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醫仁正是朝著地面上的空靈子走來,驟然間聽見了他的這一聲自肺腑的痛苦嘶喊,不由得轉頭看了過來,見到是溫道見受傷,當下也是一陣心亂,一連串的疑問在腦海中閃現:「方纔明明看見了文治身處劣勢,怎麼會在這眨眼的時間內會生黑白顛倒,覆雨使怎麼會傷在了文治的手中?」
當下又聽見了那馮晶芸的高聲一喝:「姓文的廚子,你恩將仇報,拿命來。」
馮晶芸從那地面上又輕功躍去,朝著半空之中的文治一劍劈來,劍光上面灌滿著無盡的渾厚的內勁,颼颼涼風從那馮晶芸的衣袖中吹了出來,這是一種雄厚的內勁之功!外號叫著「晚風拂袖」。能夠有緣見一見這晚風之人,多是沒有奇跡看見第二日的陽光,此風,豈止是晚風而已?
文治身子也是朝著地面上的左邊石柱旁飄逸而下,用衣袖微微地抖動了身上的泥塵,朝著半空之中飛躍而起的馮晶芸喝道:「彫蟲小技,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文治正要起身迎敵的時候,突然只覺得後背心一涼,似乎是有人到了自己的身後,文治當下心中一驚,暗暗忖思道:「糟了,原來這張醫仁在這裡。」
他想到身後之人是當今武林之中讓人聞風喪膽的大魔頭張醫仁,一顆心還是有些驚慌,這一驚慌之下,原本是想要躍上來迎敵的心思也驟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果不其然,只聽見了身後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說話聲:「大廚師,你就不要反抗的了,你怎麼可能是我的對手呢?」
原來,當這張醫仁轉眼間見到自己的心腹重臣居然敗倒在了這樣的一個廚子手中,心中又是生出了無比的憤怒,當下原本是要來抓走地面的空靈子,也只能是暫時緩上一緩的了。又見到那馮晶芸起身要一劍「報仇」,心想只有自己快手之間將這廚子抓在自己的手心了。
這接連幾下功夫真是俊俏,在這片刻的時間內,竟會演變成了眼下的這番情景,文治最終又是落入到了張醫仁的手中。
文治並沒有慌張的神色,而是閉上了雙眼,道:「你還是一掌將我殺死了吧,我是不會背叛連王月的。」
張醫仁微然地怔了一怔,道:「你以為這樣做就可以讓我佩服你嗎?放心,我不會殺你的,你還有利用的價值,想死可沒有那樣的容易。」
文治聽著這話,心中當即就飛快的思索,忖思:「難道連王月已經安然離開了這裡,而是藏匿在某一個隱秘的地方。」
他知道,他之所以會對張醫仁有這樣重大的利用價值,不外乎就是對付連嘯本人,一想到這裡,心神為之一震,心中暗暗後悔不迭:「如果我早知道連王月並沒有遭難,我也就不用這般地來拚命了。」
果然不出文治的預料,張醫仁又在他的耳畔緩緩地說道:「你那連大哥也太不夠仗義的了,要走,居然是沒有通知你,你還這樣愚忠於他,你難道就不後悔嗎?」
文治確實了連嘯並沒有遭難,心中也就緩緩地放下心來,突然間,又想到了一件關鍵的要事,當即轉頭朝著那堂屋裡面的神案上看去,那裡幾天之前還是供奉著余出天的靈位,不知道現在還在是不在?
只是這裡距離那裡頗有一段遙遠的距離,根本就不能夠看清。在那搖曳的燈光燭火之中,恍恍惚惚地還是看見了幾尊黑漆漆的靈牌佇立在了那裡,顯得是那樣的孤獨與淒涼。
張醫仁順手點中了文治後背的委中穴等一系列讓人定身軟癱的靈穴,文治沒有絲毫反抗的力氣,只有無力地軟癱坐在了地面上,只是他的雙眼深處,仍舊是牢牢地盯住了那前方的靈位,那是他心中的一種期盼,一種慰藉。
張醫仁是何等精明之人,當即就抬頭看向了前面,也是一瞥眼間看見了前方的靈位,不由得一陣冷笑,道:「你別看了,那裡根本就不是什麼靈位,都已經被你的連大哥帶走了。」
正是此時,那胸腹身受重傷的溫道見又是一聲仰天長聲痛苦的慘叫,將溫道見攬抱入懷的是妖艷媚麗的馮晶芸,只見到她臉色一陣緊張,慌忙地抬頭看了過來,朝著張醫仁就是喊道:「王月,覆雨使身負重傷。」
張醫仁轉頭看來,見到溫道見已經是低垂著頭,好像是到了性命要緊的關頭,張醫仁見狀心中不由得大驚失色,怎麼可以讓溫道見離開自己呢。那可是一個再世諸葛亮式的能人呀。
張醫仁當即放下了手中的文治,就是一躍而來,衝到了馮晶芸的身邊,用手來探查著溫道見鼻息中的氣息。
只見到他伸出了右手的中指,微微地擱放在了溫道見的鼻樑上面,放了少許,又不便確實,當即將左手放在了溫道見的胸膛上面,這樣又是擱放了少許的時間。沉吟不語。馮晶芸當即關心地問道:「王月,覆雨使到底是怎麼了?」
張醫仁轉頭微然地看了少許馮晶芸,愣在那裡不語,片刻之後,才聽見他緩緩地說道:「沒有什麼大礙,你不用擔心,覆雨使交給我。」
馮晶芸聽著這話,臉上的神情一下間就顯出了緊張的神情,忙道:「王月,剛才我看見覆雨使不知何故竟然暈過去的了,真的沒有事情嗎?」
張醫仁微笑道:「怎麼,你不相信王月說的話嗎?我說他沒事就沒事。」
馮晶芸臉上一緊張,就是繃紅了臉頰,道:「那這個叛逆文治呢?」
張醫仁道:「他是被我點中了要穴,不會跑了的。」
張醫仁說完這話之後,才轉頭看了回來,只是語氣似乎是有一些冷漠,只聽見他說道:「你待在外面去,對了,將這余夫人帶出去,好生照顧。我留在這裡,需要好好地為覆雨使療傷。」
張醫仁知道空靈子與那余出天是夫妻,所以就將空靈子喚成了余夫人。
馮晶芸聽到這話,心中一涼,也只能垂頭道:「屬下領命。」她上前扶起了那躺臥在地面上的空靈子,就朝著石窟外面緩步地移了過去。
待那馮晶芸與空靈子離開之後,張醫仁才是輕輕地在溫道見耳邊說道:「你醒一醒,她們走了。」
溫道見這時才睜開了那一雙軟疲無力的雙眼,看向了身旁的張醫仁,開口喊了一聲:「王月。」
他這喊出一句話之後,張口就噴出了一大灘的鮮血。當真是被文治傷及到了經絡,傷勢頗重。
張醫仁恨然地歎了一口氣,道:「外患沒滅,內憂又起。覆雨使,讓你受罪了。」
溫道見道:「王月不要責怪光明使,她本來也是一心忠誠於王月與神教的,只是,只是······」
張醫仁道:「這些我都明白,都怪我當時太過激動,難沒有成功,反而將一個好好的神鷹教弄成了如今這盤的散沙,都是我這個人不會做王月。」
溫道見道:「王月勿憂。屬下一定會忠心地跟隨在你的左右,王月一定可以將神教重振當日的雄威。」
張醫仁微笑道:「你看你,我們本來就是結拜兄弟。現在這裡沒有外人,就不要那樣的見外了。我還是你當初的那個二弟。你仍舊是我的大哥。」
溫道見慌忙失色,忙道:「王月不要這樣說,屬下不敢擔當。」他這一陣激動之下,又是牽動了身上的傷勢,喘咳不止。
張醫仁連忙地扶住了溫道見的右臂,道:「你不要激動,你現在傷勢很嚴重,不要這樣激動。讓我先來為你調養一下傷勢。」
溫道見突然制止住道:「王月,我們現在還是在逆賊的巢穴之中,還是回到余家堂再說吧。」
張醫仁想一想也是有道理,當即扶起了受傷的溫道見,朝著外面走去。
正是此時,一聲爽快的笑聲突然出現在了石窟間的朝禮大堂上方,那聲音正是漸漸地飄移了下來。如是九幽之中的魔鬼,笑聲是那樣的詭異與恐怖。接連便是看見一位全是黑衣勁裝的男子飛旋在了空中,正是從那朝禮大堂深處飛掠而來。遠遠看來,如是一隻碩大的黑色蝙蝠,嗜血的魔鬼,謫調在了人間!
張醫仁與溫道見二人驟然間看見此人,當即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間滋生:這連嘯父子二人果真是毒辣,方才見到文治不敵的時候居然沒有出現,直到此時才是現出了身影。
那黑衣人身子漸漸緩慢下來,落在了那地面上文治的身邊,小聲喊道:「覆雨使,你醒一醒。」
聽著這男子的聲音,才知道是一個中年人的話語聲,絕非那連嘯魔頭的囂張狂妄之聲。
溫道見小聲地在張醫仁耳邊說道:「王月,此人就是連靜遠,連嘯的兒子。」
張醫仁雖然也早就隱然間猜到是此人駕到,但是直到溫道見說出來,才確實了心中所想。來者正是連嘯的兒子,連靜遠,本是華山派的弟子,結果最終還是叛離了華山派,做了連嘯任命下來的缺淚使。
武藝算是登峰造極,不可一世,加之遺傳下來了那連嘯的囂張跋扈,身上無形間就充滿著一種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雄霸之氣。讓人望而生畏。
張醫仁心中忖思:「按照那個連嘯的性格,絕不會不出來做縮頭烏龜的,難道石甬道路中的光明使遭到了連嘯的正面阻截。」
這般想來,倒是心中驚慌了一跳,想著:「看來今天真的是棋劣一著,就全盤皆輸了嗎?」地面上的文治此時也是漸漸地甦醒了過來,抬頭望見了身邊的那一個黑影人,當即就來了精神,說道:「原來是缺淚使,王月他······」
連靜遠將他扶了起來,轉頭看向了對面的張醫仁,緩緩地說道:「這是王月大人的神秘計謀,知道這些逆賊早晚會來送死,你放心吧。王月很好,今天就是神教重新統一的日子了。」
張醫仁仰天故意地哈哈一笑,道:「你就是所謂的缺淚使,叫著連靜遠的逆賊吧?」
黑衣人點頭道:「我是叫缺淚使連靜遠不假,但不是什麼逆賊,爾等才是叛教忘祖的逆賊。我將用神教絕技將你擒到手下,讓你嘗一嘗受罪的滋味。」
張醫仁道:「先故龔王月在世之時,將神教揚光大,武林之中所用無敵。龔王月殯天之後又將王月大位傳承在我的手中,可惜的是,讓我張某人遇上你們這等逆賊,誠心叛亂。今天我要用神教武藝好好責罰你們這些不服從管教的逆賊。」
說完這話,就見到張醫仁也是右手入懷,掏出了那一張潔白的絲巾,緩緩地籠罩在了自己的臉頰上面。所謂殺人不沾紅血,這是神教的教條,仍何一個人都是不容侵犯。
連靜遠道:「就憑你一個孤家寡人,也在這裡說狂話,也不怕閃了舌頭。哈哈,好笑好笑。」
張醫仁似乎是沒有聽見他說的話,而是將頭低了下去,又在那裡默默地誦念起了那道常人難以明白的話語:「天主棄我,我心無怨,血乃凶兆,不可窺視,我閉雙慧,助人解脫,冥冥天意,奈我與何?凡身之胎,人間苦孽,我乃罪人,降責於我,我心無痕,永墮閻羅,冥冥天意,奈我與何?」
黑衣人聽著這段像是經文又不全像經文的話語,全身上下都是一陣粟,忖思:「聽說神鷹教的王月在動手殺人之前都會默念起一段似是而非的古怪話語,想必就是這個東西,自己的父親連嘯雖然自立為王月,但是從來都沒有聽他默念過這些經文,私下有人說父親的不是之處,我何不將這經文學會,也好給父親一個驚喜。」當下沒有來打擾著張醫仁念誦經文,而是專心來默記著這段拗口的經文。
張醫仁將經文念畢,才是抬頭看向了連靜遠,道:「你可記住了?」
連靜遠身子一愣,勉強應付地說道:「你不要在這裡故弄玄虛,我才不吃你這一套。你要動手,就直接來吧。」
張醫仁微微地露出了一絲微笑,道:「好,好。我既然是念過這段『鷹苦咒』,那我就沒有牽掛了。」
當即就是將溫道見緩緩地扶坐在了地面上,抬頭舉目看向了面前的連靜遠,將他自己腰間的佩劍取了下來,仰天一聲大喝:「連嘯,你快出來,我要將你帶到龔王月面前去好好懲罰你一番,連嘯,你給我滾出來,派一個膽小的兒子出來跳高粱,也不怕丟你老人家的臉嗎?你快出來,不要在後面做烏龜了。」
張醫仁的話語久久地在這石窟間來回地迴盪著,經久不息,最後這道混雜的聲音又傳遞到了四處各方。
張醫仁使用上來的可是神鷹教門內的無上內勁功夫,也是在警告著那石甬道路中的馮晶芸快些離去,好來搬救兵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