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維揚(上)
她起來揉揉我的脊背,「好,你那姐姐天下無雙,不過,哪裡及得上我的阿檀?」說罷笑嘻嘻的看著我。我別過頭,不願看著她的嬉皮笑臉,她便好似知道我想到什麼一樣,神情霎時間變得莊重起來,引誘著我「阿檀,你想不想知道那韓中玉的底細?」
我的好奇心在那一刻被吊了起來,她眼睛中閃過一絲得逞的亮光,閃的刺眼,見我一副渴求的樣子,眼睛一瞟,「呼——你可知那韓載熙花名在外,尤其受花街柳巷的女人們喜歡。那時他去南都赴任,一群妓女爭先相送。可就是這樣的風流丞相,卻無比注重血脈宗族。」她面帶嘲諷的看了看庭前的芍葯花,接著對我說,「韓載熙好像的秦樓楚館逛多了,他那個大司徒之女的正室夫人就只生了一個寶貝疙瘩,還是從小就和韓載錫擰勁兒的。老的說東,小的就向西,那個小韓公子可不管他爹是個什麼官兒,把家裡弄得一團糟不說,在他爹苦苦經營的朝野也插的下手。不過,終究是太嫩,你看蘇姨我一出馬,他不就是露了怯?」
「那個韓中玉是韓載熙的兒子?」怪不得他看著平白無故高了那兩個使者一頭,使個眼色就讓他們平息了下來。只是這樣,不是表示韓載熙會知道「韓中玉」在揚州周府之上嗎?
好似看出了我的疑惑,蘇姨一弄身上的雲端花邊,一隻蜉蝣撞在她優美修長白皙的手上,透明的翅膀泛著七彩的光,她手一抬,那只蜉蝣忙不迭的飛走了,「你道是那韓載熙沒有現?他也不過是篤定揚州不會失守,趁機讓他那彆扭的兒子來磨練一下而已。我做的個順水推舟,只不過是地點有所不同罷了。」
我看著那只蜉蝣歪歪扭扭的飛過天際,「蘇姨好像什麼都懂,瞥一眼就讓他們無處藏身了。」
她驕傲的一揚頭,指了指懷中的人皮面具,「阿檀是不是很羨慕我?其實,所有我會的,阿檀全部可以學去,我可不覺藏著掖著。」
我被她最後一句中故意的孩子氣逗笑了,剛要開口問問她蘇臨淵會不會這樣精巧的易容術,門口一個格外憤怒的聲音打斷了我已經到了嘴邊的話。
「蘇夢寒!」爹爹面色青,大步流星的衝了進來,「你隨隨便便招惹什麼人?你怎會他是誰,為什麼要弄到家裡?」
蘇姨依然笑嘻嘻的看著爹爹,還拉著我,像是看一場好戲一樣,「阿檀,你爹爹火————你見過麼?」
我前後圍著爹爹看了一圈,「爹爹,我從未見過你火,今天怎麼……」
爹爹臉色鐵青。此時好像我不存在一樣。只是用眼尾地餘光看了我一眼。「韓載熙地獨子。你也敢將他留下。你難道不知道他有個三長兩短。韓載熙那種喪心病狂地人會怎樣報復於你?」
蘇姨聽著聽著。這時眼一斜。「周宗!你有沒有搞清楚?倘若不趁著這個機會將他地兒子留下。他順利到了劉雋那一邊。韓載熙若是在糧草上有所怠慢。你讓揚州城中地兵士仰仗什麼打仗?韓載熙確實喪心病狂到可以不顧一切地排除異己甚至犧牲國體。不過無風不起浪。那你那個女兒作出來地妖指望著誰來收?別忘了你地虎符是怎麼來地?」
爹爹狠狠搖著蘇姨地肩。口中卻慢而有力地宣洩。低沉地聲音印在書房中。「讓我糊塗一次也好。為什麼總是讓我這樣清醒?總是粉碎我對我國家地希望?卻還是在我身邊?」
蘇姨秀麗依然地臉上迸出了不可比擬地容光。我從來沒有在任何一個女子地臉上看見過這樣地神色。寶相莊嚴。但臉卻漲得通紅。眼睛更亮了。有帶著小女兒地幸福氣韻。絲絲縷縷纏在眉梢眼角。
「因為我喜歡你。你地國家無論如何。我都會陪在你身邊。和你一同守衛著破舊不堪地信念。」蘇姨大聲地說。
繼而。她看向呆呆立在一旁地我。伸手一指。「你看。這些話。要我說多少遍?你爹爹這個呆子才會明白過來?嘖嘖。還是我地阿檀聰敏。」
「我對你……」爹爹低聲道,話沒有說完,我被蘇姨牽出了書房,而後的那幾句都沒有聽到。
「蘇姨——」我開了口,她轉過頭,「要是韓載熙的兒子出了事,你不怕他的報復嗎?」總想問點什麼,但是開口卻出來了這句話。
她一拍胸口,「韓載熙算什麼?」她俯著身子,像帶著溫度的身體湊向我,「阿檀是為我擔心?嗯?」
我看著她秀麗又熟悉的面孔,用力點了點。
她嘻嘻一笑,緊緊把我摟在懷中,「阿檀這樣喜歡我,那我趁現在多教你一些本事。怎麼樣?」
接下來的日子緊湊無比,蘇姨在家中的日子繁忙無比,時而教我一些醫藥的知識,辨毒、易容、養生之類,時而和爹爹在書房中商討守衛揚州的事宜。我去聽過幾回,但是每次都忍不住睡意就被蘇姨抱回了臥室。
開始的幾天一直未見到蘇臨淵和阿光,直到七天之後,蘇姨身後才看見蘇臨淵的身影,依然是月華照衣,不染纖塵。
他衝我一拜,「阿檀小姐。」蘇姨的嘴巴都要笑歪了,「阿檀?看我給你的小媳婦帶來了!」說著伸手向著蘇臨淵的臉頰捏了一把。
「什麼小媳婦?」我嗔道,「蘇姨你真會說笑!」接著看向蘇臨淵,他咬咬下唇,無奈的眼神投向院中的紫竹林,「師姐在這時候了,還有心情說笑。」
蘇姨見他的衣衽斜了,便順手給他理了理,「這種時候又怎麼了?」
「生死門到處在找你,誓要將你碎屍萬段解心頭之恨,你卻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生過一樣在這裡拿我打趣。」蘇臨淵說到這裡喘氣都不勻了。
「那你呢?」蘇姨反問他,「你對你的小廝施以禁術,讓他裝成你在越城嶺上修煉騙過眾人耳目。就不怕事情敗露了你跟著我也被凌遲?」
說著她抬起手,做了個砍頭的姿勢。
蘇臨淵在她面前溫順異常,垂下眼簾,「我也不知道怎樣,當時聽說師姐盜圖後要出嶺,從此一去不返,我便想也不想就對他用了禁術————沒想到真的成功了。」
蘇姨接著說,「倘若以後我將阿檀托付給你,你可願意?」
蘇臨淵一愣,「師姐這是什麼意思?」
蘇姨不雅的張大了口,就勢「罵道」,「什麼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只要有你在,就讓阿檀吃得飽穿得暖過得好,你可願意?」
蘇臨淵看著蘇姨變化多端的臉龐,重重點了點頭,「我在此之前答應過師姐一次的,這次就當是那次的延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