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嘯也歌之道道道道》——金庸的夢成與夢滅。作者：栗逍遙
「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除白鴛外，綜觀金庸十二套長篇武俠作品，感覺就是「百尺竿頭差一步，功虧一簣憾終身」。
這裡功虧一簣的功，在武俠小說裡面是武功，在現實生活中是指人為求進步所下的種種苦功。每個人都是一分為二的，人人都在內外兼修。否則不會有內直外曲，表裡如一這樣的成語，更加不會有精神分裂症那樣的怪病了。（:－p職業病又犯了，呵呵）
人的內與外，用現代漢語說出來，就是內在我和外顯我，**裸的你和帶著面具的你。有的人在內外兩個方面努力，追求進步，有的人得過且過，吃飽了混天黑。嚴格的說，前一種人才是真正的人；後一種人，應該叫做獸更為合適。
金庸的第一套武俠小說是《書劍恩仇錄》，創作的經典人物就是行屍走獸陳家洛。這時的金庸思想還不成熟，陳家洛的武功重外不重內，百花錯拳其實就是花拳繡腿。這一基礎，決定了陳家洛對香香公主始亂終棄，最終變成行屍走獸的結局。這第一次的創作是痛苦的，眼看著心愛的人被搶走，卻無能為力，那是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忍受的。人物基調一經創作出來，往往會有其自身變化的規律，有時作者都無法左右，金庸也是如此。
《碧血劍》與《書劍恩仇錄》一脈相承。
金庸的第三套武俠小說是《射鵰英雄傳》，是金庸武俠的第一次突破，表現在書中，江湖人物水平的高下，內力相對於外功起了決定性的作用。眾所周知，武俠是一種隱喻，俠客就是一個個追求進步的人，武功就是個人努力的效果體現。外家功夫是世俗的，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樸素但是讓人絕望，從而出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的感歎。內家修為是脫俗的，虛無飄渺，難以捉摸，給人以無窮想像的空間。這種內家修為重於外家功夫的觀點，給了少年人一躍而成天下第一高手的機會。
《射鵰英雄傳》相對於《書劍恩仇錄》是一次大逆轉，但是逆轉的還不夠徹底，這時金庸還是認為應該內外兼修，共同進步的，在內力的增長方法上，主要借助於奇異難得的藥物。外功修煉慢條斯理，與時俱進，哎，真替郭靖著急，真奇怪郭靖竟然一直沒死。如果我是歐陽克，有一個非常牛#的老爸，自己武功又高，點子又多，未來的岳丈又對我青眼有加，不會袒護那個捷足先登的傻小子，那麼，我有一千種手段，一萬次機會可以幹掉郭靖，中正不阿的洪七公不可能改變那個結局。金庸的安排只是合情，合乎公眾的感情，卻不合理。
《神雕俠侶》又是傳承前作，只不過主角的性別對調了一下。《雪山飛狐》、《飛狐外傳》又轉回到《書劍》和《碧血》的武學觀點去了。
《倚天屠龍記》才可以算第二次突破，張無忌中了玄冥神掌，如果不練成九陽神功，必死無疑。內力的修煉要心無雜念，就好像做人，心底無私天地寬。張無忌歷經人間磨難，身心都在死亡邊緣徘徊。這樣，他能夠勘破生死玄關，練成無敵於天下的九陽神功，就是合情合理，順理成章的事了。
狄雲內力修煉的原動力還是人事巨變，歸真的理由還是萬念俱灰，大功告成的方法還是致之死地而後生，只不過布袋子變成了手指頭。所以，《連城訣》的內力修煉仿倚天，只是講了另一個故事而已。
《天龍八部》段譽的練功方式看似又一個突破，其實是另一種退縮。拿人內力，為己所用，與強盜小偷沒有什麼區別。所以，這種暴漲內力的思路，合理卻不合情。整篇文章又退回到了射鵰的水平，只不過增加了一些佛教的思想。蕭峰不過是年老的郭靖，阿朱不過是早死的黃蓉。虛竹則是剃禿了腦袋的段譽，一樣是得人內力，一樣的好色。:)
《俠客行》是金庸思想的第三次突破，是他的巔峰之作，是夢成之作。快樂武俠誕生了，狗雜種修煉內力的動機是快樂的，為了追逐天上的飛鳥；狗雜種歸真的理由是快樂的，離世而居，無憂無慮；狗雜種大功告成的方法是快樂的，居然有兩個清麗絕俗的小姑娘為伴。哎，為人不如狗雜種，縱是英雄也枉然。
狗雜種修成亙古罕見的奇絕內力是快樂的，同樣，石破天由全然不會武功，到學會天下無敵的俠客行神功，也是自始至終快樂無邊的。這裡就不贅述了。
所以我說，《俠客行》是金庸的夢成之作，就是美夢成真之作。懵懵懂懂的狗雜種，合情合理的變成了冠絕天下的石破天。但是，就好像灰姑娘終於嫁給了白馬王子。接下來又該如何呢，遺憾的是，金庸想不出來，石破天當然就更糊塗了，所以，最終故事以充滿困惑的問題「我是誰」收場。
夢成之後的夢滅，導致《笑傲江湖》中金庸思想的全面退縮。內家修為又開始不重要了，墮落為療傷的工具。華山派的劍宗與氣宗之爭初顯端倪，令狐沖與田伯光思過崖之戰的峰迴路轉，埋下了伏筆，內力盡喪的令狐大哥以閃電般的度刺瞎15位黑道高手的雙眼，使這種謬論達到了頂點，完全回到了當初行屍走獸陳家洛學了幾招來自莊子的劍法，就打敗張召重的情景。好在任盈盈武功又高，人又聰慧，否則只能像霍青彤和香香公主一樣下場。還是那句話，如果沒有任盈盈，令狐沖根本不可能活著走下黑木崖。
這種武學的基礎論調，是向庸俗觀點的妥協。就好比現實生活中，大家拼的主要是記性好，反應快。《笑傲江湖》的武學，著力拼快，最珍貴的秘籍《葵花寶典》上一定寫著「太監無敵，閹人最快」八個大字。令狐沖必然是捨不得自己的小弟弟，所以，當他浴血奮戰，終於搶到了印著葵花寶典的袈裟後，一閱之下，登時氣暈，才給了志比天高命比屎賤的岳不群以自殘的機會。這種武學論調，只會造**性的變異。
《鹿鼎記》是金庸的收山之作，其實與《笑傲江湖》是一丘之貉。韋小寶根本不練內力，為人放蕩不羈，就是縮小的令狐沖，獨孤九劍隱喻的鉤心鬥角，唇槍舌劍之道，徹底丟掉了遮羞布。甚至韋小寶一定看過葵花寶典，而且自始至終看完了，他知道最後一頁上面寫著「身閹為末，心閹為本」，所以他才成了人面獸心、風光無限的假太監。
金庸的十餘部武俠小說，由清朝始，至清朝終，由行屍走獸始，至人面獸心終。就似一個太極圖，陽勝陰衰，陰盛陽衰，週而復始，無有窮盡。金庸寫到這裡，好像可以笑了，無意之中，暗合易理，武林盟主，躍然紙上，終於可以封刀了。
可是我說，金庸應當哭才是。可憐一代天驕，功虧一簣，終究沒有跳出那輪迴。金銀銅鐵，金為，暗示他翱翔九天，凡脫俗。中庸之道，糾結心中，不能忘懷，終而復歸平庸，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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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誠可貴,
自由價更高.
若為理悅故,
二者皆可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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