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竟有這麼想嫁的人!真是可笑!」隨著清脆的話語,一群黑衣女子簇擁著一位明艷照人的綠衣少女走了進來,蕭峰聽那聲音有點兒熟悉,轉頭看時,認出她正是那吹簫的絕色女子。眾人的眼睛立時被她吸引過去,她恍若天人的姿容讓人忍不住自慚形愧。
但那醜女可不買她的賬,她又揮舞著鐵鏟衝到綠衣少女跟前,「我想嫁關你屁事!」
綠衣少女冷笑道:「你想嫁本不關我事,但喝了你的酒,就要娶你,天下好像沒這個道理!」她身旁的一個嬋女快步走到店內的一張空桌前,把一個深綠色的軟墊放在一把椅子上,那綠衣少女輕移蓮步,在椅子上盈盈坐下,接了那嬋女遞過來的青瓷雕花茶碗,頭也不抬,問那嬋女道:「青弦,這位姑娘是什麼來頭?」
「稟姑娘,她叫趙飛燕,原是崑崙派門下,八年前出師下山,以使一把鐵鏟而聞名,因力大無比又相貌奇醜,江湖人送了她一個綽號叫鐵鏟夜叉。」青弦如數家珍般信口拈來,眾人越聽越奇,誰也想不到一個小丫環竟對江湖上的事瞭如指掌,聽到如此肥碩的醜女竟與古時細腰美女趙飛燕同名,都忍俊不禁。
那趙飛燕瞪圓了眼睛,鐵鏟指著青弦道:「你這丫頭,什麼時候查了我的底細,看來今天你們是存心找碴兒來了?!」
「這也用查?」青弦撇撇嘴道,「江湖上的人哪一個不在我們……」
「青弦!」綠衣少女輕聲喝斷她的話,掉頭對趙飛燕道:「找碴兒?你還不配!只是看不慣你那副恨嫁的德性而已。」
趙飛燕大怒,「這個人我嫁定了,你別以為自己有幾分姿色就想跟我爭男人!」
綠衣少女臉色一變,霍地站起來,衣袖輕拂,一枚細如牛毛的針朝趙飛燕勁射過去,旁人根本看不見如此細小又去勢如此迅猛的暗器,正在電光火石之際,蕭峰手中筷子出手,「噹」地一聲,在離趙飛燕面門不足一尺處把細針攔下。饒是趙飛燕凶悍,此時也不由驚出一身冷汗,一直沒停過的嘴巴趕緊閉上了。
綠衣少女背過臉去,冷然道:「這種人留來何用?」她雖然目光看著牆,但誰都知道她這句話是對蕭峰說的。
蕭峰皺皺眉頭,道:「怎麼說都是一條人命,姑娘出手未必太狠了點。」
綠衣少女側過臉來,一雙妙目盯著蕭峰,忽然猛地掉轉頭,抬腿就往外走。不一會兒,只聽得一陣馬蹄聲漸行漸遠,想是那綠衣少女已經去遠。
店裡的人靜靜地聽著她漸漸遠去,彷彿在回味著她的音容笑貌,直至一點兒聲音都聽不到了,男人們才失魂落魄地討論起她的絕世姿容。
蕭峰掏出一片金葉來遞給掌櫃的,那掌櫃的見識了蕭峰的武功,知道他比阿紫更厲害百倍,當下嚇得連連搖頭,「不,不,我不要!」
蕭峰抓過他的手,把金葉硬塞給他道:「我不小心喝了你的女兒紅,舍妹上次又打爛了你的東西,實在是對不住,這是我們賠給你的,你看夠不夠?」
那掌櫃的見他說得誠懇,又看看手中金燦燦的金葉子,忙連連點頭,「夠了,夠了。」
趙飛燕站在她爹身旁,眼淚汪汪地對蕭峰道:「你真的不肯娶我?」
趙掌櫃連忙把她往回推,低聲道:「快回廚房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
阿紫指著她的鼻子道:「你真是不知廉恥!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阿紫!」蕭峰低聲喝道。阿紫伸伸舌頭,後半截的話沒再敢說下去。
蕭峰朝趙飛燕拱手道:「趙姑娘,蕭某已經有了妻房,這件事請恕我實在幫不了你。」
趙飛燕雙眼一紅,眼淚辟哩啪啦地掉下來,她單手捂著臉,嗚嗚哭著跑回了廚房。蕭峰看著她的背影,忽然覺得她很可憐,但也只有同情的份,於這件事他真的無能為力。
趙掌櫃在旁陪著笑臉道:「這位爺,小女多有得罪,請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見怪。」
蕭峰擺擺手道:「蕭某誤喝了她的女兒紅,難怪她生氣。令愛也很不容易,你作爹的應該對她多關心些。」
趙掌櫃連忙點頭,「是,是。」
蕭峰站起身來道:「天色不早,我們還要趕路,就此別過了。」
「爺和小姐慢走,歡迎下次光臨。」趙掌櫃躬著腰道。
蕭峰和阿紫剛走出店門,忽然人影一閃,一個人飄然落地,攔住他們的去路,他背著身子長身玉立,但一隻衣袖卻是空空的,被北風吹得拂來拂去,只聽得他朗聲道:「喝了人家的女兒紅,就這樣想走嗎?」
蕭峰心裡微微有氣,沉聲道:「不喝也喝了,你待怎樣?!」
那人也不轉過臉來,繼續道:「唯今之計,我勸你還是娶了那位趙姑娘為好!」
蕭峰冷笑道:「閣下硬要找碴子,蕭某唯有奉陪到底!」
「好!」話音未落,那人輕飄飄的一掌已擊到蕭峰面門,蕭峰看出那輕飄飄的一掌蘊涵著千般變化,忙凝神出掌相迎。那人轉身與出掌在電光火石的瞬間完成,阿紫甚至還沒看清他的面貌,就被他另一邊的衣袖捲住,他向蕭峰揮出的一掌忽然改變方向朝阿紫擊去,蕭峰大驚,忙揮掌來阻攔,沒想到那人的這一招也是虛招,他趁著蕭峰變掌來救阿紫的剎那,雙腳一掂,拉著阿紫飄身而起,幾個縱落,隱沒在大道旁的山林深處。事起倉促,又加關切之情擾亂心神,饒是蕭峰身經百戰,終究還是比那人慢了一步。蕭峰縱身追趕,那人的輕功竟不在蕭峰之下,挾著阿紫在山路上如只大鳥般上下跳躍,蕭峰心裡暗驚:此人武功不在我之下,他究竟是何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