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曉月抱著師父的屍體一口氣跑出了好幾十里地,他跑並不是因為怕何成等人追上,此時的他早把生死都置身外,他狂奔是為了釋放心中的悲哀。
白萬喜在齊曉月心中的地位僅次於王老歪,如果沒有白萬喜的言傳身教,齊曉月哪來的一身高的功夫,哪來的做人好修養。齊曉月和白萬喜師徒往日生活在一起的一幕又一幕不停地在他的腦海裡閃現,白萬喜恨鐵不成鋼的嚴肅表情,白萬喜酒後看著齊曉月演習武功笑瞇瞇的樣子,白萬喜像慈父慈母一樣關懷齊曉月成長的場景……
齊曉月越跑越快好像懷裡的師父活生生地就在他的前方,笑呵呵地召喚他:「曉月,快來呀。」
前邊一座山峰攔住了齊曉月的去路,齊曉月停住腳步,低著頭看著懷裡的師父。白萬喜靜靜地閉著眼睛,那散亂的花白鬍鬚在秋風中瑟瑟地抖動著。齊曉月抱著白萬喜坐在一棵樹下,放聲大哭起來。
「師父呀師父,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替我死呀。」齊曉月淒慘的哭聲驚得樹上的鳥雀「唰」地一聲,成群地飛走了,金黃的樹葉唰唰地飄落下來,落在齊曉月的頭上,身上,落在白萬喜的臉上。
也許是哭不出聲來了,也許是哭累了,也許是過於悲傷,齊曉月漸漸地閉上眼睛昏睡過去了,白萬喜的屍體橫臥在齊曉月的雙腿上。
將近晌午時分,齊曉月被「咩咩」的羊叫聲驚醒了,他猛地睜開眼睛,秋老虎似地太陽光刺激得他有些睜不開眼睛。他揉了揉雙眼,猛地一驚,「嗖」地一聲從地上躥了起來。
一個滿臉皺紋白鬍子駝背老頭手拄著一根彎曲疤瘌的細樹桿,站在齊曉月的對面正瞇縫著眼睛瞧著齊曉月,十多隻灰了吧唧的山羊分散在山腳下稀疏的樹林裡啃食著。
不知何時從何處飛來的一些蚊蠅「嗡嗡嗡」地在白萬喜屍體上散落著,飛繞著。
齊曉月揮了揮手趕走了白萬喜屍體上的蚊蠅,這群剛趕走又一群飛了過來。齊曉月隱約聞到了一股腐臭味。他趕緊將白萬喜的屍體輕輕地放在地上,心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怎麼辦呢?」
駝背老頭開口了,聲音嘶啞地問:「小伙子,這個老頭是你什麼人呢?」
齊曉月看出來了,老頭是個放羊人,不像是壞人,就帶搭不理有氣無力說地:「我師父。」
老頭拄著棍子,一步三搖地靠近齊曉月,說:「怎麼老的?怎麼身上都是血呀?」
齊曉月沒說話,用手驅趕著白萬喜屍體上的蚊蠅。
「這樣放著也不是法子,小伙子,你家是哪裡的?」老頭喋喋不休地問著,好像總算找到能和他說話的人似地。
齊曉月轉過身,看著老頭深陷在皺紋裡的那一雙晦暗無光的小眼睛,問:「老人家附近有人家嗎?」
老頭歪著腦袋,把耳朵對著齊曉月喊著說:「老了要回家,要回哪個家呀?」
齊曉月一看就明白了,這個老頭耳朵有些聾,就走上前高些聲音,說:「我是問你,附近有沒有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