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天帶著劉飛玲、烏孫、阿保等人走出藥庫,趕到金湯堂曬藥廣場一看,只見三教四幫雄豪與摩尼教信眾分成兩極,各據陣勢,彼此互有殺傷,僵持不下。
敵對雙方大規模混戰已經停止,摩尼教與三教四幫俱遣主將上陣交鋒,大家都試圖在彼此的領導層成員中間解決這場爭鬥,避免殺戮無限擴大。
烏雲掩月,天色全墨。有人抱來木柴,澆上桐油,在廣場中間燃起篝火。看來這是一場持久戰,敵對雙方都不會輕易收兵罷戰,定要決一死戰,分出分負為止。
幽冥七子全體成員聚集一團,向三教四幫的幫主龍頭出單打獨鬥的邀請。三教四幫的頭腦們不免交頭接耳,洽談磋商,權衡利弊,最後同意幽冥七子要求一對一決戰的請求。
幽冥七子全體成員陣列在廣場中間,橫眉立目,蓄勢待,那種氣吞天地的鬥志確實讓人感到敬畏之餘,又不免心生欽佩。
三教四幫也派出他們認為最強的陣容挑戰這摩尼教的幽冥七子,這七個人分別是紫掌燈、張虎嘯、張龍吟、張敬亭、張敬天、妙通和周樂宇。
摩尼教一些男女善信開始瘋狂敲擊腰鼓銅鑼,或唱或喝,聲援幽冥七子;而三教四幫的雄豪們也紛紛振臂高呼,替紫掌燈等人吶喊助威。
忽然狂風聚起,烏雲密佈的天空亮出一道利劍鋒刃般的裂縫。
只聽「轟隆」一聲天塌的巨響,把聚集在金湯堂四周的群豪們都震懵了。這老天爺怎麼這樣邪門,在這九月立冬時節打出這般響亮的大雷?真是反常呀,往年過了秋分,根本不可能還有這樣打雷的怪事!
六月飛霜,隆冬驚雷,代表人間有冤恨,惹來天人震怒。那麼這天若開眼了,老天爺幫誰呢?老天爺會劈殺誰呢?這彙集在金湯堂的江湖豪強,誰是誰非,誰正誰邪,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你說的不算,我說的也不算,只有天曉得。
老天爺選擇幫助誰呢!老天爺在這一晚確實是顯靈,它出雷霆震怒,真的劈中一個東西,那就是在老槐樹頂上築巢的老鴰,山東人眼中的所謂老鴰,就是烏鴉。劈死烏鴉是什麼意思?天下烏鴉一般黑呀!殺死一隻或兩隻烏鴉其實也沒啥區別,還得用老天爺出手去懲一儆百嗎?
祆教第一護法紫掌燈終於跟摩尼教座長老碧月交手過招了,兩個當世一等一的武林高手性命相搏,令人大開眼界。在篝火閃爍的紅色光芒映照下,只見兩道幻影假像,變化出只有廟宇裡千手觀音才有的動作,一眨眼已交手百餘招,兩人對掌與拳頭相撞出的聲響,密集得如鞭炮連放。
張虎嘯跟碧丹卯上勁;張龍吟與碧心糾纏在一起;張敬亭接下碧海攻擊;張敬天迎頭擋住碧青的去路。這張氏五常已出動四強,如一群橫行霸道的螃蟹,一隻比一隻狠,一隻比一隻強,沒有誰是易欺易捏的軟柿子。五內推崩掌對幽冥鬼陰爪,半斤八兩,彼此在伯仲之間。一時片刻,實在難分高下。
碧天施展空手入白刃的擒拿手段,欲奪妙通師太手中的寶劍。這妙通才剛剛舞劍與碧天周旋幾招,立即皺眉表示不滿,冷笑道:「碧天,你這老邪魔,竟敢這麼托大,你是藐視我不成?快去取兵刃來跟我接招,否則別怪我恃劍欺壓你。」這妙通道姑是大道教的主持,武功非常了得,而且以劍術見長,她當然懂得什麼叫揚長避短,不會因為碧天空手跟她過招就放棄使劍。
碧天既然是個郎中,救死扶傷是他的本份,殺人奪命的蠢事他確實很少干。對於殺人凶器,他本來很少接觸,甚至連那幽冥鬼陰爪也沒怎樣下苦功練習。叫他對付妙通這樣的高手確定有些免為其難,不過他為人卻是十分強悍,輸招不輸人,聞言毫不示弱地回敬妙通道:「老巫婆,你有什麼本事儘管放馬過來,碧爺空手應付得了。」
大道教在殘唐五代期間是一個頗有名堂的道教,大道教中的道士道姑們已不限於畫符捉鬼,故弄玄虛,鬼混愚夫庸婦幾個村錢而已,而是提出性命雙修,練丹塑造金身,尋求脫胎換骨位列仙班。妙通無疑是大道教中主張修真致道的佼佼者,她彙集同道結廬長生觀修真修行,長生觀因此人材濟濟,名傳海內,鼎盛時期達到一千餘名致身求道的男女善信。
各地藩鎮軍閥對大道教的長生觀俱懷有崇高敬意,則使大梁皇帝朱溫也不例外。這軍閥為什麼對大道教抱有好感呢?原因很簡單,因為江湖上傳說大道教獲得天道玄機,曉得長生不老的修煉方法。你想那些軍閥擁有江山與美人之後還希求什麼,無非是長生不老,永享富貴榮華而巳。大道教好像逮著這些軍閥毒蛇的七寸,讓這些毒如蛇蠍的禽獸們也不得不低下高傲的頭顱,向大道教頂禮膜拜,就算不能向大道教拿到傳說中長生不老的法術,只要得到大道教的道士仙姑傳授一點健身法寶,也可以延年益壽。
妙通在長生觀結廬練丹修真期間,通閱典籍,博覽群書,悟道深遠。儘管最終未能九轉丹成,位列仙班,但也把內家元神玄功修煉到第七層境界。據說把元神玄功修煉到七重天的時候,可以拔開天眼看紅塵。妙通是否因此大徹大悟,旁人無法知曉,但她悟道成功之後,熱衷國事,十分支持強梁的政經國策,強梁認為摩尼教是邪魔外道,她也認為摩尼教是邪魔外道,而且不遺餘力地招集天下同道,共討摩尼邪教。
妙通的劍術已達到凡入聖的境界,放眼天下,有資格跟她一對一比試擊劍的高手大慨不會過五個人。妙通唯一佩服的另一個對手是無極聖手朱古原,其他四個高手在那個山旮旯?她也不曉得,不知世上還有沒有這幾號人。
碧天憑借一雙肉掌,干冒殺身大險,硬跟妙通較量了三十餘招,始終拿不下妙通的劍,他知道事不可為了。進退兩難,如困獸猶鬥,心中不免洩氣絕望。
妙通籍此契機,勸導誘降道:「你難道看不出我故意相讓,投降吧!我會以國師之名上書當今皇上,放你們一馬,讓你們歸隱林泉山野。」
碧天怒目而視道:「老妖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們沒做錯什麼事,用不著你們可憐寬恕。」
「你找死,不要怨我。」妙通手中的劍突然變招,彷彿穿雲透霧而出的霸王龍,巨龍現形抬頭一剎,露出猙獰臉目,尖牙利爪,寒風凜冽,殺氣騰騰。劍如巨龍張開血盤大口撕咬凡人,瞬間把碧天逼得手忙腳亂,疾退十丈。
碧天在忙著後退的時候,跟一個人的身體生劇烈碰撞。然後碧天忽然「啊!」的驚叫一聲,聲音淒厲恐懼,讓人聽見之後,寒毛立豎。
妙通驚睜雙目奇怪看著碧天,心想我下手雖然重了些,但畢竟沒有刺傷你嘛,你何必哇哇亂叫。
只聽見碧天怒不可遏地吼叫道:「蛇,毒蛇。你這乞丐竟敢放毒蛇咬我。」碧天說完,轉而向丐幫新任幫主周樂宇起瘋狂攻擊。
又聽見張虎嘯大聲向周樂宇招呼道:「周兄,快來助我一臂之力。」張虎嘯跟碧丹近身肉搏,糾纏一起,張虎嘯扣著碧丹右手的關節,碧丹也板著張虎嘯的手腕,兩人四手交互角力。無論是張虎嘯還是碧丹,此時此刻都完全無法防止外來攻擊,確實是襲擊他們的好時機。
周樂宇應聲而動,鬼魅般疾閃到碧丹身邊,「噓」的一聲吆喝,卻見他衣袖中閃出一道黑影,那東西象彈弓一樣往碧丹身上一啄,隨即回縮身子,躲入周樂宇衣袖內中。不管是周樂宇還是那道黑色的物事,都顯得那麼老辣刁鑽,訓練有素,太快了,快到不可思議。人們明知周樂宇袖管中那東西是蛇,但沒有人看清楚那蛇怎樣咬人。
隨即張龍吟也拖住碧心,依樣畫葫蘆招喚周樂宇縱蛇咬人,奸謀同樣得售。這幾個傢伙勾搭配合,互相協力,連傷摩尼教三個頂尖高手,大大挫傷摩尼教信徒的鬥志士氣。
摩尼教失去這三個高手支撐局面,後果堪虞。
張虎嘯他們擊敗碧丹等人的方法儘管有點流氓作風,好像打群架一樣,用群毆的手段取勝,不是嚴格意義上的一對一決雌雄,他們這樣做好像沒有遵守遊戲規則,但是摩尼教信眾卻挑不出什麼破綻指責這張虎嘯與周樂宇,因為張虎嘯他們並沒有增加援手,雙方人數還是一比一呀,況且人家沒有規定摩尼教的幽冥七子不可以二對一解決對手呀!
有些致勝之道,獲取成功的方法看起來不光彩,像邪門歪道,但達到目的就不是邪門歪道了。如張虎嘯跟周樂宇聯手擊敗碧丹,你能說他們這樣做不正確嗎,難道非要他們單打獨鬥,全力以赴,然後輸了,才顯得正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