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我住手!」我雖是放大了嗓門,可效果,幾乎為零。
在已紅眼的兩派中,我不過空佔一個縣令的名頭!此刻根本無用。
血色在眼前迸現,各色慘叫、哀號充斥耳膜。
心急如焚,卻沒有更多的時間容我從長計議。
下意識的排開圍過來欲保護我的衙役,不退反進,我向堤壩中間衝突最激烈之處衝去。
隨我一同來堤上的幾名衙役,刷的一聲,撥刀在手,緊隨我之後,跟了上來,卻已落後幾步。
耳邊聽得破空風聲,長久以來習武的直覺,我無需回頭,意念一動,反手一掌斜切,便聽得一聲兵器與地面相撞的呯然聲響,回眸一掃,一個家丁模樣的男子,正抱著手腕,哀號連連。
不過三腳貓功夫,心中已為那人下了定義。腳下巧勁一挑,那柄欲墜地的鋼刀,便順勢飛到我自己手中。
人或者在危機中才真有急智吧?
本來只是腦門熱往前衝的我,不大靈光的腦子裡,突然有一個念頭浮現。
「拿下!」指著那家丁,向著身後幾名捕快斷然下令。
我自己卻不管後面那幾名捕快驚異地神情。逕自前衝。穿過些纏鬥到一起地人群。直衝至堤壩護欄住。止步!運勁於刀。用力一揮。
破空風響中。那半尺厚地青麻條石欄杆。裂為兩斷!
混亂地場面。忽然一靜!
眾人地注意力。全被那一刀兩斷地青石所吸引!我幾乎能聽得到抽冷氣地聲音。
眾人地目光,緩緩地至斷石,集中到我身上。
算是好機會吧!苦中作樂地想著,也顧不得動武會造成地其它後續麻煩。
面色一沉,我再次高聲:「住手!想造反嗎?」
或是造反一詞太過沉重,亦或是我一刀斷石的舉動,令人太過震撼。
混亂的局面,終於有了控制的跡象。
眼風掃過,吃虧還是那些被征來的役夫,手中只有木械竹器的他們,哪是那些鋼刀大棒在手的家丁的對手。
氣極,幾乎咬牙切齒,臉上,卻泛一抹笑,冷笑。
緩步上前,隨著我的步子,人群般自動分開一條路來!目色之中,畏懼不已。
我卻不管不顧,逕自走到那個被衙役們用刀架著,面色如土,瑟瑟抖的家丁面前。站定。
「膽敢光天化日之下敢行刺本官,是受誰指使?」
那些家丁,平日雖是耀武揚威慣了。但那是對於地個窮人佃戶,畢竟打傷一些個個窮人,至多花費些湯藥銀子,身後有著大靠山的他們,倒是不懼。
可這以民襲官之罪,就是這些個老爺再怎麼手眼通天,也護不住的。
明顯看到那家丁臉上血色褪,求救的目光,下意識的落到張舉人身上!顫抖的嘴唇,只能吐出無意義的字節,「我,老爺……嗚」
雖然我很清楚,那個家丁不過是混戰中,手上力道一個收勢不住。哪會想成心傷人,更別提什麼行刺。可現在,這髒,我是栽定了。
大好把柄在手,若不加以利用,倒真是對不住了。
「張舉人,這是你家的?」
微瞇了眼,一抹歷色直射向那個張舉人所在。
沒有想到我這樣一個看似文弱的書生模樣,卻有這樣膽量和身手,硬闖進這一觸即的混亂之中,以這種出人意料的控制住局面。
驚愕不已的張舉人,回過神來,硬擠出一抹笑容,嚥了嚥口水,「大人……這是誤……」。
光天化日之下以民襲官,若我真想揪住不放,這裡面,自可,大做文章。
聯想到先前那一聲造反,張舉人及其它一干人等的臉色,便不怎麼美妙了。
我已根本不準備再給他機會了。
一雙憤怒的眼死死的盯著那個衣冠楚楚的張舉人,不用回頭,我高聲吩咐道「李捕頭!」
「在!」捕頭中為頭一人,應聲道。
把手中刀拋給他。
「連人帶物帶回衙門!務必審出這行刺的餘黨。」說到餘黨一詞,我的目光,緩緩掃過那一干富紳的所在!刻意停頓片刻,才緩緩道:
「王法深嚴,三木之下,不怕他不招。
「至於這修堤一事,誰再敢阻阻攔,一併抓走,希望,不需要……本縣,再次出手。」
話到此處,我的語音突然一停。憤怒的眸色中,浮上一抹狠意。
再次瞪了那個張舉人一眼,在眾人不敢置信的吸氣聲中,我滿意的看到那位張舉人瞬間失血的臉色,一字一句,緩緩道:
「如有反抗,以謀反之名當場格殺。其一切後果,自有本縣承擔。」
匡匡當當中,那一干家丁僕役手中器械,紛紛墜地,膽小如方掌櫃的,腳下一軟,已是站立不穩。
我輕鬆的把刀擲還給同樣目瞪口呆的捕頭。「開工!」
身後,先是一片寧靜,漸漸,開始了有響動,熱鬧起來。
與身後的熱鬧相對的,是那一干富家鄉紳們的面色如土。
嘴角嚼著笑意,回頭。
那些鄉紳竟如同見了惡魔,不自覺的後退好幾步。
「刺客如此膽大,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便敢行刺,單想想就令本官好生後怕!本縣這就得回府審訊,失陪各位。
對了,先行謝過各位的熱心,若是各位對修堤之事,又有什麼更好的提議,大可來找本縣從長計議。
本縣也也希望廣納忠言,集思廣義。可若再如今日這般自作主張,本縣能容你等,可這王法森嚴,怕是容不得各位這般胡鬧。
公務在身,就不久留,告辭。」
轉身,緩緩離去。在他人敬畏的目光所不及之處,我那藏於袖中的左手緊緊攥著早被汗水浸透的衣衫,一陣河風刮過,寒意透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