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治仍舊是拿不定主意,一陣納罕後,搖了搖頭,半響才道:「我不知道。你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可是······可是他的話也難免讓人懷疑不安的了。」他說完這話,又是一陣搖頭。連嘯點了點頭,轉頭看了看田銘,神情甚是古怪。文治向田銘擺了擺手,道;「你下去好生照顧連公子。」田銘得令後急沖沖地退回了船敞之中去了。
連嘯心裡嘿嘿一笑,突然欺近在了文治的耳邊,小聲說道:「文老弟想必是位守口如瓶的好好兄弟了吧?」
他說著這話的時候,左手已經一把捏住了文治的後背脊處的腰眼穴上,只要文治敢說一個「不」字,自己當即便要使出拿手的神技功夫「抓魚脊」來了。
此招一旦使出,便可當場將人的背脊活生生地捏斷致死。是一招相當殘酷血腥的狠招。文治突然見到他一下間欺近,自己反應哪有他的迅,還沒明白是如何回事時,自己的小命已經在他的掌握之中了。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忙著點頭道:「是,是。我向來就是守口如瓶的人。」
連嘯點頭道:「我看你還是很誠實的樣子,姑且就相信了你。我進屋去一趟,你好好調整一下心態,知道嗎?你還很有用處的。」
連嘯說完這話,鬆開了左手,朝文治哈哈一笑,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右肩,然後轉身就往船敞裡面進去了。文治冷然站在那裡,心裡半天不是滋味,想到連嘯的可怖之處,逐生了逃跑的心思。可又一想到自己的家室,又沒有了那逃跑的勇氣了。文治正是驚慌不定之時,突然聽到船敞裡面出了一聲尖叫聲,只有短暫的一聲,卻是嚇了文治一跳:「難道這個姓連的殺了田銘?」
他不敢多想,只得在心裡面無數次向老天爺祈禱求佛了。
片刻之後,連嘯又走出了船敞,看他表情,當真是穩如泰山,臉上仍舊是一副鎮定自如的樣子。文治見是他出來了,唬得急忙掉轉頭去,看也不敢看他一眼。連嘯來到文治的身旁,問道:「還有多久才可到岸?」
文治顫慄著身子,吞吞吐吐道:「快,快了。」連嘯見他竟是嚇成了這樣,心裡大是瞧不起這個管家,哈哈地笑了一笑,心中想道:「原來蜀中的男人都是一個個膽小鬼。怪不得五代時期那蜀後主孟昶的夫人叫花蕊的念了一句『十四萬人齊解甲,寧無一人是男兒』。可見啦,這蜀中之地倒是很容易來得手的了。」
他這麼一想,心裡就開始盤算著的他自己的主意了。他用手輕輕拍了拍文治的右肩,低聲說道:「你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把自己攪得這樣心虛?自然一點,放鬆一些。」
文治不願看他,只是諾命點頭而已。連嘯又道:「老夫一路勞頓,肚子早就餓了,麻煩管家你去安排一點吃的東西來,怎麼樣?」文治立馬彎腰躬身道:「好,好,我現在就去安排。」說完這話正要退往廚房中去,連嘯在他身旁突然又立馬喊道:「慢著,文老弟,我看這嘉陵風光甚是迷人,能否麻煩你叫兩個人為我搬動一下桌椅到這船敞頂部,我想邊吃邊看這兩岸的山山水水,這樣的話一定非常愜意!」
文治低頭應道:「好,好的。我也馬上去辦。」連嘯看他表情仍舊慌張,不由得沉下臉來,右手突然搭在了文治的左手腕上,微微用力一緊,低聲道:「你怕什麼嚇成了這樣?再不放鬆一些,小心我不高興了。」
連嘯叮囑完後,才是輕鬆放手開來,好像兩人根本就沒有說過悄悄話一樣。文治哪裡見過這等的恐嚇,雙膝一軟,眼看就要跪倒在他的跟前了。
連嘯倒是眼明手快,立馬伸手扶住了他,將他扶正,為他輕輕拂拭了衣裳上面的微塵,只道:「快下去吧,別慌亂了手腳。」
文治睜大了雙眼,看著連嘯一臉慈祥的眼神,驚疑地點頭後就匆匆退下去了。而在船身之上的其他船手靠在遠處,還以為二人很是要好的朋友,都是絲毫未起疑心。
連嘯緩緩走到了船側,沿著木階一步一步登上了船敞頂部。他一步一佇,放眼看這滔滔江水,遠眺那蔚藍蒼穹,心胸為之開闊。
但見江面家禽浮水,傳來聲聲咕叫,遠邊飛鳥戲水,鳴嘀穿雲破霄,好一片讓人留念難還的旖旎風光!連嘯站據船頭之頂,回頭看這三張布帆,吃滿了風力,張揚起了一幅幅彩旗。連嘯點頭道:「如此風景,當真醉人!」
過不多時,就見兩名船手開始從船敞中搬凳拿椅,齊往船敞頂部而來。其中一名船手還在低聲嘀咕:「田銘那傢伙到哪裡去了,以前還是規規矩矩的,怎麼今天一到做事的時候就不見了,真奇怪!」
連嘯聽到這話,心裡哼了一哼,想到幸好我將他解決了,不然又會多了一個危險。他泰然自如地坐在了板凳上,也不多想其餘的事了。兩名為他搬移桌凳的船手向他微微躬身行禮,做完這些後立忙向船敞下面下去了。
不到多久,兩名船手就為連嘯拿來了一盤果饌糕點,是著名的四川豆腐乾,再有一壇上好的美酒,其中一名船手還謙辭說道廚子正在做菜,現就將就用一點食品充飢。
連嘯也沒太過在意。一個人坐在那裡就開始邊飲邊吃,又是放眼看著江面美景,心情很是高興。而那文治也是慌張地走了上來,見到連嘯已經開始吃喝了起來,略顯驚訝。連嘯見到他上來了,忙向他招手道:「文老弟來得正好,來,陪老哥喝一杯!」
文治剛一見到他就想轉身離開,卻不料到他會叫住了自己。只得慢吞吞地走了過來,道:「原來你,你······你沒有懷疑我?」
連嘯聽他這話,哈哈地開口笑了一笑,道:「我懷疑你?哈,你認為我不敢喝你送來的酒,不敢吃你送來的東西?那你就是小覷我了。來,坐下來。我們邊吃邊聊。」
文治膽小得極,哪裡敢坐下來與他吃喝,只是忙搖頭道:「不用了,不用了。我還得下去了,你慢慢享用吧。」連嘯見他又要轉身離開而去,忙道:「別忙走,我還有話要問你。來來,先坐下來。」
文治低頭道:「你要問什麼,就直接問了。我······我還是不坐了。」連嘯見到四周沒人,心裡一氣,臉上微顯慍怒之色,道:「我請你坐下來怎麼樣啊?文管家。」
文治驚了一大跳,忙著擺手道:「不敢當,不敢當,我······我坐下來就是了。我坐。」他顫巍巍地坐在了連嘯的旁側,頭也不敢抬起來,只是應道:「你有什麼要問的就只管問吧。」
連嘯鐵青著臉,只道:「你在余家當了多少年的管家?」文治道:「沒有十年就有九年了。哦,是差三個月就當好整整十年了。」
連嘯笑道:「你的記憶還是很好的嘛,你一直是這艘商船的管家,對嗎?」
文治扳手指道:「讓我算一算,除去七年前我娶親時休息了兩個月,六年前我老婆生孩子·······哎喲,錯了錯了。是我老婆得病了,我又是請假是三個月,記得那年下半年,我母親······」他正在口頭上計算的時候,連嘯突然舉起了手中酒杯,向他一敬,道:「你也該有些口渴了,來,先喝一杯酒解解渴。」文治心中正是害怕方才自己話說漏了嘴,自己有老婆有孩子,萬一他要威迫自己的話,一定不會放過自己的妻兒,所以一說到六年前自己老婆生孩子的事時,急忙醒悟了過來,改口說老婆得病了。下面的話也是還沒有想妥,正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下去,就聽見連嘯叫自己喝酒解渴。文治聽到這裡微微愣了一愣,不知道是該喝酒還是不該喝酒。連嘯突然覺得這個人很是好笑,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心中想道:「此人倒是性子憨厚,不過也太過迂腐的了。」可稍下心裡又是想到他的身份,既然是一名管家,還是老實忠厚的一些才好,如果管家太過陰險狡詐,難免會有欺主淩上的危險。心中這樣一想,倒是有點欣賞余出天的父親的擇人標準了。可是反過來又一想,余家的管家如果全是如此地膿包,也難免保得住余家的家業了。
連嘯提起酒壺,開始往文治的面前酒杯倒酒。文治一見就慌了,立馬雙手上去接過酒杯,勉強笑道:「我來,我來。我酒量不是太好,不會喝酒的。」
連嘯一把將酒壺攬入懷中,讓文治雙手撲了個空。文治尷尬地笑了一笑,實在不明白他是何意思。連嘯道:「我連某最喜歡的就是老實人,我一看文老弟就知道是老實人,既然是老實人,那麼就由我來為你斟酒,不然你就是小覷我了!」
文治憨厚地笑了一笑,急忙搖頭道:「不可不可。你是客,還是由我來為你斟酒吧。」
連嘯低下了頭,心裡嘿嘿冷笑,突然間只見他身子站立起來,猛的一拍桌面,當即就將整個桌子的碗碟盤筷抖動了起來。尤其是那文治面前的空酒杯,跳躍得更是飛高。接連之下再見到連嘯拿著酒瓶的右手朝前順勢一攬,居然已經將手中的酒全部倒入了空中飛躍的酒杯之中。
竟然是剛好倒滿杯緣邊,不多一滴不少一滴,竟是恰到好處!最後又見到連嘯左手伸出,食中二指張開形如鉗口,當即就將酒杯牢牢穩固在了他的手中。連嘯將裝滿美酒的酒杯送到文治的眼前,低聲說道:「文管家,你當了近十年的管家,可否能像我這樣為客人倒酒呢?起來,我已經為你倒好了一杯,你慢慢品嚐一下。」
就在他突然拍桌拿酒壺向空中酒杯倒酒的時候,桌上的物事全部跳動了起來,文治膽小如鼠,嚇得身子一軟,竟是沒有穩穩坐在了木凳之上,一骨碌地滑倒在了桌子下面。睜大了他那雙充滿恐懼的雙眼,傻傻地怔望著連嘯,第一反應就是這老頭子一定是生氣了,一定是要殺我的了。
正是準備大聲呼叫救命的時候,哪知連嘯竟是向他開了個玩笑。文治一顆心懸到了喉間,臉上冷汗直滲。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拭乾了額頭的汗珠,慢騰騰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連嘯見狀開口哈哈大笑不已,道:「當年曹孟德與劉皇叔煮酒論英雄的時候,劉皇叔被空中一聲雷鳴驚得掉落了手中的筷子。而今日你文管家更是膽小,我只是輕輕一拍桌子,你就被嚇成了這樣。來,我為你斟滿了酒,為你壓驚。」
三國之時曹操煮酒論英雄時,劉備掉落手中的筷子本是意外的巧合,全與雷聲無多大干係,但梟雄曹操以為劉備膽怯,故而放鬆了對他的擔憂,哪知後來卻成為了曹操統一中國的一大障礙。連嘯深諳史事,故意借此揮取笑文治膽小。
文治顫抖著雙手,上前去接住連嘯遞送來的酒杯,強顏笑了一笑,只道:「讓連······連兄斟酒,只怕太過不好的了。還是我來吧。」
說著這話的時候文治已經將連嘯遞至跟前的酒接住握在了懷中。連嘯又是上前將自己的酒杯舉起,向文治舉道:「來,我們兄弟二人乾一杯。」
文治一聲苦笑,忙賠笑道:「不敢當,不敢當。」文治實在是推卻不掉連嘯的盛情相邀,只得與他輕輕撞杯艱難地陪他飲了一杯。只是自己平時很少喝酒,更別說是烈酒了,只覺心裡似火在燒,如何再能夠多喝一點了?連嘯眼中明明看見文治的一臉無奈,肚中卻是極為高興。因為這個文管家已經漸漸落入自己的掌握之中了,他心中正是在盤算著一個計劃,自己覺得計劃有些新奇之處,心裡自然很是高興了。
連嘯又要再為文治倒上一杯,文治連忙將自己身前的酒杯用手掩住,只道:「連兄······連兄自己慢慢小飲,我可是喝不得的了。我······」
連嘯不容他爭辯,當即將他罩在杯上的右手移開,笑道:「不礙事的。今天你我二人不醉不歸,好不容易有機會喝酒,哪有這麼多的借口!」
文治一臉無奈,只得讓他在旁斟酒自便。連嘯為文治滿滿倒上了一杯,又是將自己的酒杯舉起,道:「來,幹盡此杯。」
文治這下二話不說,當即就舉杯將酒一飲而盡了。連嘯倒是愣了一愣,舉在空中的酒杯還沒飲下,見到文治的豪邁盡興之情,當即哈哈一笑,也是將一杯烈酒一飲而盡了。連嘯放下酒杯,拍了拍自己那肥厚的肚皮,指向文治,笑道:「文老弟你有心事,來,說出來,看我能不能助你一臂之力。」
文治雙頰已經喝得紅彤彤的一片,他將雙手衣袖挽上,歎道:「劉夫人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也不派人去北方將余少爺請回來,余少爺再不回家,只怕余家都會變成了劉家的財產。我只是一個下人,這些事本不是我們這些當奴才該過問的事,但畢竟余老爺待我們這些下人還是不錯的,我只是心裡有些憤然不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