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園雖好,並非久戀之家。朱龍飛既無意加入摩尼教,也不好意思再在麗水鎮鬼混下去了。便向碧空等人留下一封書信,再跟碧桃花打個招呼,收拾行李,望西邊方向取路回汴州。
碧空也不挽留,叫手下給朱龍飛送來三百兩銀子作謝禮,並對朱龍飛父子人三人幫助摩尼教解圍的事表示感謝。朱龍飛也沒裝腔作勢推拒這筆小錢,毫不猶豫就收了下來。氣得烏孫與阿保直睜鬥雞眼,並連呼奇哉怪也,怪也奇哉。
阿保很鬱悶地嘀咕道:「捨大選小,確實奇妙,爺,你是不是男人呀,這芥菜子的膽,還能幹什麼大事?」
烏孫也對自己看到的事不敢確信,懷疑自己正在夢遊,他一而再,再而三,追問朱龍飛道:「爺,你確信自己沒有搞錯?請你仔細尋思一下,是不是搞錯了。」
「你認為呢?」朱龍飛也希望聽聽烏孫的高見。
「你搞錯了,而且錯得離譜,我懷疑你不會算帳,請問一加一等於幾?」
朱龍飛哈哈大笑,踢了一腳烏孫的屁股,負手不屑地道:「我才不管是對是錯,我只關心自己能否睡個安穩覺,如果抱著一萬兩銀子睡不安穩,我寧可只要三百兩銀子。」
烏孫轉念一想,覺得這話也是在理,無可奈何地說:「若給我一萬兩銀子,我只怕也會睡不著覺,為了圖個安生,算了吧,誰叫俺是天生的勞碌命,只能掙到這個份上,多了,只怕會得失心瘋。」
朱龍飛冷笑道:「錢又沒到你手上,不過讓你瞧了一眼,你就瘋成這樣,若真個給你一萬兩銀子,你只怕瘋成六親不認………」
烏孫呵呵大笑,坦然承認自己是小人,毫不忌諱道:「有了一萬兩銀子,俺還圖你什麼,什麼親戚,誰抬舉誰啊?不認就不認,有了錢誰還擔心餓死?」
朱龍飛父子三人有說有笑,不覺轉到村頭。早見劉小惠女扮男妝,在村頭一棵柏楊樹下等候他們。朱龍飛為了掩人耳目,密囑劉小惠喬裝打扮在這個地方會合,然後結伴西行,同往汴州。幾個正要打馬上路,卻見劉飛玲提著個包袱飛也似的趕來。朱龍飛勒馬稍待,劉飛玲氣喘吁吁趕到朱龍飛面前,遞上包袱說:「小姐知道你們遲早必走,無計挽留,恐諸位長途囊中空乏,略具薄禮,以壯諸君行色。」
朱龍飛收下包袱,對劉飛玲拱手致謝道:「承蒙小姐好意,我等銘感五內,後會有期!」
碧桃花其實也趕到村頭給朱龍飛送別,但她在遠處看見女扮男妝的劉小惠跟隨朱龍飛父子三人一同結伴上路時,心底立即泛起一股酸溜溜的醋意。碧桃花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這樣小心眼兒,她明明知道朱龍飛作出這樣的安排選擇是時勢催逼,當她看到劉小惠站在朱龍飛身邊並展示出春風滿面的笑容時,仍然禁不住鑽牛角尖,勃勃生氣。一氣之下,便悄無聲息躲入一間民房牆角後,只能目送朱龍飛等人遠去。
朱龍飛依依不捨對麗水鎮揮揮手,回頭信馬由韁,從容上路。
這由山東地面通往河南的官道因戰亂荒廢毀壞,朱龍飛等人只能沿著村民臨時開劈的鄉下小道緩緩前行,走走停停,途中不免歧路徘徊,要向當地人請教一番才能走上正道。如此,朱龍飛一行人雖然急切趕路,可惜滿路荊棘,路險行難,欲則不能達,一天不過走幾十里路。
這天,朱龍飛等人趕到一個叫野狼谷的地方,天色已晚,天公又不作美,淅淅瀝瀝降下一場冬雨。這天寒地凍的狗日已怪讓人難受,眾人偏又給雨水淋成落湯雞模樣,朱龍飛父子三人身強力壯,倒還是耐受,但劉小惠卻被凍得臉紫唇黑,渾身抖個不停。這時遠山的豺狼也來湊熱鬧,嗚嗚嗷嗷嗥叫幾聲,更讓人雪上加霜,完全失去摸黑前行的勇氣。
朱龍飛等人便是藝高人膽大,遇上這種鬼天氣,又冷又累又餓,也有點兒撐不住了。幸虧走上幾里路,當途建有一間客棧。客棧屋簷下掛的燈籠,照亮那客店的金字招牌,卻是「悅來客棧」。
烏孫看到那客棧的金字招牌,打趣道:「好呀,俺正給這鬼天氣鬧心,很高興到你店中投宿嘛!高興也來了,不高興也來了,別讓我失望呀,我只要一張棉被,還有好酒好肉。這小小要求,若你不能滿足俺,爺便不高興,下次就不來你這客棧投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