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教坊就是古時候皇家經營的妓院,皇室權貴把政治犯或貪官污吏的子女抓到教坊服役,替皇家或各類大官提供娛樂服務,比如跳舞、唱歌、彈琴和陪酒等等,當然也包括提供性服務。
大家樂教坊樓高五層,是倣傚洛陽千尋樓模式的建築物。立柱迴廊,飛簷走角。雕樑畫棟,富麗堂皇。每一層樓面都有主廳大堂,東南西北四周幾十個雅室如眾星拱月圍繞大廳分佈。每層大廳都設有賣酒賣茶的櫃檯,當然也少不了也有個廚房,為來客提供各式各樣葷素酒食。
教坊內的女孩也分為上中下三等,一等叫花魁或行,只對客人陪酒唱歌吟詩作對。二等叫小姐,吹打彈唱兼陪花酒。三等叫粉頭,什麼都干,包括上床。這教坊的女孩在教坊賣唱賣笑賣淫,備受凌辱。當然,如果遇上有錢的大爺願意花錢替這些女孩贖身,那些女孩立即可以從良,恢復自由。但贖身銀子的定價通常高得離譜,例如要三五萬兩銀子。這筆錢若按當時的物價計算,對這些女孩來說將是一筆天文數字,能贖身脫離教坊的女人實在不多。
到教坊娛樂的客人也分等級,沒錢的人只能大廳找個粉頭陪侍。有錢主兒包個雅座享受更高水準的服務。一般到教坊找樂的人都是官員,也有立功的將士允許到教坊消遣一兩次,尋常百姓無權進入教坊消費娛樂。
朱龍飛來到大家樂教坊的門前,卻不得其門而入。教坊門口佈滿守衛,來客經過身份驗證才允許入內。朱龍飛手頭沒有後梁朝廷特許他進入大家樂教坊娛樂的通行證,只能繞路而行,走到教坊後院一個所在,施展輕功,強行闖關。進入教坊,他向管泡茶和說書的茶博士打聽那個冒通火焰花被官府配到這兒當官妓的姐兒在什麼地方。
茶博士看見朱龍飛衣著華貴,也沒懷疑朱龍飛的身份有什麼問題,隨口笑道:「五樓,棲鳳閣。找這騷娘們的人很多啊!你找她恐怕得排隊等候了。」
朱龍飛向茶博士道聲謝了,大步流星,一口氣跑到五摟棲鳳閣中。棲鳳閣門前走廊上,有幾個征士模樣的粗壯漢子,像鬼魂一樣遊蕩在棲鳳閣門外,不時伸長脖子瞄一瞄棲鳳閣的大門,然後嘴裡冒出幾句畜生聽了也覺得難堪的粗口。這些傢伙顯然是來棲鳳閣尋歡作樂的後梁軍人,但這天排隊等待嫖這火焰花的人似乎太多了,好些軍漢被堵在棲鳳閣門外。
男人肆無忌憚欺負女人的吆喝聲此起彼落,女人委曲求全的呻吟聲不絕於耳,混成一片,使這大家樂教坊的頂層彷彿是個殺豬的屠宰場一般恐怖。這不是一個心理健全或者說神經正常的人該來的地方。那些男人的粗口和女人啼哭聲,對朱龍飛這個在私塾待過幾年的識字人來說,無疑是一種精神折磨。
朱龍飛躲藏在一個角落裡,從懷中取出一片手帕蒙上臉孔。明知這大家樂教坊幹這種欺男霸女的勾當,他又無力把這大家樂教坊掀翻,實在太窩囊了,真的沒臉子見人。這一刻,他心裡也非常矛盾,暗罵自己是一隻怪物,一隻冷酷無情的怪物。
那幾個在棲鳳閣門口徘徊的軍漢,只覺得眼前一花,看見一條黑影從身旁掠過。他們還以為是那個不守規矩的同僚搶撥頭籌,正要出言斥責叫罵,忽覺脅下一麻,被人點了昏睡穴,於是毫不猶豫地撲倒走廊,納頭便睡。
朱龍飛踢開棲鳳閣大門,只見房間裡一片狼籍,桌椅板凳東倒西歪,茶水食物灑了一地。一個豬般健壯的大鬍子正像在戰場騎馬衝鋒陷陣一樣,騎著一個雪白的躺體上忽高忽低搖晃………
大鬍子看見朱龍飛一聲不闖進來,立即陽痿般憤然而起,向朱龍飛厲聲質問:「大膽,你是那個衙門的,沒點規矩,竟敢騷擾本官辦事……」朱龍飛不等他罵完,伸指疾點這大鬍子的腦袋。點中印堂,大鬍子印堂立即黑。再叩太陽穴,大鬍子四仰八叉,轟然倒地。
朱龍飛望著那具躺在地上的雪白軀體,雙眼有點潤濕,眼淚讓他的眼睛看不清楚東西,腦袋也跟有點迷糊,一切象作夢一樣,讓人無法確信這是真事。那具雪白軀體彷彿是死人一般,一動不動,讓朱龍飛隨便看隨便摸。朱龍飛的手感覺到這具雪白軀體的體溫,這讓他確信這具雪白軀體是個還有靈魂的活物。活人為什麼一動不動?朱龍飛只得擦擦眼晴,一肚狐疑地湊上前去檢查勘探。這才覺這個可憐的女人雙腿及一隻手被人殘忍地挑斷筋骨,根本無力掙扎,或者說蠕動。朱龍飛只得把這女人從地上扶起並替她穿上衣服,然後憐憫地對這女人責備了一句:「你何苦假冒這火焰花,承受這無名的折辱?」
那女人聽到朱龍飛的話,慢慢回過神來,憤怒目光如兩道燃燒的火焰,投射到朱龍飛身上,把朱龍飛燒灼得坐立不安。朱龍飛蒙上了臉龐,那女人儘管看不清楚朱龍飛的臉容,但她很快就洞悉並解讀朱龍飛眼晴裡流露出來的善意。
「你來了──我等你很久了!」那女人用一隻手支撐著身體,艱難地爬起來,坐在地上。好像遇上久別重逢的故交一般,溫情脈脈地凝視著朱龍飛,她對朱龍飛這個僅見一面的陌生人充滿信任。
什麼你來了,你認識我嗎?朱龍飛驚詫莫名地看著那女人,如墜雲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