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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二章 破陣子 文 / 風雨江山情

    姐姐隨手把它撿起,納入袖中,一手牽了我,信步走出小花園。進入正殿之後,卻聽得侍女稟報道「王妃,朱小姐先回了。」姐姐歎了一口氣,轉身拉著我走向了內殿寢室。悄然說道,「既是父親擔當指揮使,那麼此物可派的上用場了。若不是,給你戴上也是個念想。」姐姐一邊說著,一邊給我戴上了一個手鐲。叮囑道,「到了揚州,交付給父親。裡面內有玄機。父親懂得。」

    接著她把手中絲帛一揚,一陣風飄在我臉上。「阿檀,你說把此物藏在那裡為妙?」她像是詢問,又像是商議。我略一思索:「既然朱大人交付給我,我既要把它藏在貼身之處。姐姐,你針線活不是很好嗎?」我貼著她的耳朵說了一句話。她忍不住俯咯咯的笑道,「調皮!這樣的家國大事也被你弄得這樣不倫不類了。」

    說罷從抽屜下取出針匣,頃刻之間一針一針密密縫好,我也換下了貼身的肚兜,只穿著空蕩蕩的中衣依偎在她身邊。

    「阿檀。」「嗯?」「一路小心。」姐姐說道。「既然阿檀此去揚州,身處險境,那麼……」她慢慢的抽出絲線,接著說「那朱家小姐也要為我南唐略盡薄力了。」我念頭一轉,「姐姐是說讓菀寧從**虛晃一槍,引開周賊?」

    姐姐一邊逢著,一邊柔聲說道,「不錯,菀寧和你年紀相若,身量相似,又默默無名。明日你正大光明的從滁州下至揚州。她則從默默地**繞道走通向揚州。讓她扮作男裝,更加吸引周軍奸細注意。」

    「姐姐!」我上去抓她的手,卻被她拿著的針刺了一下,要說周軍奸細監視之道,重在盯住詭秘之行,正大光明的從滁州下至揚州反而不受他們注意。

    菀寧一則剛剛入府;二則從**取道,行程繞遠;三則扮成男裝。相比之下,正大光明從滁州行至揚州的我則要安全的多。但想讓她處在刀尖上,我一捏因針刺而驟然疼痛的手掌,針口的周圍又疼又癢。開口說「菀寧不是棋子,也不是玩偶。」

    姐姐立刻揉了揉我被刺的手掌,「阿檀,你看不到,小心一些。」接著幽幽歎道,「你道我忍心?一個是我骨肉親人,一個是久病經年,兩個俱都是女童————一個送軍情回揚州,一個要引開周賊!可即使做這件事的人不是我的妹妹,我也會這樣安排。」

    「怕是朱大人未必會肯。」我仔細聽了提醒姐姐,「他那麼嬌寵菀寧,還讓她住進吳王府養病,又怎麼會讓小妹以身犯險?」

    「這哪裡還由得他?」姐姐快的抽著手中的絲線,肯定的說,「他既然提出讓你當這個信使,就應該有這個覺悟。況且在金陵地界,他一個都虞候,又是常駐楚州大營的,除了保揚州之外什麼籌碼?」

    「這可是為了姐夫?」我心下一涼,頓住,「那朱大人呢,難道你沒有一點愧對?」姐姐接著縫這那件物事,聲音極低極啞的說:「說來也不為————若是要說為了誰,那就是為了南唐的疆域遼闊,百姓和樂吧。」她咬斷線頭,出「啪」的一聲,然後迅打了個結。含混不清的說「明日,我和從嘉一同送你。」

    「王妃!」一位侍女地通報打斷了她。「老夫人來了。」

    姐姐地聲音飄過去「娘親。您來了?」

    威嚴而優雅地聲音傳來。「對啊。娥皇怎麼在做針線活?」說著走過來。環珮叮噹。姐姐索性將改好地此物交給她。「娘親看看。這個肚兜改地可好?」

    娘親先是靜默。而後卻出了不可抑制地尖叫。大有別於平日裡地端正優雅。「這。這是從何人手中得到?」母親不問此物是什麼。卻只問是從何人手中而來。我心中當下覺得蹊蹺。

    「娘親。」姐姐及時地安撫了她地情緒。「阿檀明日即將趕往揚州將此物交給父親。」

    母親便再也不做聲。竟也不問有關於此物地事情。倒像是陷入了什麼回憶中。「娘親!娘親!」姐姐接連叫了好幾聲。她才回神。「阿檀明日啟程。娘親可有什麼對阿檀說地嗎?娘親。你這是怎麼了?娘親。你地臉怎麼這樣地燙?娘親……」「咕隆」一聲響。母親倒在了軟榻上。

    次日,我站在小車旁,姐姐和姐夫前來相送。姐姐的手仍是纖細滑潤,指腹飽滿,身上帶著一絲寒涼的香氣。「阿檀此次回揚州倒是有些倉促,怎麼就這樣思念父親呢?」她仍笑吟吟的開口道。說罷,卻好似漫不經心地叫著身後一個侍衛出列,「你就護送小姐回揚州吧。」

    姐夫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阿檀怎麼這樣早就要走了?還是在病中,目不能視物?」

    姐姐挽著姐夫的臂膀,「夫君,擬這時怎麼也不體諒阿檀思念父親的一片心意呢?若不是娘親惡疾在身,也要同行的。」他又說道「從金陵到揚州,弱勢取道滁州,路途是不遠,不過阿檀目不能視物,不用多派些侍衛守著?」

    姐姐低頭柔聲道「妾身已經安排好了,從嘉不必擔心。」

    他果然,沒有在單獨對我說什麼。心下一陣落寞劃過,卻被更大的不安籠過,遁的無影無蹤。

    我側耳,從府中西北角側門處只聽得一輛小車,車輪滾動,但聲音卻極微在一片送別的人聲中硬硬的被蓋了下來。想必那就是向著**方向的菀寧了。

    一個稍顯稚嫩的聲音衝了過來,「週二小姐!」我剛要掀開車上蓋簾的手縮了回來,「李攸?」

    他像是奔了好久,沖在我面前帶了一身的塵土氣,「你怎麼就要回揚州了?」

    我滑稽的翻了一個白眼,「我家在揚州啊,笨蛋。」他粗粗的呼吸噴在我臉上,「那你就不能多住一段時日再走?」

    姐姐走上前,「阿檀,向南飛的鷓鴣已經走了,蒼鷹也要展翅了。」她不著痕跡的隔開李攸,李攸一急「要不,你帶上我?我跟你回揚州?還能照顧你!」

    「你?」我心中著急,姐姐分明是在暗示菀寧已經行動了。李攸伸手一抓,但只是觸到了我的手指尖,糾纏無休。「你本是真定人,是周人,我不說,難道你還不明白?」我一咬牙,索性連這句話一股腦的傾倒出來。他搭在我指尖上的溫度淡了,逐漸的撤離了下來,一句輕飄飄的話不似平日裡嬉皮笑臉的他,卻重重的敲在我心上「你——你真的忌諱著我的身份?」語調間是揮之不去的悲涼,竟然不似年長我一歲的男童。我剛想辯駁些什麼,張開嘴卻不出一個字,只聽地上傳來均勻但是哀傷的腳步,一點一點的離我遠走。

    姐姐的聲音又出現了,卻極小聲。「阿檀,此行若不成功,記得銷毀那東西。不要讓別人窺視了去。我南唐的國運從來不是靠女子維繫的。這一路,你要在各個驛站留下記號,才能擔保自身無憂。」

    我南唐的國運,從來不是靠女子維繫的————姐姐的話迴盪在我的耳中,伴著噠噠的馬蹄和滾動的車輪,彷彿一直在推動著我去想。此行倘若順利,將縫在肚兜中的那塊絲帛狀的東西交給父親,這只完成了我此行的任務。

    可接下來呢?父親拿到了寫滿軍情的絲帛和手鐲,重出府衙,部署軍機,充分防周軍之所不防,這才是戰爭的第一步。

    然後,我南唐的兒郎乘著戰船,在江面上遨遊戰鬥,血色將會把江面染得和晚霞一樣的淒艷,無數的屍骨將會把浩蕩的長江階段,這剩下汩汩的細流在他們沒有生命力的冰冷身體下艱難的流動著。

    然後,或勝或敗,陰謀陽謀,殺伐決斷,屍骨啼血。

    勝,揚州可保,南唐在一片艱難的蛛絲中踽踽獨行。

    敗,重挫周軍,兩敗俱傷,議和聲中劃下休戰決策。

    無論哪種,都是用我南唐大好兒郎的血和白骨堆積而成的。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按了一下貼身的衣物,還在。一種安心感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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