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龍飛喑叫僥倖,他這內傷至少要調理十天半月才能痊癒。江湖上傳說張氏五常的五內推崩掌十分厲害,一旦擊中對手,對手心、肺、肝、脾、腎五臟六腑將大出血,膨脹破裂身亡。這五內推崩掌果然令人生畏,名不虛傳。朱龍飛要不是有奇功護體,還真是過不了這一關哩!朱龍飛決定傷癒之後,無論如何也找慈悲寺的天慧大師好好討教一下圓通融合功的心法。
朱龍飛一直調查天都幫的底細,這天都幫是新近出現在江湖上最厲害的一個幫會,無法無天,窮凶極惡,凡被天都幫惦記瞄上的商家,若不乖乖就範進貢輸貨,就會被天都幫毫不留情地幹掉,誰敢跟天都幫論理,誰就難免被天都幫的人剁成肉醬。朱龍飛沒料到天都幫的幕後黑手竟然是張虎嘯張龍吟兄弟倆,這結果確實是出人意料之外。張全義如此英明,他的手下居然如此卑鄙下作,為一點小錢小利大動干戈,殺人如麻,這事讓人瞠目結舌,難以置信。這也許就是亂世現實的真臉目吧!有些滿口仁義道德的人表面看起來很漂亮,其實早已敗絮其中。
朱紅櫻忽然收到很多禮物,許多陌生人無緣無故向她手裡猛塞銀子。朱紅櫻也不知這是怎麼回事,這些向她賄賂銀子禮物的人都對她師兄朱龍飛興致勃勃,不時向她旁敲側擊,打聽這朱龍飛是個怎樣的人,他的後台是誰?朱紅櫻覺得很可笑,朱龍飛是那山的猴子,她還不清楚嗎?她師兄不過是個鄉巴佬而已,那有什麼後台呀,這些人怎會這樣傻,還把朱龍飛當成人物呢!朱紅櫻承認她師兄朱龍飛確實有點本領,只不過會活變弄來銀子罷了。至於跟某某權貴有什麼關係云云,她壓根兒沒有聽說過,她也不相信有這回事。難道朱龍飛跟這當朝皇帝朱溫有關係嗎?這些笨蛋甚至懷疑朱龍飛是朱溫的兒子,這怎麼可能呀?太可笑了,簡直胡說八道。
自從朱龍飛替徐憶唐擺平天都幫對太行山烏金飾店的敲詐勒索這檔事後,太行山鬍子幫二把手楊三鞭對朱龍飛十分景仰,很想跟朱龍飛交個朋友。楊三鞭閒來無事總要到碧溪堂坐一會,想跟朱龍飛套近乎,無奈朱龍飛忙裡忙外,神龍不見尾,令楊三鞭頗有點緣慳份淺之歎。
這日,楊三鞭又縮頭縮腦鑽到碧溪堂鬼混,一進門,跟這朱紅櫻劈頭撞上。朱紅櫻似乎對這楊三鞭十分討厭,沒好聲氣說道:「我沒請你呀,你來幹什麼?」
楊三鞭打個哈哈,陪笑道:「我吃飽飯無事,來這裡散步。」
朱紅櫻只好斟茶倒水,有一句沒一句陪這楊三鞭閒扯。
楊三鞭忽然十分關切地望著朱紅櫻道:「世侄女呀,我聽說你師哥朱行尚未婚娶,我想把我那寡婦姐姐嫁給他。世侄女,你若替我促成這件親事,我有許多飾衣裳送給你呢。」
朱紅櫻笑容可掬地道:「你過來靠近我一點,我會看相,讓我瞧瞧你跟我朱師哥有沒有親家的緣分。」
楊三鞭大喜,連忙把臉了湊近朱紅櫻近前道:「你且替我端詳一下,給我指點幾句。」
朱紅櫻裝模作樣擺弄一下楊三鞭頭部,讓楊三鞭的左臉頰對著她,然後右手閃電疾揮,啪的一聲,狠狠地給楊三鞭一個響亮的掌摑。這丫頭的武功雖然在朱氏群英中位列榜末,但顯然又比楊三鞭高明許多,兼鬼點子又多,這楊三鞭不免上當中招,被朱紅櫻耍得團團亂轉。
楊三鞭被朱紅櫻這一記莫名掌打得昏頭轉向,正要叫苦。又見朱紅櫻撥劍向他刺來,嚇得魂飛魄散,也無暇細問緣由,只能作急轉身,落荒而逃。
朱紅櫻把寶劍掛回牆壁,回頭正要收拾剛才與楊三鞭衝突時損毀的茶杯茶壺,忽覺有個老頭坐在碧溪堂東南一個角落裡打量著她,這地方是碧溪堂與顧客洽談生意的所在,這老頭什麼時候進來,什麼時候坐在那裡,她居然沒有覺,不免有些奇怪,生氣地對那老頭道:「你是什麼人,怎麼不招呼一聲就進來了,嚇我一跳。」
那老頭道:「我來坐坐,用得著巴結你嗎?碧溪堂開門做生意,笑迎天下客,我想來就來,想走便走。」然後又道:「朱龍飛在家不在,我找他洽談一樁生意。」
朱紅櫻一聽那老頭說是談生意,又見那老頭衣料華貴,連忙陪笑道:「真不巧,我師哥出門去了,不知什麼時候回來。嗯,不好意思,茶壺摔破了,沒法奉茶。」
那老頭笑道:「茶水就免了,你若有空,就陪我嘮叨幾句家常吧!」
朱紅櫻道:「這敢情好,請教老爺子尊姓大名。」
那老頭道:「老夫行不改姓,坐不換名,張歸宗便是。」老頭報出自家名字時,笑瞇瞇側頭打量這朱紅櫻,看看這丫頭有什麼反應,誰知這丫頭對他的名字一點也不感冒。
朱紅櫻笑道:「原來是張老爺子,久仰久仰!」這丫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連名震天下的河南轉運幫龍頭張歸宗大名也不知道,還說久仰哩!
張歸宗冷笑一聲,也不在意,繼續陪笑道:「你師哥跟朝中那位大官來往?我聽人說太府卿敬翔太師打算招你師哥為婿呢。」
朱紅櫻吃驚地道:「他沒有跟朝中任何官員來往,誰說他要做當朝宰相敬翔的女婿呀!」
張歸宗聞言頗為失望,他曉得不可能從這女孩口中挖掘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只得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小子真邪門,神龍不見尾呀!」
朱紅櫻莫名其妙問道:「你說什麼?」
張歸宗自覺失言,便顧左右而言之,反問朱紅櫻道:「你喜歡你朱師哥嗎?」
朱紅櫻漲紅臉龐,跺腳道:「討厭,你說這個幹什麼,關你什麼事。」
張歸宗樂呵呵笑道:「那你要多生個心眼兒了,我平日跟你朱師哥談生意,經常去倚玉摟喝酒,我想你師哥現在肯定在那裡。」
朱紅櫻睜大眼睛問道:「倚玉樓?那是個什麼所在。」
張歸宗笑道:「美女如雲的風#月場所啊——」
朱紅櫻氣昏了頭,罵道:「他敢幹這沒廉恥的勾當,我絕不饒恕他。」
張歸宗立即附和,慨然道:「既然如此,我陪姑娘一齊到倚玉樓走一趟,把你師哥勸回來,否則染上花柳病,可不是鬧著玩的……」
朱紅櫻已急不及待把牆上的掛劍摘下來,催促張歸宗道:「氣死我了,快帶路,他竟然瞞著我幹這樣的事。」
於是張歸宗在前,朱紅櫻隨後,匆忙忙趕到城東的倚玉樓,但見倚玉樓男歡女笑,蕭鼓笙歌,十分熱鬧。
張歸宗把朱紅櫻引入一個叫牡丹閣的房中,立即有丫環過來侍候,奉上清茗。張歸宗道:「姑娘,你且先一杯喝茶解渴,我出去打聽一下,看看你師兄在那個房間。」
朱紅櫻點點頭,跟這老頭說了半天話,確實感到口乾舌燥,當時不假思索地把茶一飲而盡。那知喝完茶水,頓時頭暈目眩,天旋地轉,一頭裁倒在地。
張歸宗拈鬚冷笑道:「丫頭,你真嫩啊——老夫胡扯幾句,你竟然就相信了。」
這朱紅櫻確實任性魯莽,根本沒有仔細思量這老頭的反常行為,這張歸宗既然自稱尋找朱龍飛洽談生意,表明他不可能知道這朱龍飛的下落才向你朱紅櫻打聽,現在又說知道朱龍飛在那裡,這不是自相矛盾嗎?但朱紅櫻居然沒識破這個圈套騙局,可見女人一動猜疑心病,不可理恕,有時候甚至蠢得像豬一樣。
只見房門開處,張虎嘯張龍吟兄弟倆昂闊步踱進房間,兩人一齊動手,把朱紅櫻五花大綁,然後丟到床上。
張虎嘯盯著朱紅櫻的胸脯直吞口水,嬉皮笑臉地對張歸宗道:「師父,這丫頭好正點呀,不如讓給我伺候她幾天。」
張歸宗搖頭道:「未搞清楚這小子後台是誰之前,你們最好別動她,否則我饒不了你們。」
張龍吟小心亦亦向張歸宗請教道:「那怎樣處置這丫頭?」
張歸宗輕描淡寫地道:「放她回家。」
張虎嘯與張龍吟面面相覷,都以為自己聽錯了。張龍吟莫名其妙地道:「什麼,放她走?」
張歸宗取來文房四寶,寫了幾行字,把紙條交給張龍吟道:「你把這封信投到碧溪堂,叫那小子以後辦事多用腦袋想一想。」
朱龍飛接到一封匿名信,有人聲稱請他師妹去做觀音了,叫他準備一千兩銀子到城西關王廟去接人。
朱龍飛一把將匿名信扯個粉碎,怒目橫眉地向朱再勇質問道:「紅櫻什麼時候出門去了?」
旁邊一個夥計回話道:「今天上午,跟一個老頭一起出門去了。」
朱龍飛長歎一聲,回頭鄭重地對朱再勇道:「以後沒有我許可,你們別放這丫頭出門,她若不聽勸阻,送她回太行山天梯村老家去。」然後又道:「老朱,你到賬房替我拿一千兩銀子過來。」
朱再勇愕然問道:「這天都黑了,拿這千兩銀子幹啥?」
朱龍飛氣急敗壞地道:「紅櫻這丫頭糊里糊塗給人家綁票了,我要用這銀子去接她回來。」
這強梁的開封府,當朝的京師重鎮,表面上看來人喧馬叫,熙來攘往,十分熱鬧。但暗地裡卻潛藏著各種各樣的勢力在地底下進行你死我活的角逐和較量。正是:商道戲險動殺戈,富貴強求創權謀。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解。
(下回預告:第三回·自負猜天意·無知賭斷頭·朱龍飛替忠武會劉雄心做保鏢護送糧食上大安縣,途中遭遇兩路強盜截擊。後面那一夥強盜更是窮凶極惡,險些讓朱龍飛丟掉小命。朱龍飛賴以成名的無招飛羽劍簡直不堪一擊,斷劍折戟使朱龍飛重新審視拳腳功夫,他決心修練圓通融合功。潼關官道守崗的童子兵那種慘無人道的害民行徑,讓朱龍飛認識到戰亂對無辜老百姓的巨大傷害,感慨系之,並在潼關白骨山題詩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