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一點風聲都沒有,這麼快就捉到賊人,李捕頭,這一回你可立了大功。」
聽得捉到幾個來典當御賜之物的賊人,饒是平日自持穩定的慕雲飛,也震驚的差點打番案上茶盞。
急急起身,邊向牢房走去邊問詢道:「到底怎麼個經過,你倒是說說看!」
「那是大人神機妙算,演了一齣好戲,把那幾個賊人賺進衙門來的。」李捕頭簡單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後,感慨道:
「都說是鳥為食亡,人為財死,那幾個王八羔子被大人用借來的馬車自後門賺進衙門,那一下車,還不知死活的滿口嚷嚷著叫小李帶路馬上帶他們去帳房支銀子。可笑得緊。
只聽大人在旁重重咳了一聲——那是咱們事先約好的動手暗號,埋伏在衙門內的弟兄們就併肩子一湧而上。所謂雙拳難抵四腳,那幾個賊人再怎麼強悍反抗,還不是束手就擒。
可笑那幾個混蛋還搞不清狀況,滿口黑話問咱們哪條道的,敢光天化日設局黑吃黑,不知道他們——他們什麼來著,敢動他們白鯨幫的人。
你說這新鮮不新鮮,我李某在這青陽縣也有些年頭了,縣裡的那些的道上碼頭上的牛鬼蛇神都哪個沒聽過,這位什麼白鯨黑鯨的,不知是什麼時候冒出的,竟連咱們青陽縣的衙差都不認識,便敢在這道上混……。虧了縣太爺還擔心遇到地頭蛇把咱們哥幾個認出來,竟然親自出碼,去做誘鉺!……」
說到剛剛結束的那場打鬥,李捕頭的興致很高,這話頭一開,便滔滔不絕,大有收不住的架勢。
「手下的兄弟們,有沒有受傷的,嚴重不?」
慕雲飛微皺了眉,急促的腳步也不由慢了下來。面上看不出什麼,心裡卻很是很火燒火燎的:
胡鬧。荒唐。堂堂縣令跑去當誘鉺。都說千金之子不立危牆。——偏這一位。卻是絕對地異類。特立獨形地緊。也不怕惹人疑竇。
只不過自己最近有些心事。對那位地關注少了些。這一轉眼間。她竟然又鬧出這齣戲來。
不琿。還好。她還知道把事態控制在衙門內地。否則還知會再惹什麼流言出來。
「兄弟中有兩個受傷地。不過是輕傷。上了藥酒推拿一番便沒事了。倒是縣太爺。當時一個不留神。被人自身後偷襲。
也虧了是大人。要換了咱們弟兄。肩上受了那樣一記。不知會怎麼樣呢?
偏是大人硬生生受了偷襲。卻是不懼。反身一個漂亮地迴旋連環踢掃去。硬把那賊人打得倒地不起。
這不,大人便吩咐把三人押入牢中,再讓我們把今兒的事報給你知道,至於那幾個賊人的怎麼個審法,說是讓師爺你作主……師爺?慕師爺……你……」
講述得很順溜的李捕頭,突然現自己眼前那位一直以來都顯淡定從容,比自家縣太爺更有文士風度的師爺,臉色突然難看起來,不由關心道。
「沒……沒什麼,你是說,大人受傷了?」慕雲飛面色一沉。腳下一頓,停下。
「應該,沒有吧?」下意識摸了摸下巴,李捕頭努力回憶當時自個大人的模樣,臉色似乎有些白,可:「我想縣令大人武功高強,應該沒什麼大礙的。
先前咱們說讓太夫幫他看看傷勢,他都拒絕了。……」
「大人現在在哪兒?」
撓撓頭,李捕頭努力回想一下:「大人似乎進回內宅了。說是有什麼要緊的東西拉在那兒,要回去取!所以,這審訊一事,才讓師爺您主持著。
師爺……師爺,……你去哪,牢房在這邊。」
「我想起剛接到上面的一個公文,得交給大人定奪。
那幾個犯人先分開關起來。說起審犯人,你們也該算得積年老手,經驗比我豐富得多,何必我指點,就交給你們吧,我等你好消息就是。」
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扔下這一通話,慕雲飛頭也不回的向內宅走去。
受了傷,還硬逞強,不讓大夫醫治?那個傢伙嫌命長嗎?
不知是不是自個的眼花。,李捕頭下意識的撓撓頭,剛才轉身前,慕師爺面色似乎泛著鐵青?
錯覺吧。先前聽到賊人被擒,慕師爺心情明明很好的,怎麼可能轉變得這樣快。
「算了,還是先去看看犯人再說。」如今大人與師爺都不理事,牢裡還得自己親自去看看。一想到此,李捕頭緩緩向著牢門方向走去。
分界線
痛痛痛痛痛,真的很痛,額頭冒出一層密密的汗珠。我死死咬住下唇,以免哀號聲逸出唇。
衣衫半褪,露出整個左臂。可惜當時襲來自後方,所以,縱然我把脖子扭到最大的弧度,仍是看不見後後臂的傷勢。
可那牽動我所有神經的疼痛,明白無誤的顯示自己受傷不輕的事實。
在成功把三人自衙門後門騙進來,那場關門捉賊的打鬥,佔盡天時地利人和之便利,按說得戲碼並無多少懸念。畢竟,人已入套,再怎麼鬧騰,也有限得緊。
傷了兩名捕頭,都不過算是輕傷而已,上點藥酒推拿一番也就無事。
倒是自己一時大意,原以為那個看似斯文的男子應該只是智囊一般的存在,不會有太大威脅。所以自個留意關注的的重點便是另兩個明顯不是善類的漢子身上。
何況,也是對自己的功夫太有信心。
可惜我忘記了業精於勤,荒於嬉的古訓。
因為要防被他人撞見的緣故,往昔拳不離手的訓練早就停下來。
這下山才兩月不到,我的身手,便明顯不如以前了。若擱在以前,那一記突來的背後偷襲黑手,根本沾不了我半分衣衫。而現在,我那明顯行動跟不上反應的身形,便得我自己不得水把那記偷襲的力道全盤接收。
更糟糕的是,明明已疼的冷汗直冒,我卻還得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以謝絕那幾個熱心的捕快說是要來幫我上藥並推拿按摩以散淤血的熱心舉動。——再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在那群五大三粗的漢子面前寬衣解帶,讓其上藥。
一口氣強撐著,在一眾捕快敬若天人的目光下,匆匆交代一番:無關乎把三名人犯各自收監。其它的讓師爺處理,按慣例問詢口供之類。
找了個借口回到內宅,掩上門,想看看自己的傷,再作定奪。可這以往做來輕鬆之極的脫袖動作,卻幾乎費盡我全身力道。再怎麼小心,也不免扯動傷口,痛徹心扉。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在我房門前立定,三聲輕扣,慕雲飛的聲音卻不復往日的淡定:「大人。」
「什麼……哎唷……?」搞不清狀況的我,第一反應是手忙腳亂的要把半褪的衣衫穿回去。忙亂之中,沒有效果且不說,反再一次牽動傷口,因為開口說話的緣故,那聲慘叫便伴著話語一併脫口而去。
而衣袖展動間,不知怎麼,竟又把放在桌上的空茶盞打翻「呯」的一聲碎響,分外驚心。
「怎麼了?」門外的聲音滿是關切。
而我也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不要進來。」
然而,已是太遲,「誆鐺」一聲,本是虛掩的門被用力推開,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破門而入。
四目相對,半刻沉靜後,小小斗室之中,「啊——」一聲慘叫,劃破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