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兩月之前,相府遇賊,被盜了大批財物。按例,宰相大人本也欲報官追查的。可被盜的物件中有幾件,乃是御賜之物。
這樣的東西丟竊,被張揚出去,於宰相大人而言,怎麼也少不了看家不嚴,是磊不敬之罪。
所以,我家大人不得以,暗派小人出府追尋失物,而在下這一路追尋之下,在本縣現那批賊人的蹤跡,故而不得不上門救助!」
聽完所謂不能與外人道的密秘,我反是略鬆口氣。
這事,似乎沒我想像中的麻煩。不過是因事涉及皇家御賜之物,所以縱然失主是一朝宰相,也只敢私下派人,而不敢明目張膽追查。
可是,我心中仍是疑問重重:
堂堂相府,怎麼也是守衛深嚴之地,何況御賜之物,應是好生收藏的。怎的輕易便被人盜走。
再說,這小小縣城又不是什麼風水寶地。無論大隱於朝,中隱於市,小隱於山都不算不合適。那幾個賊哪不好去,為什麼到此地躲藏?既然是存心藏身,又怎麼會如此輕易被人探明了行蹤?
而且據我兩月調查所知:本縣地處偏僻,民風本是淳樸,到任以來,也沒聽過附近哪有什麼山賊土匪的存在。
偏是我到此地不過兩月,便已遇上兩樁命案。一為兄長,一為無名女屍。
難不曾這看似平靜的縣城內,會不會有什麼隱形的黑勢力存在?
如今文天來行蹤全無。正好追查相府失竊一案。追查本地那些不為人知地暗流。
想來這堂堂相府。那手中勢力絕對比我這小小縣令大得許多。我也能在幫他地同時。扯虎皮拉大旗。順風借力使。
一想至此。我不由心跳加。急急地追問道「這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去?李管事從何得知。那些賊人如今在我這青陽縣管轄範圍之內?」
「這個。我雖自有消息來源。卻是不方便告之!」
李管事對此卻似乎有些個諱忌。竟斷然一口拒絕了。
我心中卻莫名一動。兩月前相府失竊?而哥哥之死。也正是兩月之前。這之間。是巧合。還是……
然而再下細一想,便覺是自己太過敏感了:這兩件案子,一在帝都,一在小城,兩地相距不下千里。往來至少也要月餘,所以,這兩樁案子,除了時間上一致,應該是沒什麼聯繫的。
這樣一想,我便有些洩氣。「那麼,不知需要下官做些什麼?」
「我手中有一副畫像,是府中一婢女的——在府中被盜的第二天,她也跟著失蹤了。想必就是她勾結外賊的。小人想請大人把這女子的畫像,懸賞通緝即可!」
原來是府中內賊勾結外人作的案。難怪能輕易得手。
這倒讓我略為解惑。
可是對於李管事的提議,我卻不贊同:「李管事若真要尋人,這官府懸賞通緝的名頭雖響,只是效果卻很差——不怕李總管笑話,本縣手中尚有在逃案犯一名,那懸賞通緝的圖像貼在城牆上也有七八天了,卻仍沒有消息!那個,李總管的要求倒沒什麼,本縣只怕這效果不佳且不說,說不定反會打草驚蛇,讓那批賊人聞風而遁!」
想當初文天來不就是我太過草率行事,而打草驚蛇,才讓他逃之夭夭的。所以吃一塹,長一智。我自不能在同一地方跌倒兩次吧。
「李某自有主張,無需莫縣令操心,煩請照做便是!」
這位李總管卻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一口回絕了我明明很合理的建議。
這人是太過鋼戾自用,不聽人言,還是如他他所言,自有什麼我看不明白的妙計?
我也有些好奇,莫不是那懸賞圖一貼出去,便有法子讓賊人自投落網不成?
若真有那什麼手段能達以效果,我倒是要學習一二,以免區區一個文天來,便已讓我焦頭爛額。
雖然這事聽起來疑點頗多,不過已是事不關己,我也就不再模生枝節。還好,他又沒有要我幫他捉人去,這懸賞緝兇又不是什麼大事,照辦就好!
接過那張所謂圖像,吩咐守在門外的衙役去請本縣的畫師來。我原來是因好奇那麼隨意一瞄。
這一眼看去,只覺那畫像有些眼熟。心中便有些異樣,不由瞇了眼,仔細打量一番,我的心便再次收緊的跡象,原本漫不經心的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李總管,這……這畫像就是你們府裡的婢女……」
「怎麼了……」
「如果是她,我想……倒不用懸賞了……」這一刻,我只覺嘴裡苦,短短幾句,說得困難無比。
「縣令大人見過畫中人?」
李總管是何等通透精明之人,看著我的神色與話中之意,便已猜出幾分。
「見過……」
「她們如今在哪?」半閉的眼睛中精光一閃,李總管緊緊的追問道。
我心中卻是五味雜陳,不知是該喜還是憂。是以,也沒有注意到那位相府管事話中追問時用的是「她們」這一個複數。而不是她。
「義莊!」
低垂下眼斂,我輕輕吐出兩字。然後便把所知道的一切全盤道來:「大約七天前,本縣漁夫自河中打撈起一具女扮男裝的無名女屍,至今無人認領,那女子相貌與畫相之中,一模一樣!」
難怪那具屍體無人認領,原來並非本地之人。
算算倒是那具順流而下的無名女屍出現的時間,若說那伙帝都的賊人流竄至此地,再因分髒不均自相殘殺什麼,再次謀財害命,這時間上,倒還說得過去。
而且那屍體本身是女扮男裝。雖說這世間對女子規矩重多,可一般出門,也就帶上頭紗覆面即可,也沒必要改裝。
倒是一般女子出遠門時,怕女兒身在外不方便,改成男裝的居多。
如此種種,都能應對上了,想來是錯不了。
不出意外的聽到深深的抽氣聲,那位李總管一直淡定的音色中第一次出現驚駭莫名,:「屍體?怎麼可能?誰,怎麼會這樣?在哪?你不會認錯了吧?」
死了個吃裡爬外的婢女,按說這李總管吃驚或是失望是應該的,可如此驚恐不安?卻是為什麼?
來不及慶幸自己手中一件無頭公案總算有了頭緒,聯想起先前,眼前這位總管的語嫣不詳,我心中,疑雲重重!
「這女子相貌雖被水泡而有些變形,可那面目大致還能認清,尤其是眉心一點硃砂痣,本縣記憶猶新!」
隨著我的認定,那位一樣很淡定的李總事,面色瞬間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