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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五、傳說中的掀棺材 文 / 魔獸世界之日暮之淚

    翌日,我精心整理了我的板甲和武器,連同行李一起。

    雨已經停了,這是個還不錯的陰天,這是出行的好天氣,也是我開始沉睡的日子。

    只是無人相送,這個無形的儀式,只有我一個人。

    什麼都要靠自己,自從我成為了被遺忘者以後,這句話就經常在我腦海裡迴響了,現在也是。我愛的女孩啊,我很快就可以忘記你了,高興麼?

    仰望天空,那棵掉光了葉子的老槐樹黑色的枝椏像枯爪般插進白色的天空裡,雖然有風,但是仍然吹不散天上的陰雲。我躺在這方寸空間裡,手和腳都難以動彈。我將雙手在胸前互握,讓肺裡浸透喪鐘鎮特有的、混雜著燃燒屍體和蝙蝠糞便散的味道,一切思維停止,然後,我將棺材蓋合了上去。

    可是為什麼我聽不見那一聲「彭」的聲音?

    一隻手在蓋子即將合上的時候抓住了它,然後天空霍得再次出現在我面前,連同那一張熟悉的,憔悴而絕美的面孔。

    「你要做什麼?!」他的眼睛裡竟有了隱隱的憤怒,但是因為不明白我在做什麼,他顯得有些茫然。

    「放手。」我冷冷地說。

    「……」他暗暗的咬了一下嘴唇,但是還是下定了決心,「不。」

    「你自己說叫我去做自己的事,我正在這麼做。」這個人為什麼要這樣呢?看來指望他老老實實回去是不可能了,還得靠連哄帶嚇,「你乖乖回去,馬奎爾會來照顧你的,我很忙,你在這裡很礙眼唉。」

    他看了看我,然後做出了一個我絕對猜不到的舉動——他也躺了進來。雖然他在昏迷中的時候都是我照顧他,但是我從來沒有意識到他離我那麼近,那頭金色的長幾乎要覆蓋我的眼睛。

    「你什麼神經!」我火了,一把揪起他把他從棺材裡扔了出去,精靈本來就輕盈如燕的身體被甩出去好遠,「滾!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你知不知道你給我添了多少麻煩,我照顧你不過是利用你而已,你只是我和他們談判的籌碼!現在我已經達到了目的,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滾吧!」

    他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被自己相信的人捅了一刀,過了很久才說,「………只是利用?你說過你會在我身邊,都是撒謊?」

    「你看上去不笨,就是那樣,這就像是小孩子的睡前故事一樣,不過是瞎編的胡話而已。」我當然不是真的這麼想的,但是不說得狠一點他是不會罷休的。

    他淒然一笑,說:「你已經達到目的了……?呵,你的目的是什麼呢?就是像屍體一樣躺在這裡嗎?」他這句話還沒說完,我就用力推了他一把。你知道什麼?你怎麼會明白從身體到心靈一點一點崩潰的感覺?我做錯了什麼?這也是弗雷的願望不是嗎!

    我忽然有些後悔,他也許只是關心我而已,況且我……原本也不想傷害他的,剛才的話,是不是過分了一點?我歎了口氣,然後回到了那口黑色的棺木中。

    他沒有再來破壞我的行為,我也懶得管他,乾脆閉上了眼睛。

    又是夢。

    似乎又繼續了上一個夢,我氣喘吁吁隨著車隊急行軍,那些都是經過了特殊處理的魔法車,因為可以浮在空中的緣故,經常被用來裝載脆弱的物資。不知道為什麼我在夢境裡一直是一個術士。

    不得不羨慕遊俠們,他們負責確保沒人掉隊和觀察敵人的動向,走了那麼久還有體力在森林裡的樹上跳來跳去。不一會,我們的隊伍碰上了一支軍隊,為的是兩位暗夜精靈女子,一個騎白虎,長湛藍,另一個用面具遮住臉,渾身都藏在寬大的披風裡。

    終於,我的視線中出現了一抹紅色,他正站在隊伍最前面和她們倆說話,儘管疲憊,但是他努力站直了身體。

    「太好了,她們答應幫忙。」他簡單地說著。

    「可以出啦。」其中騎著老虎的女人說道。她還算溫柔,旁邊那個就有些凶了。看著他露出的淺淺笑容,我突然意識到他還是個孩子,在這把年紀的尋常孩子都在幹什麼呢?上學?聚會?交女朋友?冒險?他都沒經歷過,他想要朋友。但是我們對他來說即便是年齡相仿也不會有朋友的意義,在他眼裡,我們都是責任,是他背負的命運。

    事情不太妙,不死族源源不斷的從埋伏中跳出來襲擊車隊,敵人並不強,但是耗時太多,總之我們的日程表被影響了,入夜之前要是走不出這片森林,夜色中天災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而活人在晚上佔不到任何便宜。他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臉上有些焦慮一直揮散不去。

    「遊俠們報告說一小撮天災正向我們這裡來。讓大家做好準備,只要撐過這一波我們就安全了。」身邊的遊俠隊長擠過來小聲對我說,「讓親衛隊保護好……」她的話還沒說完我就聽到了爭鬥的號角。我立刻奔跑起來,不是為了戰鬥,而是為了尋找那一抹鮮紅色,我心中有不祥的預感,似乎我們的命運正面對一條冗長黑暗的路,怎麼也看不到盡頭。

    「你怎麼樣?!」眼前的鏡頭跳轉,我終於在隊伍前方找到了他,我親眼目睹了他腳步踉蹌,一邊咳嗽一邊坐倒在地的過程。我衝過去扶他,但是他推開了我,又一頭扎進戰鬥的陣型中,我感覺到手掌中有溫熱的液體,低頭一看竟然現那全都是血。

    果然他在亂戰中再次支撐不住自己,我的暗影箭把他背後的一個食屍鬼炸的挫骨揚灰,然後跑上去抱住了他。他尚有意識,但是他拒絕上車休息,我只能把他塞在幾輛馬車中間叫了一個醫務兵去照顧他。我覺得懊惱,所謂朋友就應該是來自不同的地方,互相沒有必然的利害關係,可以互相幫助和傾吐心聲的人,我自認為我對他非常關心,但是……我果然還是在依賴他吧?

    他靠在馬車上,眼睛低垂著,像是快要睡著,他堅持不讓醫務兵碰他,只接受一些簡單的治療術,看到我過去,也只是抬起頭看了看我,然後又低下頭去。「不要擔心,主人,我去讓這場戰鬥結束的快一些,請你相信我們!」我在他面前單膝下跪,他苦笑了一下,充滿魅力的綠眼睛讓我有點不敢直視。

    「我一直相信著你們。」他的聲音雖然很輕,但是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

    「那麼,……請你…不要再一個人承受了,能否請你把我當作朋友與您一同分擔呢?」我說完這句話立刻就後悔了,我和他的身份太懸殊,說出這種話不是讓他笑話麼?我算什麼東西?我一下子滿臉通紅地跑掉了。

    我短短的人生中……終於幹了一件最傻的事情,而且還是在他的面前。

    我越想腦袋越是漲,只能狠的念著咒語來平復心情。

    戰鬥和我預想的一般在凌晨結束了,身邊的戰士擦了擦汗,拍了拍我的肩膀。還有一些遊俠一臉嚴肅告訴我,平時原來你一直在偷懶。我承認我有些失控了,剛對他說,「我去讓戰鬥快點結束」,現在我做到了,卻再也不好意思回到他身邊。一連幾天我都躲著他,服侍他日常生活的事情拜託了醫務兵,巡邏的時候我也盡量走在最後面,同時盤算著他什麼時候能忘記我說的傻話。

    為了平復心情,去後勤組整理他的行李,——他慣用的羊皮紙、羽毛筆和茶葉要放在專門的地方等侍女送進去;其他大件的行李要檢查打包以備隨時開拔啟程;還有因為壞習慣導致每次磨損都很嚴重的手套和戰靴都要一一修繕。算了,反正大家都會慢慢適應,我又何必覺得自己是特別的存在呢。

    雖然這麼開導自己,但是卻仍然覺得有些失落,我呆了很久才把心思拉回到手裡的工作上,然後現手套少了一隻。他又稀里糊塗把手套亂丟了?還是那隻手套在混戰中弄壞了?如果一個法師的手套在打鬥中毀掉了,那他準是又受傷了。猶豫了一下之後,我決定到他房間裡去找,現在是早晨,他房間裡進出的侍者一定很多,我偷偷轉一圈應該不會被現才對。對,完全不需要擔心。

    我把兜帽拉到頭上,外面看的話只能看到我的眼睛以下的部分,然後輕手輕腳走進他的房間。還是那個熟悉的小房間,桌上堆著凌亂的紙張和地圖,地上也是,他安靜地坐在椅子裡,背對著我,腿上的毯子滑下來一半,看起來是睡著了。而我要找的那隻手套就壓在他的手指下,看起來沒有損壞,他也沒受傷,我的心放下了一大半。我輕輕走到他身邊,悄悄伸手把手套抽出來,我不想打攪他得來不易的睡眠。

    就在我大步往外走的時候,我的手腕突然被拉住了,由於我走的太急,一下子甩脫了那隻手。我一緊張,不敢回頭看,只想走出房間再說。

    「雷……」我聽到他有氣無力的聲音,怎麼也邁不動腳步,我站在原地,仍然不敢看他。

    「抱歉,那個天災突襲的晚上,我直到早上都沒找到你,你去哪裡了……我以為你……」

    「我……」我全身血液都快凝固了,麻木地單膝跪下,「我一直在巡邏,我擔心天災會反撲,主人。」

    他似乎歎了口氣,「雷……我好痛,我一直忍著沒說出來,……那支箭頭還卡在我的肩胛裡,我只是想找一個人說說話……」

    「你說什麼!」他瘋了嗎?他拖著鮮血淋漓的的肩膀在戰鬥結束以後一直在走來走去找我?!

    「我現在就叫醫務兵幫您取出來!」我站起來要往外走,他幾乎在低聲哀求,「等等,弗雷,不要去。」他顫巍巍伸手抓住我,那雙火焰法師的手竟然冰涼如雪,掌心微微濕潤。我鼓起勇氣,伸手摸他的額頭和臉頰,他燒得厲害,渾身都是粘連的虛汗。

    「別介意……我很想找到你確認你的安危,但是我……實在是…站不起來……」

    「主人,我怎麼敢有責怪您的意思,我沒有考慮周全…這是我的錯。」我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更不敢伸手扶他,高高在上的他居然在我面前露出了那麼柔軟的一面,他還說要親自找我,這怎麼是我能夠相信的事情呢?

    我低著頭看著地面,只見他鮮紅色的法袍裙擺突然被一張毯子遮住——它從他膝蓋上掉了下來。他硬是站起來,緊咬著嘴唇,綠色的眼眸似是浸透在怒火中,「行了,主人長主人短你有完沒完!……通知部隊啟程!」他像是小孩子一般著脾氣,一邊要繞開我往外走,可是鮮紅色袍子下的身軀卻像一隻斷了支架的風箏栽了下來。我連忙接住了他,他的金從額前滑過,我看到他疲憊的眼睛——他熬了幾天沒有睡過,再加上身上的傷在不斷侵蝕他的精神,他在硬撐,卻不肯閉上眼睛去睡一覺。

    「主……請你去睡一下,我會叫你起來的,我保證。」

    他艱難的推開我,再次站直了身子走出了帳篷。我僵硬地保持著這個姿勢,房間裡有被他扔了一地的帶血的文件、還有留有他體溫的毯子,我百思不得其解他剛才為什麼生氣,難道是為了我說了冒犯他的話,想給我點教訓?

    行走,又是長時間的行走,銀松森林漸漸出現在我們面前。人類元帥加裡瑟斯的部隊正在那裡等著我們,很久以後我才明白,這就是噩夢的開始,而從這場噩夢中醒來的代價,是鮮血和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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