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出天躡手躡腳地向院門裡面走去,先映入眼簾的是地上躺著一件黑乎乎的東西,余出天湊近一看,倒是驚了一跳,居然是一條死狗。模樣有些殘忍,是被人一刀開膛破肚而死,腸子都已露了出來。它的死樣還張開獠牙,勢像拚命一搏的模樣。
余出天眉頭一皺,暗自感歎:「如果是山匪強盜,應該會把死狗拿去吃了才是,莫非不是山匪強盜。難道是仇家,農家之人,何來如此殘忍的仇家。哎喲,不好,只怕全村已遭屠殺。」
他一想到這裡,趕忙向屋裡跑去,果然,屋裡是一家老小四具死屍。全是被人一劍封侯,手法與崖底的王嬸娘被害手法一模一樣。余出天震驚了:「這是誰幹的,為什麼要殺害這些樸實善良的平民百姓?」余出天走到死屍跟前,伸手將死屍的雙眼合上,低聲說道:「你們死不瞑目,我會盡力查出兇手,為你們討一個公道。你們如果泉下有知,希望能保佑我早日查出兇手。」他緩步走出屋外,仰看暮色蒼穹,搖頭一歎:「只怕只怕靜兒的母親已遭不測了。」
余出天來到連靜香的身邊,見她仍舊像嬰兒般熟睡,微一放心。他不想讓連靜香看見這些血腥的一幕,伸手點向了連靜香的睡穴。將她抱起,開始前去尋找連家的房子。一通的房屋儘是沒有燈火,余出天也是悄悄走了進去,見到的全是一具具死屍。這就逐漸印證了余出天最初的想法,余出天只是不明白,是什麼人將這個村子的人全部殺死了呢。
不知不覺中,余出天已走過了八戶人家,突然,在他拐彎將入第九戶人家的時候,看見了一株大樹背後有一家茅屋,第二間屋子裡面竟然有燭光!裡面好像還有一個人影,這自然很奇怪,難道這家沒有遭到殘害,主人還不知道全村人已經死了。余出天苦笑著搖了搖頭,想道:「這一定是兇手的詭計,哪怕是龍潭虎穴,我今天也要去闖一闖。」
余出天將連靜香放在叢林的一株大樹之上,緩步就向茅屋走去。他雖然學過一點武藝,但自知武藝低微,所以也是極為小心謹慎。他慢慢移動腳步,靠近在了第二間茅屋的窗戶之下,靜靜聽著屋裡的一舉一動,希望能有所收穫。但是他靜聽了小陣,並沒有覺屋裡的異樣,他小心地將眼睛往裡一湊。只見裡屋放有一床一桌,床上棉被安好,桌上放著的茶壺茶杯俱是毫沒移動的樣子。所有的痕跡表明,這裡沒有任何異樣,似乎根本感受不到這個村子已經被人屠殺了的樣子。余出天心裡擔憂:「全村就此一家有煙火,這分明有些蹊蹺。可是這屋裡看起來沒有絲毫的不妥,這莫非是什麼陷阱。不管那麼多了,進去看一看再說。」
余出天在地上找了一段木棍當做自己的防護武器,背靠壁面就一躍進入了屋裡。可是裡面仍舊寂靜得很,一個人影也沒有的。余出天抬頭向四面一望,見到床邊的枕頭繡被上刺繡的是一個大大的連字。而在這連字下面是一幅仕女圖,那仕女竟是連靜香的模樣。端莊嫻靜,活脫脫便是像要從畫中走出來的樣子。
余出天驚了一跳:「這裡怎麼會有靜兒的畫像了,莫非莫非這是靜兒的家了?」。他小心地走到床邊,將那張枕巾拿在手心,再仔細地看了一眼,果真是靜兒的相貌,他心中一時欣喜:「我將靜兒的畫像藏在自己的懷中,就可以天天見到她了。哎喲,怎麼不見她娘呢?」
余出天已經認定這就是連靜香的家,只是沒有看見她娘,心裡很是不踏實。當他轉身向裡屋移去的時候,突然覺桌子底部鮮紅地一灘血跡。余出天停在了那裡,怔然地看得出神,難道難道她娘已經遇害,這血是哪裡來的。余出天內心一陣惶恐,全村的人都已遭難,她娘會是例外嗎?
突然,一個男子的聲音在屋外響起:「你是誰?來連家做什麼?」余出天驚了一跳,連忙轉身向門邊看去,只見一個黑衣蒙面人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門邊。
余出天握緊了手中的木棍,勉強笑了一笑,道:「聽閣下的話,好像知道我不是這屋的主人了。那麼閣下一定知道這個村子生什麼了?」那黑衣人道:「哼哼,我當然知道這個村子生了什麼,而且我還知道,這個屋子該進來的是一個女子。你既然不是女人,自然就不是這屋的主人了。」
余出天不由得大聲怒道:「莫非閣下就是屠村的兇手?你敢做敢認,為什麼不敢露出真面目?」
黑衣人道:「我只想知道,連靜香在什麼地方?她真是一個不孝女,連自己母親最後一面都沒機會見上。」余出天雙手筋骨暴顯,怒道:「你說什麼,你說靜兒的母親,她母親怎麼了?」
黑衣人道:「她死了,死得很慘。不過還好,能留一個全屍,並且還能入土為安。」余出天道:「是你殺害的,對不對?」黑衣人道:「錯了。全村人的死,除了連家的老母外,其餘的人都是我殺的。你覺得奇怪嗎?」
余出天不相信地搖了搖頭,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黑衣人不理他的問話,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殺全村的人嗎?」余出天憤怒了,這個殺人兇手竟然還跟他說什麼殺人理由,這些鄉下平民單純樸實,是不該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了,自己可要為他們討一個公道,不由得冷笑一聲,道:「我才不想聽你那些荒唐的理由呢,說吧,你是不是又想來殺我的了?可惜你錯了,我不是這些老百姓,是沒有那麼容易被你殺死的。」
黑衣人卻是搖了搖頭,道:「我來告訴你吧,其實這個村子其他人的死有點冤枉。不過也是沒有法子的事,誰讓他們是連家的鄉鄰了,是連家的鄉鄰就得死。但我現在還不想和你動手,更不想讓你死。我看得出,你學過一點武功,所以我要你慢慢活下來,查出我這兇手是誰。更主要的是,想讓你查出殺害連家老母的人是誰。哈哈,你相信一個兇手會如此寬宏大量嗎?」
余出天哈哈笑了一笑,道:「你可是一個奇怪的兇手了。你既然能說出這番話來。就說明你的確不簡單,看招。」
余出天初出門道,豈會被對方的一句話所嚇住。他才不願看見眼前的兇手逍遙離去,即便是打他不過,也要試著一試了,加之眼前的這名兇手如此之狂妄,哪能讓他憋得下這口怨氣。他揮舞著木棍,一招就擊向黑衣人的胸口。
黑衣人哼了一聲,雙手成對掌之勢,一招之間竟是生硬地夾住了余出天遞來的木棍。余出天大吃一驚,使勁想將他手中木棍掙脫而出,那知這黑衣人的兩隻肉掌竟如是一把鉗子,牢牢地將木棍卡在了中間,余出天手中木棍絲毫動彈不得。余出天大聲怒道:「你是很了不起,可也不能欺人太甚了。」
黑衣人道:「哼,算你小子還明白一點道理,知道我的武功比你要強。但是憑你這點微末功夫就想來制我,未免有些井底之蛙了。我既然說明了要放你,就會言而有信的,小子,咱們就此別過吧。我希望下次見到你的時候能看見你的武藝有所進步了。」
黑衣人話一說完,緩緩鬆開了掌中的木棍,余出天微微先後一傾,生硬地立在了那裡。就在這時,黑衣人黑影一閃,倏突之間就不見了人影。余出天立馬握著木棍,急忙追出了大門,可就是看不見了黑衣人的身影,余出天心中思道:「此人武藝高強,我並非他的對手,可他說的那些不明不白的話是什麼意思了?」心中不僅又是感慨:「原來自己在家中所學武藝僅是一點皮毛,今日才知自己真是井底之蛙呀!」
余出天回頭再一次打量了一番這間臥室,再一回想起黑衣人的話,當即疑惑道:「莫非連家真有仇家來了?」但又想道全村之人連遭此劫,不由得心生慌懼:「此等兇手如此殘忍地濫殺無辜,真乃人神共憤!」他不便多留在此,躡足走出屋來。回顧四週一看,心中想道:「他們武藝如此之高,我可千萬不能讓他們找到靜兒了。現在我可不能去見靜兒了,這周圍一定還有人在監視著我。」他稍想一下,心生一計,急忙向北方竄去,他跑得迅。這個方向是背對靜兒的方向,他現在真希望殺害連家老母的兇手能跟蹤上自己,那樣的話靜兒也就安全了。
余出天跑了一個多時辰,突然停在了一株大樹之下,裝模作樣地向大樹上悄聲喊道:「香兒,你在沒有?」香兒是連家的親人對靜兒的稱呼,如是仇人在近處的話,定會知道他喊的就是連靜香了。
余出天見樹上沒有什麼反應,又是小聲喊道:「香兒,你還在睡覺嗎?」他再靜靜側聽著大樹四周看有沒有異樣,結果仍舊是安靜得很。余出天故意假裝著一躍而跳上樹來,低聲笑道:「我的香兒原來睡得這麼甜。唉!她還做著美夢,卻不知道家裡已經生了突變」正在這時,突然見到一條黑影從地上掠上了樹梢,一劍就往余出天的說話處刺來。
余出天慌忙側身一避,險些從樹上摔將下去。黑衣人睜著一雙亮的雙眼,看了一眼余出天,突然之間就掠開而去,片刻不到就沒見了人影。余出天抓住一段樹枝,冷冷一笑,道:「此人武藝倒是不錯,就是腦子有點迂了。」他正說著這話時,只聽他的身後一人突然應道:「你的腦子有點小聰明,就是武藝太差。實在有些可惜。」余出天聽得出來,此說話的人正是方纔的黑衣人,他忙回頭喊道:「又是你!」可惜黑衣人又是轉眼間就沒有了蹤跡。余出天心中立馬想道:「原來他沒有騙我,要殺連家的是另外一個黑衣人,先前的黑衣人只是連家仇人的同夥。」余出天一顆心不免墜到了冷冷的無底深淵之中,這兩個黑衣人如此了得,我該怎麼為連家報仇了?
晨曦的朝陽,妖嬈而有艷麗。余出天一夜沒能合眼,終於盼到了天亮,他可以去找靜兒了,仇人再猖獗,大概也不敢在白天來跟蹤蹤跡吧,余出天自我安慰地想了一想,即便是靜兒有危險,可也不能就讓她一個人躺在屋外的大樹上了。更何況她還被自己點中了要穴,不去是不行的。他不自覺地從懷中拿出那張枕巾,看了看畫中的靜兒,不知何故,禁不住內心的傷悲,一臉傷心落魄的模樣。
余出天不由得仰天一歎:「靜兒的家仇就是我余出天的家仇,我一定要為連家,乃至整個村子的人討一個公道。兇手一定會被我查出來的。」
余出天加快腳步往連靜香躺著的大樹處趕去,雖然內心很是焦慮,但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不大一會兒工夫,余出天已經來到了連家的屋外面,遠遠向大樹處望去,卻是沒見了連靜香的身影。余出天當時大腦一陣空白,愣了半響後才喃喃道:「莫非莫非天亮了,靜兒被仇家的人看見了?」他來不及多慮,急忙快步跑到大樹下面,看了看上面空蕩蕩的大樹枝幹,再焦急地向四周高聲喊道:「靜兒,靜兒。你在哪裡?你聽到我說話了嗎?靜兒,靜兒」四周除了余出天自己的一個人的回聲之外,哪裡還有其他的聲音呀。余出天慌了,急忙一個箭步向連家跑去,重新撞入昨夜來到過的臥室內。
余出天看見的臥室與昨夜看見的並無二致,內心更是驚慌:「這裡沒有人再回來過的了,難道難道靜兒真的是被仇家帶走了?連家老母,連家老母,她被葬在哪裡了?黑衣人說連家老母已經入土為安了,靜兒會不會被帶到那裡去呢。」他一想到這裡,又是一個箭步跑出大門,他早上過來的時候遠遠看見村子東面有幾座舊墳,想必那裡就該是村子的墓地了。他已經開始有些瘋了,一個勁地向東面墓地方向狂奔。只要有一線希望,他都是不會放過的。
余出天跑到東面墓地的時候已是筋疲力盡了,他遠遠看見一座座舊墳散佈在高地上,他一座座仔細去找,走到了第九座墓地的面前時才看見一座連家的族人墓碑。
余出天慌忙往四周望去,看這周圍哪裡是否有一處新墳。正其此時,果然就看見在離這座墓地一丈開外就有一座新墳,土壤還是新的,想必就是連家老母的安寢之處。
余出天立馬趕了過去,仔細看了一看,這是座新墳倒是不假,可是墳前並沒有餘出天想找到的任何關於連靜香來過的痕跡了。余出天無助的仰天痛聲一喊:「老天爺,還我的靜兒來,還我的靜兒來!」他那痛苦的喊聲響徹在了整個墓地上,他的淚水也開始嘩嘩落在自己的臉頰上。他什麼都不去理睬,什麼也不敢去想像,只覺得內心像是剮肉般疼痛。一顆心直往下墜,墜入了萬劫不復的冰窟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