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凱文。我坐在旅店房間的床上,像是突然決定了什麼,「一會我要是想掐死這小子,你可別攔我。」
「哈?」凱爾詫異地看著我,還有賴在我身上的科特-晨擊。
幾分鐘前我剛把這小兔崽子丟到床上去,灌進去兩杯水,可是他忽然迷迷糊糊一把抱住我的腰不肯放,我推他,他抱得更緊,嘴裡還含糊不清的念叨:「哥……快從屋頂上下來,太丟人了。」
然後,忍無可忍的我用暴力把他搖醒,他又喝下了一杯水,一把搶過凱爾的那份冰糖燉椰子三兩下就吃完了,還沒等我向他飆,他居然又一頭栽到我懷裡,像猴子一樣賴在我身上,呼呼大睡。
我只能把自己的那份早飯兼午飯留給凱爾,我倒是可以隨便在廚房裡再弄點吃的,但是……這小子這麼拖著我,我怎麼去啊?
結果是,我一直餓著肚子直到他深睡過去,才得以解脫。我現我開始同情他哥哥了。
夜晚降臨在十字路口的時候,生了兩件事。
一件是十字路口附近出現了罕見的狼叫聲,跑出去一看,一隻小小的銀狼站在離崗哨不遠的小土丘上叫個不停。塔塔居然徒步從森金村聞著味兒跟了過來,凱爾一見到它就跟它團在一起玩到現在。
還有一件是科特總算睡醒,一起床就央求我幫他找人。靠,什麼世道,我累死累活把他救回來,連句謝謝都沒有就叫我當苦力?門都沒有!我當然是一口拒絕,可是他不樂意了,就一直鬧到現在。
不過令我欣慰的是,塔塔十分通靈性,科特一鬧它就撲上去咬,科特慘叫,房間裡雞飛狗跳亂作一團,直到窗門外飛進來一隻拖鞋(從尺寸上來看,是牛頭人的),他們才消停。
最先冷靜下來的居然是科特,並不是他放棄了叫我幫忙的念頭,而是他在檢查自己手上戴著的飾品時,忽然臉色一緊,跳下床開始在房間裡四下尋找。
「你的包……我沒能找到。」我提醒他,救人都來不及,哪顧得上包啊?
他沒有繼續鬧騰,只是像看見自己闖了大禍一般呆站了一會,然後向門口衝去。我一把拉住他,往房間裡一甩,厲聲呵斥,「你給我清醒一點!好歹掂掂自己的份量,你打得過那些半人馬嗎?你覺得你表現很英勇嗎?我真不知道為什麼我要在這裡和你說這些廢話,你去送死我沒意見,留著你簡直是降低部落的平均智商!你不是想去報仇嗎?去啊,沒人攔你,你的哥哥真該為你感到驕傲。」
科特被我推得坐倒在地上,他咬著牙,忍耐著,顫抖著,聽到哥哥這個詞的時候,他突然大吼了一聲,爬起來衝了出去。
「青少年……!」我咒罵著,在房間裡不安地踱來踱去。
「弗雷。」凱爾端坐在桌前,手裡捧著一杯水,安靜地笑著,「別再轉了,你都快把我轉暈了。」
「我有轉嗎?」
「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他摸摸塔塔的頭,「一個口才笨拙,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關心的老爸。」
「我才沒關心他。」我連忙否認,「他……他不會真的跑去甜水綠洲了吧?」
「你在擔心他。」
「我只是不想有一個人為了我的幾句話送了命,他就算要死也應該是由於別的什麼原因……」
「好好好,你不關心他,」凱爾站起身拉開了窗簾,「放心吧,他不會走遠的。」
從窗口望去,科特正窩在獸族風格的箭塔上,對著貧瘠之地上的月光呆,晚風把他火紅的長吹散,而他的臉正埋在膝蓋中間。
「看,他不會去的。」凱爾平靜的聲音似乎充滿笑意,「因為在他覺得自己做錯事的時候,有人罵了他一頓,這麼一來,他的心裡就好受一些了唄。」
我苦笑著搖頭,「你好像什麼都知道。」
「那倒未必。」他眨了眨眼睛,「只是那孩子不懂得掩飾罷了。」
「他在找這個。」我舉起了手上的護指,「也許我該把它還回去。」
「也許再等等。」凱爾坐到窗台上,「這樣我們才能看到他隱藏在身上故事,這不是很有趣嗎?」
「……」喂……太狡猾了吧,現在凱爾即便沒有記憶,腦子裡都裝滿了作弄人的主意,要是這事放在以前,我可能會非常同情科特。但是我必須承認自己無法拒絕這個提議,如果說我對這個年輕人的故事完全不感興趣,那也是撒謊。
於是從手指上摘下護指,放進盔甲的暗袋裡。
「哦?你這是同意這個計劃了?」凱爾瞇起眼睛,「啊啊,你是被我帶壞了嗎?」
「我本來也不是什麼好人。」
「那我們就是共犯了,接下去是遊戲時間,啊,遊戲的名字是——不說出真心話你將一直哭喪著臉,」凱爾站起來靠近我,「那孩子當鬼,怎麼樣?」
「遊戲的名字長了一些。」
「無所謂。……你啊,長了一張能打人的嘴,但是心裡就是看不得任何人受委屈。」他說,「因為同樣的原因,你才將我**喪鐘鎮吧?」
「那個嘛,倒不是……」
「不管怎麼說,科特-晨擊是個幸運的人,只是……」
「只是?」
「只是,我有些嫉妒了。」凱爾不等呆的我反應過來,飛快地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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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特在箭塔上窩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凱爾一手拿了一杯牛奶,另一隻手裡捧著一個麵包,爬上箭塔沒過五分鐘就把科特-晨擊哄得服服帖帖,屁顛屁顛從塔上下來了。
搞了半天,科特-晨擊要找的人加茲羅格就在十字路口,前天晚上,他走錯方向把甜水綠洲當成了十字路口,被一群半人馬關了起來。
然而,我卻意外的在科特的詢問中聽到了一個非常敏感的名字——多格蘭。當時他很直接的對加茲羅格說,「我要找多格蘭。」
「我不知道什麼多格蘭,你聽錯了,這裡沒有這個士兵。」加茲羅格不耐煩地吼道。
「這怎麼可能呢,難道贊卡莎說的消息還會有錯嗎?你知道,你身為一名有著崇高的榮譽感和綠色的……額,強壯的體魄的獸人戰士,不應該對一個純潔勇敢好學的精靈有所保留,」科特蹭到加茲羅格身邊,繼續做思想工作,「您瞧,我帶著一位高貴的女士,一個戰士偉大的妻子的擔憂而來,您一定想不到她有多麼掛念丈夫,您也有老婆吧?雖然她有時候會惡狠狠地數落您晚歸,還會罰您跪搓板,但是女人就是這樣,她這麼做完全是出於關心……」
「科特。」我咳了一聲,試圖阻止他即將開始的漫無盡頭的跑題。
「噢,我們說到哪了?」科特-晨擊貌似稍微收斂了一點,「噢,贊卡莎,其實我也瞭解……一個男人的需要。如果他現在不方便,您可以悄悄告訴我,哪怕事後多格蘭先生用斧頭架在我的脖子上,我絕對不會把您供出去的,我保證。我還可以介紹一些找樂子的好地方……」
「住口,你這油嘴滑舌的小兔崽子!」加茲羅格被煩得受不了了,「沒有人比多格蘭更愛自己的妻子!!你懂個p!」
「瞧,您認識他。」科特笑笑,別說,這小子笑起來倒真的挺招人喜歡的。
「……!!」加茲羅格意識到自己說走了嘴,連忙閉上嘴。
「我真的有事要找他,我以我的榮耀起誓,我真的不是來找麻煩的,」科特換上了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先生。」
「好吧好吧!」加茲羅格歎了口氣,將戰斧用力往地上一砸,「他的確被調任到了十字路口,但是幾天前他的小隊去支援陶拉祖了!本來我不該告訴你這些,但是現在情況有些特殊。」
「請繼續說。」
「他是在陶拉祖營地被抓住的。我們當時正在和那裡的野豬人交戰,他帶了一小隊步兵去進攻野豬人的一處營地,但他在那場戰鬥裡受了重傷。其他戰士殺出重圍,然後想要回去救他,但多格蘭的情況很糟糕,他的傷口已經潰爛了,所以他們覺得要是不能先把他治好再**來的話,他可能就會因為傷筋動骨而死掉。」加斯羅格重重拍在他的戰斧上,「所以他們和這裡聯絡了一下,希望能從石爪山的瑪拉卡金那裡的巨魔手裡討些傷藥來。我們已經派人去找巨魔們了,但他們至今還沒有回復我們。」
「永恆的日光啊!這太可怕了。」
「如果你真的想找他,那就去巨魔那裡跑一趟吧,我實在是等不下去了,他們總覺得一個士兵的生命無足輕重!」
「傷藥?為什麼沒有隨軍醫師?為什麼要跑到那麼遠去拿傷藥?!」科特叫起來,「花點錢去奧格瑞瑪請一個醫師難道不會更好嗎?」
「醫師?醫師早就全部抽調去了希利蘇斯!」獸人低聲怒吼,「戰士只是這個!」他伸出小指,比劃著指甲那麼大小塊地方。
「可是!」
「科特。」我再次出聲制止他說下去,「照他說的做,你的時間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