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玉珮,又見玉珮
一面說話,一面仔細打量李員外衣飾的我,卻突然失聲。目光聚焦到他腰間。面色,瞬間變白。
與慘白面色相反的是我的心。此刻心中,怒氣翻湧。腦子轟然作響。這一刻,在我眼中,只見得那一塊玉珮。
那玉不過巴掌大小,形扁平,顯半圓弧狀,上有暗紋。其溫潤的質地散著柔和的光澤,被掛在李員外腰間為飾。
上面的圖案因距離太遠而模糊不清,但那玉的大小,制式一入眼,我本能便能猜去孀居是的花紋,雕的半面蝶翼,太像了,不,不是像,肯定就是。這玉珮上那條細小的裂縫,不就是當年我一時不小心,失手摔出來的。
這塊明明掛在李員外腰間的玉,怎麼到我手是裡,我已沒有印象。猛的自脖上拉出那塊尚帶我的體溫,一直貼身掛著的玉珮,那雙練劍時可以劈開準確燃燒香火頭的手,此刻卻哆嗦得歷害,讓我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兩塊玉合到一起,珠聯璧合,嚴絲合縫,那玉上已完整的蝴蝶,似乎欲振翅高飛。
果然是它,我真的沒有看錯。
這玉本是我家祖傳,我與兄長各執一半,父母告誡,不可離身的家族相傳之物。可當初我親手為哥哥收遺體時,這玉,卻不見蹤影。
原想著必是落入歹人手中,卻不料,在此刻再見。
抬頭,便看到李員外錯愕的表情在我眼前放大。他的嘴巴一張一合,我卻已聽不見他在說什麼,我也根本不想聽了。
這一刻,所有的理智皆離我遠去,自那日後便深壓於心底的悲傷與憤怒再次氾濫。而這一次,我的怒火,有了承受的對象。
我腦子只有一個聲音:原來是他。
「原來是你!」一手緊捏兩塊玉珮。另一隻手。輕易地掐住那張瘦長地山羊鬍臉。看著那臉上露出地驚慌。面色慢慢變紅。然後是漸漸慘白。我地心中。卻沒有一絲驚慌。只感快意。
偌大縣衙,各色人聲進入我耳中已變得模糊不清。四周景象也弱化成一片蒼白褪色地剪影。
此刻地我。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殺了這人。為哥哥抱仇。
「啪」地一聲。臉上火辣辣地痛。似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突來地疼痛。令我掌中勁道一輕。
那個明明已變得慘白的瘦削長臉,卻趁時脫離我的掌控。急促的呼吸之餘,立刻遠遠的躲開了去。
本欲立刻追過去的我,卻被一隻手狠狠拉住。
所有被我下意識屏蔽的聲音,再次充斥耳膜。
在眾人懼怕躲閃的眼眸中,我看到一個雙目赤,欲擇人而噬的人影,那人是如此陌生,又是如此眼熟。
那人影,不就是我嗎?
被這一巴掌稍微打醒的我,茫然的看著四周這一片慌亂。
還有各抽氣聲,驚呼,叫嚷的音調。在各色慌亂的聲音中,我卻只聽清了慕雲飛穩重的聲音:、
「你瘋夠了吧?不就被偷了塊玉,至於憤怒成這樣!」
雖然恢復了所有感官,我的腦子仍是一片混沌,卻依著本能,下意識的便脫口反駁:
「不是,那是……唔!……」還沒說完的話,被寬厚的巴掌摀住嘴,被迫消音。只能出單調而無緒的音調。
不是偷玉,是殺人兇手。就算不是兇手本人,至少也是幫兇之流,不然這玉怎麼到了他的手中。
眼前自動浮現出當時林中那個滿身是血,面色慘白如紙的少年,那雙已無神卻不肯閉上的眼眸。
心中氣急,對於那個阻止我說出真相的手掌,更是恨極,心中一急,一口便狠狠咬下去,嘴裡立刻浸出絲絲鹹腥的味道。
耳邊聽得猛然抽氣的聲音,下一刻,慕雲飛已貼到我耳邊,那強忍痛意的聲音低低的,只能兩人可見的音量響起:
「你給我冷靜點。這裡只有一塊玉,一個人,你就急成這樣,當初林中,可是有一群人在此的,你想打草驚蛇嗎,放縱真兇嗎?先把事情問清楚再說。」
打草驚蛇,放縱真兇!這樣的字眼,終於讓我已沸騰的神經稍冷靜下來。
不錯,當初慕雲飛明明說過,是一群蒙面人的。如今就算有這玉的存在,也只有一位不是?
的確不是魯莽的時候。
我的牙齒慢慢鬆開,那摀住我嘴的手掌有了鬆動的跡象,我拚命的大口喘息。
緊繃的神經慢慢放鬆,那些在兩玉合一之時,便飛到不知何方的理智,藉著呼吸之間,慢慢回歸。我才有了思考的能力。
脖子後面有著呼吸的熱度,回過神的我,才現我被慕雲飛此刻的狀態,其實是很曖昧的。
他人在我身後,他的嘴正擱在我的耳朵後面,先前的話,便是這樣貼近的低嘀的。他的右手正是摀住我嘴的原凶。而左手,正緊緊箍著我的左臂!可以說,我整個人都被他緊緊環抱著。
只是因我先前突然狠,所以,眾人眼中本顯怪異的狀態,也變得理所當然!而先前理智全失的我,根本無心於其它外物,直到此刻。
狠狠一跺腳,我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推開慕雲飛。
「給我放手!」
我再怎麼自稱江湖兒女,不拘小節,這樣的狀態下,面上不由漲紅,熱。因先前憤怒,我的面上本已漲紅,便不那麼明顯。
身後響起強烈的抽氣聲,而口中那鹹腥的口味,也在提醒我,自己先前到底做過些什麼,心中更慌亂。「雲飛,你的手?我剛才,我……」
慕雲飛臉上卻淡淡的,一面不著痕跡的把那隻鐵定受傷流血的手背於手後,一面向著那個僥倖餘生,正自抖的李員外疾言歷色道:
「李員外,李富李大官人,當初上任之時,縣令大人被搶去的玉裝,如何到了你手中?
你又勾結了何方山賊,給我從實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