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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四)怎麼回事 文 / 刀劍相投幾時休

    劉易安三分似人,七分像鬼。頭被扯得七零八落,眼睛腫得幾乎張不開,鼻子歪了半邊,牙齒被打掉一半以上,身上可以說給皮鞭棍棒摧殘得千瘡百孔,完全是體無完膚。如其說他是一個人,不如說他像個垂死待葬的還余一口氣的殭屍。

    朱龍飛看到眼前這個傷痕纍纍的可憐蟲,心中除了驚詫不解的迷惑之外,還有無可奈何的苦笑。是一種什麼樣的信仰和力量,支持這個被所謂自己人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傢伙還如此對摩尼教死心塌地?

    劉易安為什麼不向朱龍飛求救,不請求朱龍飛救他出牢籠,而只是請朱龍飛給他找出摩尼教的叛徒呢?摩尼教這樣對付他,他何必還替摩尼教操這份心?況人家未必領你的情,接受你的好意。

    在許多人眼中,名譽好像比生命更重要。例如女人被強姦失節了,如果不上吊投水,自殺幾次,就不算是好女人。其實一個人沒有命了,名譽依附什麼存在,依附墳墓石碑嗎?要這種虛名有什麼用呢。

    「你怎麼給人整得這麼慘?」朱龍飛明知故問,因為不願意相信眼晴看到的殘酷事實,希望通過咨詢核實結果,但願事情不是他想像那麼壞。

    劉易安長歎一聲,臉上表情十分複雜,有慚愧、鬱悶、懊悔、痛苦和憤怒,滿腹牢騷,委屈地說:「教主懷疑泰山金湯堂隱藏官府內奸,因此對泰山金湯堂進行大清洗,我們這十個人被懷疑是叛徒,遭到嚴刑拷打。」

    「哦!」朱龍飛點點頭,好像明白什麼道理似的。「你被他們認為是叛徒,肯定有什麼把柄落在他們手上,是嗎?」

    「嗯,是。」劉易安垂頭喪氣地承認了,「我不該貪財──但我不是叛徒,我沒有出賣摩尼教啊!」

    「貪財?」

    人類有那個不貪財呢?不貪婪的人只怕不是人類了。在正常人的眼中,不貪財好貨的人神經恐怕有點不正常了。

    朱龍飛知道摩尼教善信大多數人都沒有私人財產,因為這些人加入摩尼教時都基本把財產奉獻給教主了,由教主重新分配,務使每個摩尼教善信利益均沾。摩尼教善信是無法容忍貪婪自私的人,對唯利是圖的傢伙深惡痛絕。貪財在摩尼教善信眼中是一條罪過,貪財的人意味可能被敵人收買。劉易安因貪圖小利被碧空教主懷疑,也就沒有什麼值得奇怪了。

    「我貪心,像我這種身份,在摩尼教也不愁衣食,但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非要積攢幾個私房錢才能睡個安穩覺。」這劉易安遭到這摩尼教教主刑罰,似乎有點痛悟前非。「教主查訪到我藏匿私有財產,就懷疑我,認為我有嫌疑,是官府佈置在摩尼教的內奸和線人,就把我捉拿起來,嚴刑訊問。我主持泰山金湯堂時確是貪了些錢,但我絕對不是告密者。我是不該貪錢,可我改不了這個缺點啊!一點貪念,害苦我了。」

    朱龍飛聞言一聲歎息,誰是誰非,他這個局外人不好置言妄評。儘管摩尼教強調財產共有同享,各盡所能,資源均分。但實際上很難做到平衡所有善信的利益,不公平在摩尼教依然存在。人性弱點是絕對利己的,即使是聖人也不能完全壓抑這個卑劣的原始衝動,就算最聖潔的洗腦術也不能把人類原始的貪婪本能完全抹掉。

    「我貪財,受這種罪是咎由自取。」劉易安自怨自艾地說,「可我不是摩尼教叛徒,又沒法擺脫嫌疑,進行無罪自辯。但我對摩尼教忠心耿耿,實不甘心被冠以叛徒帽子處死。我要一個說法,證明我是清白的。求你,朱義士,幫下忙,幫我找出那個可惡的告密者。」

    朱龍飛看見劉易安他們被那摩尼教教主刑求摧殘成這付模樣,心中也老太不忍,他實在無法對這件事坐視容忍,置之不理。於是點頭道:「我也很樂意幫你,但我不能保證找到真正的告密者,我只能盡力而為幫你。」

    劉易安有些絕望,他的要求確實有點強人所難,連碧主教主大興冤獄也找不出這告密者,何況跟此事沒相干的旁人?

    「我會盡力幫你,但不知道能否成功。你有什麼未了的心事,需要我替你奔走一下嗎?」朱龍飛擔心劉易安捱不住碧空教主的終極刑求,心想還是替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唄。

    劉易安沉默片刻,有點失望地望著朱龍飛說:「我知道我沒有錢給你,我聚斂起來的錢財已被教主沒收了,我無法再給你錢,只要你答應幫我洗刷冤屈,我做鬼也啣環結草報答你。」

    「我已答應幫你,但成功與否只能聽天由命。」朱龍飛曉得查案如淘沙,從千千萬萬摩尼教善信中找出這個隱蔽甚深的官府臥底,確實不容易,他無法拍胸保證做到這件事。

    劉易安聽見朱龍飛這樣說話說,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立無助的挫折感襲上心頭,他突然使勁抱住朱龍飛的腳,激動地道:「我有一個女兒,名叫劉小惠,十八歲上下,長得還可以。我請你幫我一個忙,把她帶出摩尼教這個是非之地。我給你寫張血書,她認得我寫的字,她會聽你。」劉易安一邊說,一邊從向朱龍飛伸出手來,示意朱龍飛給他一片衣料。

    朱龍飛眼見劉易安一身血污,體無完膚,衣服上血跡斑斑,身上再找不到一幅乾淨的衣料。於是從自己身上的內衣撕下一片布料遞給他。劉易安接過朱龍飛的布條,咬破指頭,寫了一行字給朱龍飛。朱龍飛看見劉易安那血書,只有寥寥幾字,卻是:小惠,聽朱哥安排,父安!

    劉易安把血字交給朱龍飛道:「麻煩你把我女兒送到京師開封府長安街親和堂,我向日跟一個叫劉雄心本家人有過一些生意往來,這個世侄女他或者肯認,你把我女兒送到他那裡,剩下的就聽天由命吧!」

    朱龍飛眼見劉易安對他這個才見過兩次面的陌生人進行委託重任,這是一種多麼難得的被信任被需要啊!儘管劉易安在這種情況確實沒有選擇了,但他必須賭自己的眼光,如果他看不準所托非人,他必須為自己輕率的行為付出沉重的代價。

    那一刻,朱龍飛也不勝感慨,能夠被人這樣信任,他願意替劉易安做任何事情。

    劉易安忽然對朱龍飛說:「我這個女兒長相還行,如果事情不好辦,你可以娶她嗎?」

    朱龍飛吃了一驚,嚅囁道:「這個…不行……,老兄,你這是什麼話呀?」朱龍飛以為劉易安試探他,但劉易安臉色表情十分誠懇,一點也不像開玩笑的意思。

    「對,我差點忘記,你已有心上人了。」劉易安想到朱龍飛的心上人是摩尼教碧空教主的女兒碧桃花時,整個人如洩氣的皮球。

    「你放心吧!我會盡力營救你。」朱龍飛安慰劉易安說,他這話也並非敷衍之詞,他確有這個打算。

    劉易安拱手示意心領,憤恨、絕望、無奈的表情形於顏色,讓朱龍飛看見他這付模樣也覺得有點心碎,也感染了這種無助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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