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獵獵.
星夜籠罩在無盡之海上,弗雷迪恩站在甲板上最靠船頭的位置,看著海水的波瀾從他身下迅被碾碎,撞擊出白色的水花。他努力站直身體,淺金色的長在身後翻飛。
——「別耍帥了,你是不是覺得別人沒把你當成凱爾薩斯抓去,或者是把你的人頭吊在太陽井的大門上不太爽啊?」
他若有所思,對話也慢吞吞的。
——「像什麼?」
他回過神來,
——「以後你不需要這麼做了」我告訴他,「況且,你也不可能再像了。」
——「看看你的身體吧,我借用了你的身體那麼長時間,而且我是個戰士,自己想想吧。」我接手他的身體時,他瘦的像個小姑娘,好像輕輕一碰就會倒的樣子。
他好像很沮喪,他的身體被我練出了一層緊致的肌肉,但精靈的體質的確不可能練出像人類一樣的塊狀肌肉,它們藏在皮膚下面,只有身體因緊張而繃緊的時候,才會凸現出來,流暢而有力。比起一直是施法者的凱爾,弗雷看上去更強壯一些。
——「你應該感謝我,特地幫你練到第六塊腹肌,而不是第八塊,你不想看到自己變筋肉人吧?」
他抹了一把汗。
「嗨。」科特走向弗雷,他站到他身邊,還有他的小鬼一起,「你弟弟在生什麼氣?」
「不知道,可能是不好意思了。」弗雷回轉身和科特一起坐在甲板上。凱爾剛才用麵包打了弗雷,過了一會又回來了。毫無疑問,我們三個被他趕出了包廂。
天色漸晚,水手們開始洗刷甲板,廚子端出一桶垃圾,倒進了海裡。很快,客輪上的夜生活就將到來——充滿著危險和殺機的惡趣味。最好的方法當然是躲在自己的房間裡,好好地拴上門,仔細檢查窗子的每一處細節。
「讓你的小鬼回去。」弗雷勾著科特的肩膀將他拉到一旁鑽進堆放著的箱子旁。
「為什麼?」小豆丁楞了一下。
「你看到我了嗎?你沒有。你真得看到我了嗎?」小鬼又開始碎碎念,顯然,它正在移行換位狀態中,這種位面的轉換術可以使它免於被攻擊。
「閉嘴!」科特低吼著拽了它一腳,小鬼躲開了,然後小惡魔開始滔滔不絕地抗議。
弗雷抬高手,摀住了他的嘴,「如果你找不出其他讓它閉嘴的法子,又不想被捅上一刀以後扔進海裡,就讓它回去。」他的手又用了一點力道,科特的下顎被微微抬高,「或者我會親自把你扔進海裡。」他補充道。
科特拚命點頭。
小鬼一回去,甲板上忽然安靜得嚇人,水手們一下下刷船板的聲音都清晰無比。
「看著,別放過任何細節,這裡有很多你得學的。」弗雷壓低了聲音,湊在科特耳邊說。
在靠近客艙的大門旁,靠著一個旅客,他穿著破舊的斗篷,正護著火點燃一支煙,看體型應該是一個牛頭人。這時有兩個人類模樣的人走近他,他們腰間的武器正隨時準備出鞘。
「看吶,有人居然在甲板上點火,你想燒死全船的人嗎?!」其中一個好像會一點通用語,牛頭人聽明白了。但他有些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並沒有船上不許點煙的規矩。
「從這兒,到那兒,全都是我的地盤!」人類說。
「這是船,不是藏寶海灣的街道。」牛頭人並不買賬,也不知道他遇上了什麼。
「從現在起,它是了。」人類說,「任何人站在這裡,都要經過我的同意。在交出你的錢包和性命之間,你得選一個。」
他說這話的時候,從另一個方向又來了三個人——這就是一起在輪船上經常看得到的合夥搶劫。旅客中間並非全都是平民,也有能打的,也許可以打跑這些劫匪,也有可能被洗劫一空,拋進大海。
雙拳畢竟不敵四手,那些劫匪在摸走了牛頭人的錢袋後,把他拋進了大海。在他消失在船沿上的時候,我看到了圍繞在他身上的綠色光芒,除此之外,他好像不動聲色地割斷了一根船上的繩子。
「那麼,你們兩位怎麼說呢?」劫匪們完成了一筆買賣後,又看到了弗雷和科特。
「我相信,從這兒到那兒…現在是我的地盤,」弗雷說,「在交出身上所有的錢和偷來的東西或者是被扔進大海之間,你們也得選一個。」
在那些人類開始叫罵以前,弗雷懶洋洋對我說。
——「喂喂喂……」這種天氣打架是很累的。
科特的眼前忽然一花,人已經被我推了出去,他就這麼撲向他們,還有他們手裡的刀刃。
「謀殺啊!!」他尖叫著奮力掙扎,總算躲開了逼至面前的刀子,然後甲板上就上演了一場繞著船艙大盜舉刀追逐小豆丁的好戲。
「喂……好像應該來打我才對吧?」我無法理解為什麼他們為何對追逐他如此感興趣,甚至過了對他們挑釁的我,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群嘲臉嗎?
我拔腿就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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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該說什麼呢,大地母親果然在護佑著我。」牛頭人被我拉上來的時候還是個海豹的樣子——他在落水的一瞬間變化了形態成了一隻海豹,嘴裡還叼著從船上割斷的繩子的一頭,就這麼拖在船後面,「你們真是好人啊。」得。無緣無故領了一張好人卡。
「喏,你的。」我把從劫匪們這裡搶來的錢包全都倒在他面前,各種各樣都有。
「哦,謝謝。」他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錢包,「其他的還給他們吧。」
「還?」我扭頭看了一眼被我綁成一捆站在在跳板上的那五個人,「行啊。」
「喂!你們!」我走過去,在每個人頭上都放了一個錢包,「我們來做個遊戲,誰的錢包先掉下去,我就砍掉誰的腦袋。」
他們都怨恨而驚恐地瞪大了眼睛,連話也不敢說,那樣很有可能使錢包掉下來。
「乖。」我誇他們。
海風獵獵,跳板搖搖。
我就在跳板前坐下來,科特一臉委屈坐在我旁邊,「你想殺了我嗎?」
「怎麼會,你現在可是僱主。」
「僱主……那其實是你說說的。」科特輕輕笑了,「你其實並不在乎我會給你什麼,如果有必要,你會殺了我,我說過我很笨,但我不蠢。我還沒有自大到以為你會保護我的地步,有時候不得不承認,什麼都不知道才最幸福。」
「你可以反擊。」我提醒他,「你是一個術士,為什麼剛才不反擊?」
「……我,我念不出來啊,」他望著自己微顫的手,「他們追趕我的時候,我嚇得什麼都念不出來,學會的咒語全都忘記了,連個腐蝕術都念不出來,太差勁了……」科特忽然站起來跑進了船艙。
——「別再叫他青少年了,他有名字。」
——「女王在上,我沒有猥褻兒童的嗜好。」
——「額……」
「你們可以把錢袋放下來了,我有事先走了!」我臨走不忘解決五個劫匪的尷尬處境,眼角的餘光似乎看見其中一個非常聽我的話馬上把錢袋丟下來了,那錢袋沒有掉在跳板上,而是直接掉進了海裡。他尖叫著去看那個錢袋,卻忘記了其他四個人還和他綁在一起,五個人因為一個人的動作而失去了平衡。當我跑進船艙的時候,外面似乎傳來了撲通一聲落水的聲音。
船艙的結構比我想像的複雜的多,跑過一排排客房,頭等艙外鋪著紅地毯,四周還有隱約的音樂;經濟艙則雜亂吵鬧,走廊裡還堆著雜物。但是我再也沒有看見科特,他平時吊兒郎當,這時候怎麼跑得比兔子還快!
——「他會不會回我們的包廂了?」
說話間路過某個轉角,我迎面撞到了一個地精船員,女地精似乎憤怒得快要跳起來,「我受夠了!」她尖叫道,「這已經是我五分鐘裡第二次被撞倒了,你們就不能消停點!」
「抱歉,我的女士,」我忽然想到了什麼,連忙扶她起來,「你能告訴我你剛才被誰撞了嗎?」
「就在那裡的樓梯,被個血精靈撞了,如果你們認識,你最好教育教育他在女士面前要懂禮貌!」地精船員氣鼓鼓地說。
「一定,一定!」
我撒腿就往她指的那個地方追去,跑著跑著,我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個通往底層船艙的樓梯,樓梯裡一片黑暗,沒有點燈,像是一條通往地獄的入口,四周靜寂無聲。
似乎是受到了暗示一般,我放輕腳步,慢慢走了下去。木梯出吱吱嘎嘎的抗議聲,我幾乎想把板甲戰靴脫下來了。雖然這裡沒有亮燈,但是扶手上很少有灰塵,並不像是很多年廢棄的樣子。
看來經常有人會來這裡,但是沒有人住在這裡,因為底層船艙同樣也沒有燈光。在微微晃動的走廊裡摸索著向前走,我好像聞到了一種奇怪的味道,像是草藥、香料,還有點薄荷,但是並不是令人愉快的草木味,裡面夾雜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奇怪味道,我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聞到過。
——「我們會不會來錯了地方?」
——「開玩笑。」此刻站在這裡的人,一個是與深淵魔域裡最奸詐狡猾的魘魔打交道的星術師,另一個是從屍體堆裡爬出來的被遺忘者,黑暗對於我們來說,簡直是老朋友。
科特連離開地面都害怕得要命,怎麼會在這裡多呆?想到這裡,我按原路折回,回到了經濟艙裡。
——「吶,弗雷。」
——「其實我是想說,我有點不喜歡這條船了。」我開始走向三人定下的包廂,穿著板甲顛了一天,我只想甩掉這身盔甲,把自己扔到床上去。但是我還不能停下,這裡不是被部落控制的貧瘠之地,我不認為撞上了聯盟成員科特能有多少概率成功逃脫。
我轉回了包廂,科特果然沒有回來。凱爾已經窩在唯一一張雙層床的下鋪睡著了,塔塔趴在床邊,它看了我一眼,又俯下去繼續睡。在確認了他沒有滾下床沒有打呼嚕沒有蹬被子以後,我又輕手輕腳離開了包廂,仔細關上門,或許這裡已經不再安全。
弗雷遲疑著問我。
——「是的,一種摻雜著奇怪成分的味道,像是香料,但又不是那麼單純的草木味。」
他似乎歎了口氣
——「那是…什麼?」
他回答道
——「你是說下面有死人?」
弗雷補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