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出天急忙又將那封信件奪了過來,將頭搖得像是撥浪鼓似的,道:「不行,我還是得回去看一看。說不准還真有點事情了。伯父,你先去華山,我再等一個月一定會去華山找你的。」他一說完這話,竟是立馬轉身拿上自己的隨身包袱,就要朝前而走。
連嘯連忙一把將他拉住,道:「你要回家去?不行,你不能回家。你現在已經不能回家了。」余出天回頭驚疑地看了看連嘯,問道:「你說什麼,我不能回家,為什麼了?」
連嘯抬頭向四周看了一看,只道:「因為你遇上過我,所以就不能回家的了。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可是只怕已經有別人知道你是誰了,你這一走會有危險。」
余出天愣了一愣,道:「伯父,你的話是什麼意思?」連嘯仍舊向四周看了又看,默然不語。
余出天見他不答,心裡更是疑惑不安,忙道:「伯父,我想我的家裡面一定生了什麼事情,我會自己好好照顧自己的。你不用為我擔心的了。我回家之後如果沒有生什麼事情一定立馬來華山找你們的。」
他說完這話,又是要轉身離開,不料到連嘯就是不放開他的手。
余出天見連嘯並不鬆手,很是驚疑不安,吞吞吐吐道:「伯父,你······你難道知道我家裡面生了什麼事情嗎?」連嘯一聲苦笑,搖頭道:「我怎麼知道你家裡面生了什麼事情呢。別亂猜了,跟我走就是不會有錯的。」
連嘯使勁一拉余出天的手臂,竟是要生硬地將他帶走。余出天沒有辦法,在他身後只是一個勁地追問為什麼要帶他走了。連嘯也是不答,只是拉住余出天的手臂不放。
連嘯也沒有回房去拿那兩件棉襖,就徑直前行,才走了一小段路程,余出天突然使勁一甩手,終於甩脫了連嘯的禁錮。站在原地,只是怔怔地看著連嘯。連嘯也是轉頭看了看他,一聲苦笑後,然後才是點了點頭,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話了?」
余出天只是看著他並不說話,連嘯側轉過身子,望著天空,頓了一頓,道:「那好吧,我跟你一起回家去看一看。我武功好,說不定能幫上你的忙。走吧。」
余出天點了點頭,當連嘯剛好轉身走到自己跟前的時候,余出天突然問道:「你到底是什麼身份了?」
連嘯道:「現在告訴你只怕會影響到你的情緒,改天吧,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余出天急了。忙道:「現在為什麼不能告訴我呢,難道有什麼不方便的嗎?你認為你自己會給我惹上麻煩嗎?」
連嘯道:「哈哈,不說這些了。走吧,別囉嗦了。」連嘯不再讓余出天開口再問,拉住他的手就直接往前走,余出天只得不好再問,只道:「伯父,我自己走。我不再問你了就是。」二人一前一後地就往正南方向而去。
二人一路只是少話閒聊,連嘯只是問到余出天認識連靜香有多久了,接著又是問了一些余出天家中的情況,余出天自然是老實回答他的問題。兩人才是走得一小陣,連嘯終於忍不住了,連忙喊道:「臭小子,你的體力不是太好,照你這樣走下去,還不知道要走多久,來,我帶你快點趕回去。」
他不容余出天多說話,立馬拉起余出天的右手,身子一躍,竟是駕起了輕功,急騰騰地快步向前直竄。余出天驚得一聲大叫:「哎喲!」身子就隨著連嘯的身子一同騰躍了起來,只是他的身子在後,就像是被人牽住繩索的風箏,全由前面的連嘯帶領著。
連嘯看似年過五旬,可見他的內力輕功竟是如此之強,倒是比那些年輕力強的小伙子來得更是利害。他一口內勁提將上來,這一跑就是十里之遠。倒是農家那些農夫見到路上兩個人像是風箏一樣飛跑,唬得嚇了一大跳,正在手中干的活也是停在了當突之中,半天才回過神來,愣了一愣,醒悟後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一連兩天下來,連嘯都是帶著余出天這樣地飛跑,中途只是停了少許。兩日之後,兩人已經來到了順慶城中,二人正是順舟南下,連嘯從未入過川蜀之地,一入順慶轄地,尤其看見嘉陵江水,更是心生感慨,思潮起伏。
他一人站在江舟之前端,望江一歎:「此地有山有水,有樹有花,當真是讓人心思飛躍,與我故鄉相比,又是另外一番美景。」他正在感慨的時候,遠遠看見江面上迎面出現一座商船,上面桅桿上張揚著一幅彩旗,上書一個大大地「梁」字。
再來細看那艘商船,布帆鼓滿了風力,船身四周掛有彩綾綢緞,當真生有富家風範。余出天急忙忙地從船中出來,指著那艘商船驚呼道:「那不是我家的商船嗎,怎麼換了招頭?」連嘯好奇問道:「那是你家的商船?明明是寫的是姓梁的人家。莫非······莫非你家裡面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嗎?」
他說完這話,急忙命令船家快些划船,向那江舟商船方向而去。船家只是一個老漢,一人搖獎,如何能夠飛將船急駛?余出天心裡急切,也顧不上這些的了,急忙跑上前去,從老漢手中奪過船槳,使勁搖了起來。老漢被他推至一旁,正要火,突見這年輕人苦力搖獎,卻是不得章法,坐船只能在江水裡打轉。老漢見之不禁啞然失笑。
連嘯看不過去,也是一把奪過一隻槳板,正想與余出天同時使力快些將船划去,哪知這兩人越是用力,那船越是轉得厲害。原來余出天從小嬌生慣養,只在嘉陵江邊見過別人搖漿,自己哪曾來親自試過的了,還以為搖漿甚是容易,今日一試才知自己以前小覷了此行道。連嘯更不用說,生在大山,即便出過遠門,可是也沒見過幾回大江大河,更別說是去搖漿了。
連余二人正是累得滿頭大汗的時候,迎面那艘商船已經快駛近了身旁,商船上遠遠便聽見有人在開懷大笑,指著連余二人道:「你們看那坐船上的兩個蠢人,連船都不會劃,在江面上玩起了打轉轉。」
接連便聽見一陣哄堂大笑。余出天索性放下手中漿把,朝那商船上喊道:「你們是哪家的商船?」連嘯也是停下手中的力活,朝那商船看去,臉上儘是憤恨之色。
商船離坐船越來越近了,只是兩船橫隔有幾米開遠。商船上一名頭纏布裹的漢子走出船敞,來到船頭,看了看坐船上的連余二人,答道:「我們是劉府的商船,我是這船的管家。有什麼事儘管來問我好了。你們是什麼人?看樣子有點像是外地人,你們需要什麼幫助嗎?」連嘯高聲答道:「我們想乘船去拜訪一位故人,他就是順慶府的余老爺,麻煩你們能帶我們去一程嗎?」
船那人道:「你說的可是余世宏余老爺嗎?不幸得很,他已經於四日前死了,余府上上下下全家二十五口性命全部在一夜間死完了,難道你們是來悼念他的故友嗎?」
余出天聽到這話,猶如是晴天霹靂,當即頭一陣眩暈,就跌倒在了坐船之上。連嘯也是大吃一驚,連忙蹲下身子扶住余出天,低聲安慰道:「別激動,我會幫你查出真兇!」
他又是抬頭看向船頭的那人,問道:「請問閣下,這艘商船原先是不是余府的了?」那人道:「余府的人全被害了,唯一與余府有親緣關係的就是劉府的少奶奶梁春秀梁夫人。所以余家的商船跟商貨全都是她的了。閣下既然是余老爺的故友,那麼就請上我們的商船吧,我們帶你們去余府。」說著說著那商船已經靠近了坐船,連嘯向余出天低聲道:「看來他們並不認識你,所以你現在一定要隱瞞自己的身份,知道嗎?」
余出天哪有心情聽他吩咐,一聽到全家覆亡的消息後就是一頭霧水,神志不清的模樣了。只得在旁微微點頭不語。
商船終於與坐船靠近,連嘯留下了幾錠碎銀給船家老漢後,就拉住余出天的右手,一步躍上了商船船頭。
那方才答話之人連忙上前相迎,抱拳一禮道:「在下姓文,名叫文治。不知兩位如何稱呼?」連嘯點頭道:「原來是文老弟文管家,你好。在下姓連,名叫連嘯。這是我兒,名叫連靜遠。在此叨嘮文老弟了。」
文治聽他姓連,正好是與連碧青同姓,也只道是余府的親戚好友,點頭道:「哪裡哪裡。原來是連大哥,連賢侄,失敬失敬。來,進船敞看坐。」
連嘯扶住余出天,抱歉道:「我兒少歷江水,次坐船,或許有些暈船,不知文老弟可有房間,讓我兒好好休息一下啦。」
文治向身後一人道:「田銘,領連公子去船中居室休息。好生照顧連公子。」那名叫田銘的船手點頭應了一聲,就前來扶住余出天向船敞裡面進去了。文治道:「方纔看連大哥的身手敏捷,當真是好功夫啊。想必連大哥一定是習過武功的了?」連嘯微笑著點了點頭。
文治問道:「不知連大哥是從何處而來?」連嘯道:「陝南方向而來。不知余家為何會遭此劫難,文兄弟可否知道一點內情呢?」文治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其實余老爺為人也還算過得去,你是知道的,生意人嘛,難免會在生意場上得罪了小人,但也還不至於遭到全家覆滅的境地。所以了,這兇手一定是和余家有化不開的深仇大恨,不然也不會行此下策。」
連嘯點了點頭,知道此人也是不太清楚內情,多問已是無益,心想:「只得自己去暗查了。」
文治又低聲向連嘯道:「不過現在的劉夫人,就是梁春秀了。聽說姨娘家遭到滅門,表情怪怪的。既不像是悲傷,也不像是痛苦。反而十分的穩定自如。連大哥是余老爺的朋友,去問一問她,或許有點用處的。我也是遠在成都,聽說這事後,連夜趕回來的。」
連嘯聽著這話心裡一驚,想道:「余家的滅門難道她知道內幕了?」當即抱拳一禮道:「多謝你的提醒。我一定會去問一問她的。」
文治又是小聲說道:「現在余家的家業恐怕全是劉大橫夫妻二人的了,我聽說劉大橫現在賭博起來更是了不得,比以前有了更多的是資本。劉夫人好像與他不太合得來,聽他們說還偶爾聽見過他們吵架。」
連嘯一陣默然,心裡更是奇怪:「夫妻二人吵架本是常事,並不值得大驚小怪的。」所以他也只是訕訕地搖頭一笑。
文治見他這一笑,自己也是笑了一笑,轉頭看了看江面,歎道:「唉,余家全家人遭此劫難,只有餘家的少爺是孤身在外,看來是逃脫了此劫。只是余公子遠離家鄉,還不知道家門罹難,不知道他一旦聽說了這事後會是如何感想了。」
連嘯也是雙眼平視江水,內心為之一緊,思道:「我可是一定要保護好這小子了。」
連嘯正是在感歎余家不幸之時,突見那個名叫田銘的船手從船敞裡面跑了出來,只見他一臉緊張不迭的神情,臉色泛紫,吞吞吐吐地向文治道:「報······報告管家,那······那小子,那小子居然說······說自己是余家少爺,他······他想必是瘋了······」
文治眉頭一皺,喝問道:「什麼?你說連公子是余家少爺?」連嘯心裡暗叫不好,臉色卻是不動聲色,微微慍怒道:「小兒莫非是聽了你的什麼胡話,自己也跟著糊塗了嗎?」
田銘一臉委屈不堪的模樣,忙道:「不,不是。我什麼也沒說,我就進他的床榻處為他脫靴,他一見到我,像是瘋了一樣,一把抓住我的衣領,還問我是不是殺害余老爺的兇手,接著······接著他就說什麼我余出天絕不會放過你之類的瘋話,你說,你說他是不是瘋了?」
文治轉頭看向連嘯,連嘯正好也是轉頭看向文治,正見文治臉上突顯驚疑之色。連嘯開懷哈哈一笑,只道:「文老弟想問什麼,就直接問好了。你會相信我兒就是余家少爺嗎,余家少爺身在遠地,會有如此巧合地現當下回家來嗎,還有,明知家門不幸,還敢口出狂言自己承認是余家少爺,你覺得有幾成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