酷的訓練到底又是為了什麼,僅僅這樣就能振興刺客一族嗎?難道就是為了不被人踩到腳底下?他曾認真想過,一直堅守在這裡到底對不對,可是到頭來都沒有答案。而今,唯一的理由就只有塵元的死,塵元的遺願。也許塵光會繼續帶著這些孩子,但不會去殘忍的訓練他們。
岸邊。
蘇易風看著他自己紮好的木筏,歎了一口氣,本以為這個木筏是他獨自離開的工具,而現在卻成了他們永遠離開孤島的工具。當他得知塵元很清楚他在做木筏之時,更是傷心不已。想起塵元的一句話;「每一個來到孤島上的人,起初都是不願意的,但最終都變得願意,而且很擁戴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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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很寬闊的小路上,兩邊是高聳的大樹,大樹下長著雜草。十個人背著簡單的包袱在慢慢地走著。
「塵光叔叔,我們真的要去南賢郡嗎?」石一在後面問道。
塵光微微一笑:「是啊!哪裡是南方,冬天的時候不太冷,夏天的時候也不會很熱,好地方啊!」
石一再次問道:「可是為什麼不去西賢郡或者東賢郡呢?」
塵光道:「東南西北四大賢郡都離得不是很遠,馬奔最多需要三日而已,去哪裡不都一樣?你計較那麼多幹什麼?再說,南賢郡向來很安定,是我們過活的好地方。」其實,塵光唯一的心願,無非是向安安穩穩地過完下半生。
蘇易風聞言,忙道:「是啊!塵光叔叔說得對,我妹妹還在南賢郡初級學院學習的呢,估計現在已經在洲裡上中級學院了!嘿嘿……」
塵光一愣道:「蘇易風,聽說你妹妹可是個天才呢。是嗎?」
蘇易風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不敢多說關於以諾的事情,畢竟大家都對畫師很敏感。
火二一聽,一股莽撞勁上來,道:「風九!你妹妹是畫師,你是刺客,那……」火二說話向來不經過腦子,這話一出,弄得蘇易風有些尷尬,只好道:「呵呵……放心吧,我妹妹很聽我的話。」
火二傻傻地點頭道:「哦……」
塵光又道:「蘇易風,段天說你來之前和一家酒樓老闆交好,是不是?」
蘇易風一怔,暗自驚訝段天的調查能力,這些雖不是秘密,可是自己的底子被摸得也太清楚了,至於老家是西賢郡,那是明面上的事。蘇易風再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僥倖而已,付掌櫃的很喜歡以諾妹妹,這才收留了我們,說起來,我欠她一個大人情呢!」
塵光聞言,停住腳步,掃了九個人一眼,道:「那不是很好嗎?說不定她還能看在你是熟人的份上幫你一把。你們八個都是孤苦無依的孩子,以後要相依為命,蘇易風是在你們中間天賦最好,本領最高,以後可以相互照看著點兒,所以……南賢郡是個好地方啊……」說著塵光又走了起來,最後的話音含有無盡的感慨。
蘇易風聽到這兒,才恍然大悟,原來塵光一直為蘇易風著想,原來塵光早就想好了退路。可是再看看其他八個人,除了石一有些疑惑以外,其他的人並不在意去哪裡。然而,塵光也只是隨口一說而已,不可能因為這麼個小原因就選擇了南賢郡。
一來是因為南賢郡地處南方,而帝都偏在北方,南賢郡離帝都較遠。二來,南賢郡畫師最少,如果在那裡生存,暴露的機會就會小很多。三是因為南賢郡在四大郡城中只稍稍比西賢郡好那麼點,像八階畫師這樣的大人物,基本不會去那裡。除非南賢郡經常出現夏嵐這樣的天才。
九個人之中除了蘇易風心智成熟,其他人還只是孩子,他們認為天地之大,總會有他們的容身之所,年少無知,年少無憂,年少無愁……他們只知道越是強大的人,就不會被欺負,越是強大的人,就會被尊敬。
塵光也想過去西賢郡,但是西賢郡需要繞過長青山脈,路途遙遠,除非給他們每人配一匹寶馬。如果要去其他的洲,那距離只會更遙遠,經過反覆的思考之後,南賢郡便是他們此行的最好目標。
看著這條路,蘇易風心生感慨,彷彿記憶中有這樣熟悉的景象,只不過那個時候是被段天強行帶來而路過這裡,現在依舊是被逼無奈,但時過境遷,物是人已非。
十人行,一高九矮,一老九少。順著密林中的小路,徒步前行。十人的身影漸漸遠去,偶爾出來談話聲卻也是越來越低,直到他們消失在視野裡……一段新的人生在迎接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