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黎明的天空開始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弗雷基本上已經把目前碰到的疑點都整理完了。
凱爾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手指敲著桌子,「也就是說,我們必須到藏寶海灣的某個賭場去追蹤一樣遺物,線索只有那張卡片,而我們連那東西是啥樣子都不知道。與此同時,藏寶海灣在這艘客輪上還有著見不得人的交易?」
「是的。」弗雷說,「這的確很難,藏寶海灣是個複雜的地方,這艘船上也一樣,我們必須時刻小心,戰鬥說不定已經開始了。不過,你怎麼會想到去找那個巨魔逼問卡片的事情的?」
「那個商人提到多格蘭的時候,反應太流暢了一些,一個在隊伍裡不受重視的戰士所需的藥水,怎麼也得想一下才能記起來。再說,喪鐘鎮的很多文獻都有記載,把商人猛拍一頓,他們總有些東西可以倒出來。」凱爾抿了一下嘴唇,「嗯,看那語氣像是獸人寫的。」
弗雷抹了一把汗。
「你有心事,」凱爾忽然叉開話題,「而且總以為別人看不出來。」
「抱歉……」弗雷遲疑著抬起頭,「最近我的腦子裡總是一團亂。」尤其是關於你的那部分。
「你在擔心什麼?我的通緝令?還是藏在多格蘭的死背後的敵人?還是那些愚蠢的陣營衝突?」
「別瞎想了。」不止這些,遠遠不止。
苦澀的膽汁幾乎要湧上他的喉管,他不敢看他,剛才凱爾湊近他,在微笑的時候,牙齒輕輕咬住下唇,燈光下那雙好看的唇形總是有一層若有若無的光澤。但他無辜的眼神和肆無忌憚的靠近又似一種隱約的威脅,逼得弗雷一點點往後退。
「不過,你還是沒有回答我想聽的事情,」凱爾斜睨著他,眼睛裡的光芒簡直像把刀子,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你剛才不是讓我說剛才去幹什麼了嘛?我的調查結果都告訴你了。」
「誰說我想聽這個了?」凱爾的正敲打桌面的手更用力了一些,「說不定我還有很多時候不得不易裝打扮,或者你該談談我穿女裝效果如何?你喜歡嗎?」
弗雷忽然一愣,他今天早些時候好像就是因為回答不了這句話,被凱爾趕出了包廂,兜了個大圈子,原來他想聽的是這個?!
但是他又糾結了,該怎麼形容呢,很顯然,無論回答喜歡還是不喜歡,都將招致可怕的結果。如果說喜歡,那就是間接暗示自己喜歡的是女性;如果說不喜歡,那則是惡評凱爾的易裝技巧。那麼他該怎麼回答呢,難道回答那兩個麵包很合適你?永恆的日光啊,如果他不想被大火球轟飛,那最好別這麼說。那麼……剩下的,要麼回答你穿什麼都好看,要麼直接說你穿成猩猩我都喜歡。很顯然,前者太敷衍,凱爾這個小惡魔絕不會放過這個噴他的機會。而後者……
「你在猶豫什麼?」凱爾皺起眉,不滿地嘟囔。
「我……反正,只要能騙過那些淘金者,你穿成什麼樣我都贊成……」他的回答毫無底氣,他不知道自己的臉是不是紅得有些不正常。
「無趣的答案。」凱爾評價道。
「我……其實,我……」弗雷捏緊拳頭,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他幾乎想要說出自己的感覺以結束這永無休止的折磨。
「唉,反正告訴你也沒關係,你們出去的時候,有個地精向我推銷衣服。」凱爾回憶道,「他說那個叫水手服來著,但是我覺得裙子太短了,所以找你商量一下唄。」
「不!絕對不行!!」弗雷終於跳了起來。
「為什麼?我覺得那個領子很可愛啊。」凱爾的表情更無辜了,但是那尖尖的小耳朵為什麼好像豎得很得意的樣子?
「你……」弗雷臉上的溫度似乎驟然爆炸了,他扶著凱爾的雙肩無力地坐下來,「你穿那個太危險了……」
兩個人就衣服的問題磋商了大概有十分鐘,最後弗雷捂著鼻子爬上了上鋪。
——「吶,弗雷。」
——「如果有一個機會,你能向他暗示你的取向,那麼……就是剛才。」我咬著小手絹,趴在林中篝火旁忿忿地抱怨著。
某人欲哭無淚。
——「還有,水手服要配白襪子。」我忽然想起了重點。
某人哀嚎著用枕頭蓋住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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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時候,船遭遇了一場海上的暴雨,搖得天翻地覆,巨大的浪從甲板這一頭掀到另一頭,圓木桶在水流中被沖得七零八落。
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中,所有人都躲在包廂裡,緊緊關上門,生怕行李被搖出去。我開始慶幸我買的是經濟艙的票——客輪這種奇妙的交通工具的特點就是,頭等艙在這種情況下比經濟艙慘多了。原因也很好理解,經濟艙在下層,搖的幅度比樓上的頭等艙小得多,一想到悲慘的頭等艙裡住的那些珠光寶氣的富商們在大吐特吐,我就覺得一股暗爽之情油然而生。
當然,整艘船搖晃最小的地方,也是最下層的停屍房。昨天我和弗雷破壞完了並沒有收拾現場,雖然地精們沒有大張旗鼓調查此事,但是送餐的時候我也可以感覺到一絲緊張的氣氛。
「感覺怎麼樣?」弗雷拿掉科特額頭上的濕毛巾,換上一條新的。小豆丁在清晨時候起了高燒,不知道是被防腐劑熏了太久還是被嚇的,但是他好像不記得在樓梯上對弗雷說的話。
「我不想麻煩你。」科特似乎只有在病的時候才不會跑題,甚至說話的字數也少了很多,「這在你的職責以外。」
「這不算麻煩。」弗雷準備起身去搓毛巾,但科特拉住了他。
「我一直想問,」他輕輕說,「他真的是你弟弟嗎?」
「什麼意思?」
「我在飛船上……從第一天就看到你們了,但是我直到第三天才敢來跟你說話。」科特-晨擊回憶著,「因為你看著你弟弟的樣子……」
「怎麼了,很奇怪嗎?」弗雷的目光冷了下來。
「呵,」科特微微睜開眼睛,「你那眼神讓我覺得,如果有人貿然上去和你弟弟說話,你一定會把那個人丟下飛船……從窗口扔出去。」
「……」弗雷忽然渾身僵硬,他真的有這麼看著凱爾?
「看來只有你自己不知道……」科特虛弱地笑了笑,「真讓人羨慕……去陪陪他吧,他需要這樣。」說完他背過身去,蜷縮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