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子屋內脫衣時有男人闖了進來,該怎麼辦?
哭著鬧著,以死以證清白?不得不以身相許?或者殺人滅口?至不濟也該挖出那雙眼珠來?各種念頭在我腦子裡如走馬燈似的打轉。
可惜,一個也不適合用在此處。
事實上我腦中所剩無已的理智,也正拚命壓制住自己殺人的衝動的話——好吧,誰讓我自個也大意了那麼一些,以為這縣衙內宅,無人敢不經通報便闖進來,所以一直以來沒養成隨手關門的習慣。
如今這局面,雖然尷尬萬分,那人卻也不是成心當淫賊,只能算是意外。
如果不是我那聲沒忍住的痛呼聲,沒那個意外落地的杯子,事情,應不會荒腔走板成如今模樣。
所以,那一刻,除了放聲尖叫,我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當終於憶起應先把人罵出屋時,那個闖進來的男子在剎那失神後,已然急轉身,奔出門去,讓我胸中的震驚與羞意交織的怒火失去這唯一洩的途徑。
氣極,怒極,也是羞極,尷尬之極,我十八年的生活中,從來沒有這般各**緒交織五味雜陳,心緒複雜過。
慌亂的打量著屋裡,有什麼可暫作遮身的,——沒辦法,腫脹的左臂,讓我平日很簡單的穿衣動作變成如今這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至於秋後算帳的念頭,雖然仍舊盤繞在心頭,卻也算不得此刻的當務之急。
「匡鐺」一聲門板響動。再次吸引正單手努力與被單作拉鋸戰。並剛順利扯出一角地我注意力。
回頭。便見得那那剛才倉皇奔出地身影再次回到屋內。並且麻利地落栓。關門閉戶。雖說這一連串動作中。那傢伙都特意地背對著我而立。但仍是成功地點燃我尚未熄滅地怒火。
「……你……」
咬牙切齒地怒吼聲才出冒出頭。便被噓聲打斷。
「有人過來。」
因為背對著我地緣故。我是看不見他地表情。但聽到又有人過來。心裡沒由來一陣虛。剛冒頭地怒火。不自覺弱了幾分。——當然。也因為慕雲飛很君子地背對著我地緣故。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吟心焦急的呼喚聲夾雜其中。想來也只有他了,如今這偌大的縣衙內宅,也就住著我、慕雲飛和吟心三人而已。
而剛才那下意識的撥高慘叫,別人或許聽不到,每日活動範圍只在內宅之中的吟心,應是聽得一清二楚的。
這事若擱在平時,倒也沒什麼。
平日裡我與慕雲飛談論公務——當然,大多數時候是他說,我聽的。也同在一個屋裡成了習慣。
可如今,且不說我這副模樣明顯不能見人的。而有了剛才那些慘叫,又被吟心撞見慕雲飛自我房間方向出來。如此種種巧合之下,只怕是想令人不想歪,都難。
一想至此,我滿腔怒火頓時化為烏有,剩下的只有滿心的苦澀。以及,淡淡的慶幸:
萬幸這闖進來的是慕雲飛。要是換了衙門其它人,為防我這假縣令的身份曝光,我該怎麼辦才好。——當然,在這縣衙裡,敢不經吩咐,直接闖入的我房中的,除了眼前這個,也沒別人了。
被拍得啪啪作響的門板拉回我游離的思緒。
「大人,大人,你怎麼了?」吟心的聲音裡充滿了焦急的意味。
努力嚥下一口唾液,望望那個負手於後,面門而立,只留了背影,很有非禮勿視君子風範的男子,我只覺得嗓子干。
「大人,怎麼了?您開門啊。」
門外的聲音越焦急。
開門?我哪敢啊?
就算此刻我與慕雲飛衣衫皆整齊,我也不敢打開門的。——在他人眼中,兩個男人大白天的關門閉戶在一起,還能做些什麼好事?更別提現在還是衣衫半褪的模樣,只要有眼睛的人,便能看出不對勁來。
「嗯……吟心,我……我……我沒事,放心,……我……我沒事。」一邊手忙腳亂的扯過被單胡亂披在身上,雖說慕雲飛很君子的背對著我而立,並沒有偷看的意思,可我仍覺得不自在。另一面,我還得應付吟心的關心的詢問。
本不是什麼伶俐的人。這一心二用之下,那話,自然是結結巴的。
「大人,您真的沒事?剛才,剛才,我似乎聽到您在慘叫的?」
一直知道是個很較真的孩子。不然也不會當初我已說過免費幫她,她仍堅持賣身為奴,一個人把這內宅打理的井井有條。對於我語嫣不詳的解釋,她自是不能放心的。可是此刻,我仍是哭笑不得。
或者換了慕雲飛,隨隨便便就能找個很好的借口把她打了去。
可惜,如今他在我屋裡,不能隨便出聲出主意不說,還得小心別被外面的人聽出異響來。這倉促之間,我哪有什麼好借口,只得結結巴巴道:
「我……我在慘叫……有嗎?……你……你聽錯了吧……呵呵……我真沒事……真的……沒事?」
「大人,先開門讓我看看,您真的沒事嗎?」聽著門外傳來的聲音,我不由在腦海裡勾勒出吟心皺著眉頭,一臉擔憂的模樣。
「開……開門?不要,不好吧。我在睡覺……不方便的……對了,那個,剛才的慘叫,可能是……可能是我在夢裡,……對,做了惡夢,才叫出聲的。對,就是這樣。我現在沒事。」
好不容易,胡亂找個了借口,差勁與否我也不管他了,有個理由搪塞一番,我的話都順溜了許多。終是有了底氣。
「做夢?」門外吟心的聲音裡摻了些疑惑,「大人,這大白天的,您在睡覺?您不舒服嗎?」
「沒有沒有,我很好。」我急的回答:「我就是有點累,先前出去辦事,有點累而已,吟心,我沒事,就是有就困,還想再睡會,不要打擾我,你忙你的去,」
對於吟心層出不窮的疑問,我應接不瑕,最後,只能拋出入睡這樣的理由,以求得清靜。
想來因為我三令五申的強調自己需休息,門外的問詢總算告一斷落。然而,等了好久,也只聽到門外的腳步聲稍稍遠離了點,仍在這院內徘徊。
似乎吟心就守在屋外,時刻準備著我一有不對,可以第一時間衝過來。至於她一個小女孩就算過來,能幫什麼忙,我估計她自己是根本沒有考慮過的。
這樣一來,可苦了我。應該是那位仍在我屋內,努力裝作不存在的慕雲飛,慕大師爺。吟心在外守著,他自是出不去。
對此,我真是哭笑不得。
先前可以說是誤會,純屬意外。可此刻,卻是實實在在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了。
怎一個愁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