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倫和呂方離了金山寺,又連夜乘船過了江,到了潤州。
潤州是金陵東面的門戶,王倫與呂方騎馬到了潤州城下時,城門已然關了。
王倫和呂方騎著馬在城門下轉了轉,呂方問道:「王頭領,要他們開門嗎?」
王倫道:「不用了,咱們另找地方去住一晚上吧。」
呂方勒住馬韁道:「王頭領,咱們從江邊一路過來,可沒見到幾戶人家啊,不進城,咱們可不好找東西休息啊。」
王倫道:「過了時辰就關閉城門,這是咱們梁山軍定的軍紀法規,如果我王倫都不去遵守,你還指望誰去遵守?走,那怕是在外面過一夜,今天晚上我也不進潤州城。」
二人調轉馬頭,披星戴月走了一程。忽然,見到前面塵頭大起,顯然是有一支馬隊向這般過來。王倫呂方急忙騎馬進了路旁的樹林之中。
藉著月光,王倫看見這支馬隊約莫三十餘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這小伙子騎著一匹雪白卷毛馬,頭戴一頂皂紗轉角簇劃巾,身穿一領紫繡團虎雲肩,腰繫一條玲瓏嵌玉的腰帶,腳上蹬著一雙金線抹綠得鞋子,帶著一張弓,插一壺箭,顯得十分的威武。
在林子中的王倫問呂方道:「你認識這人嗎?」
屢犯定睛細看了一陣,搖了搖頭道:「不識得。」
「看來他是要進城,走。咱們跟在後面悄悄,看守城門的將官給這廝開不開城門。〞
於是二人騎了馬,遠遠的跟在後面。
那支馬隊到了潤州城下,那小伙子的一個隨從縱馬到了護城河邊。衝著城頭上的守軍喊道:「開城門,快開城門。」
城上一個守軍探出頭來,向城下望了一眼,道:「城門已經關了,要進城明日辰時再來。」
「狗日的,瞎了你的狗眼,你也不看看,叫你開城門的是誰!」
那城頭上的守軍道:「無論是誰。有軍令在此,此時開不得城門。」
「你難道不認識這位是潤州兵馬督監劉唐相公的侄公子嗎?你再不開門,明日便要劉唐相公剁了你的狗頭!」
城上的守軍聽得城下的這話,頓時沉寂下來。
在後面的王倫一聽對方報號是劉唐的侄兒。問呂方道:「你有侄兒嗎?」
呂方一愣,還沒有來得及回答,王倫又問道:「如果現在那強令城頭開門的是你的侄兒,打著你的旗號餵飯軍令,你這個當叔叔的該怎麼辦?」
呂方知道。王倫已然動了氣,他只好道:「如果這人是屬下的侄兒,屬下一旦知道了這事一定將他交給吏部裴宣哥哥處置。」
王倫冷著臉道:「裴宣可是個只認法,不認人的人。交給他處理,你這侄兒可就沒好果子吃了。」
王倫和呂方正低聲說著話。先聽得一聲厚重的「吱呀「聲,顯然城門開了。接著,又聽見「嘩嘩」鐵鏈的滾動聲,顯然,這是在放吊橋。
「好啊,看來這劉唐的侄兒在這潤州還是個人物,他的面子比老子的軍紀還大。」說罷,王倫低喝一聲:「走!咱們今天先找個地方去休息一晚上,明天天一亮就進城去會會這面子比老子軍紀還大的人物。」
天色剛剛亮了氣來,在野地裡對付了一夜的王倫和呂方便隨著熙熙攘攘進城的百姓人流入了潤州城。
王倫、呂方二人進了城後,逕直投潤州府衙而去。到了府衙門前,先有守門兵卒通報,過了片刻,府衙中門大開,潤州知州和潼與潤州軍馬督監劉唐一起出來迎接。
和潼、劉唐二人見了王倫,一起跪在地上道:「屬下不知丞相相公駕到,有失遠迎,死罪死罪。」
「起來吧。」王倫淡淡道:「昨天晚上我來你們潤州的時候,因為天色已經晚了,城門關了,沒有找到住宿的地方,所以就在東門外的林子裡過了一夜,如今身上疲乏的緊,來,先給我喝呂方兄弟弄些吃食,然後備下洗澡水,我們二人要好好的休息一天,有什麼事,晚上再說。」
和潼忙道:「屬下遵命。」
然後由劉唐在前引路,王倫呂方跟在後面,向內走去。
「和知州,」王倫看了一眼跟著自己身後的和潼問道:「如今這潤州的百姓日子過得如何啊?」
和潼看了一眼前面的劉唐,道:「托丞相相公的福,這潤州本就是個魚米之鄉,又在大運河的中斷,南來北往的客商都從這裡過,市面上貨物流通順利,物價穩定,百姓生活無憂。
如今齊王府下令,瞧病讀書不要錢,百姓們都歡喜的緊,都誇讚丞相相公的恩德。」
王倫聽了和潼的話,未置可否,又問劉唐道:「劉唐兄弟,如今潤州有多少軍馬?」
劉唐恭敬的答道:「回稟王頭領,潤州有步軍三千人,馬軍一千人,水軍也有一千人。」
「軍紀如何?」
呂方一聽這話,心中暗道:「不好,劉唐哥哥如果說軍紀嚴明,那王頭領再問他話,他可就不好回答了。」
這時,只聽劉唐道:「回稟王頭領,軍紀還算嚴明,軍士們白日裡有的操練,有的幫助家中沒有壯勞力的百姓種地,日夜巡邏城防街道,沒有人在百姓中尋釁滋事。」
「好啊!」王倫笑道:「這潤州是我金陵在東面的門戶,你們二位將潤州治理得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我心甚慰。」
王倫正和眾人說著話,飯菜上齊,王倫和呂方先大吃一頓,填飽了肚子後,再去洗澡。
王倫剛一走進和潼、劉唐為他準備的洗澡處,但見裡面霧氣繚繞,溫暖如春。王倫剛要脫衣,這時,霧氣中突然款款走來四面衣衫裸露的女子。王倫先是一愣,隨即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那四面女子立時一齊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道:「小女子是來侍候相公沐浴的婢女。」
「出去!」王倫斷喝道:「老子有腳有手,洗澡不用你們侍候。」
那四名女子跪在地上,不敢動。其中一名女子道:「相公果奴家們出去了那女子不敢再往下說。
王倫看著這些弱女子,心中不禁升起了一股殺人的**,他沒有想到他麾下的弟兄竟然也開始在地方上魚肉百姓了。王倫沒有再呵斥這些女子,而是獨自脫去了衣衫,鑽進了澡盆,靠在了裡面,閉目沉思。
如今的梁山軍的成分已經早不如當初那般的純潔了,這些人真可謂是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要統一天下,靠這些人,現在還行嗎?可是如今不靠他們又靠誰呢?劉唐是晁蓋的嫡系,而和潼是江南的舊部,不處理他們,梁山軍只會暮氣沉沉下去,可是處理了,又有可能牽一髮而動全身,自亂陣腳,那該怎麼辦呢?看來如今也只好只打蒼蠅,不抓老虎了。
王倫起身後,在四名女子的服侍下,穿戴整齊。在州府衙門的書房內,劉唐和和潼又擺下了酒宴為王倫接風。
其實就在和潼與劉唐在王倫洗澡的時候,他們二人就在互相埋怨,王倫蒞臨潤州,如何沒有金陵方面送來的消息。
一座酒席,就只坐了四個人,王倫、呂方坐得上首,和潼、劉唐在末席相陪。王倫問和潼道:「和知州,你知道為什麼我王倫能夠席捲江南,而方臘和王慶都身首異處了嗎?」
和潼沒想到王倫上手就問這麼個問題,他看了一眼劉唐,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
這時又聽王倫道:「只因為他們御下不嚴,當初我梁山軍攻打杭州的時候,方臘在杭州的守將沒有防備,這才讓我梁山軍輕易的就得了手,將方臘地盤一截為二,首尾不能呼應,這才被我軍最後給滅了。「
和潼原是方臘部下,聽了這話,心中很是不爽,但是想來,王倫確實是勝了,現在說這些,也無非是圖個嘴上快活,他要吹便由他吹去。
突然,王倫話鋒一轉:「可是如今咱們在這潤州城的守禦就比當初方臘在杭州的守禦要嚴嗎?「
劉唐一聽這話,知道王倫的話語是衝自己來的,拱手道:「回稟王頭領,這潤州城小弟雖不敢說守得入銅牆鐵壁一般,但是如果真有敵軍敢來攻打,小弟領著軍馬拚死抵抗個一個多月還是有可能的。」
「如果對方是偷襲呢?」
劉唐道:「每日天一黑,城門便關閉,不讓出也不讓進,敵軍要偷襲恐怕也難。」
王倫呷了一口酒,看了一眼呂方,問劉唐道:「真的嗎?」
劉唐還不及說話,呂方問道:「劉唐哥哥,你是不是有個侄兒在潤州?」
劉唐一聽這話,額頭上頓時沁出冷汗來:「屬下確確實有個侄兒在潤州。」
王倫冷冷一笑:「你這個侄兒的面子可不小啊——」王倫突然站起身來,猛得一拍桌子,喝道:「比老子的軍令都大!」
劉唐知道,他的侄兒給自己闖禍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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