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上方動靜,在底艙扭打的高志斌、李峰和韓屠夫等人趕忙停止打鬥。enxuemi。
張煒提著油燈,帶著水手和德國兵在艙內分食物,他經過賀劍飛面前時瞥了一眼,卻見賀劍飛臉上掛著不屑的表情。張煒默默無語,給賀劍飛的破碗中倒上一碗牛奶,遞給他一塊黑麵包。待他轉身走過的時候,明顯聽到身後有人說了句:「沒想到他也當了漢奸!」
張煒很想大聲說:「我不是漢奸!我是要想辦法救大家出來的!」可是漢奸馬立強就在他的身後,他不能這樣做,一旦衝動,就會斷絕了最後的希望。
經過高志斌和李峰跟前時,他見這兩人都鼻青眼紫,再看韓屠夫他們也是狼狽不堪,明顯方才幾人在船艙內一番打鬥,估計是被人勸阻,不然真有可能已經鬧出人命。
張煒把食物分配給他們,臨離開時只說了一句:「大家都是中國人,應該團結起來,以前有什麼恩怨到此結束吧,我們得航行一百多天才能到的。」
他估計過船,大概在八到十節左右,從中國到古巴,至少要航行一百天。當然張煒等不得這一百天,因為船在半途還要補給燃煤、淡水和食物。他想要救出眾人,就必須在兩個星期之內動手,否則船過了夏威夷之後再起事,恐怕連回都回不去了。只是他現在要動手卻是困難重重,賀劍飛不相信自己,船艙裡的那些華工們也不相信自己,再加上華工們心不齊,高家和韓家的恩怨未了,而且已經失去血性的中國人能有人多少願意跟隨自己站起來反抗的,也是個未知數。
剛剛送完食物回到上層船艙內,就有一名西班牙船員來喊張煒:「船長讓你過去一下!」
見到張煒之後,西班牙船長似乎一副很高興的樣子:「我見過的中國人,都是留著難看的豬尾巴,他們一點都不懂得禮貌。即使是在呂宋和婆羅洲一帶,大部分的中國人也還是留著豬尾巴,有少數人披散頭,但是那陰陽頭讓人看了也很不舒心。像張先生這樣剪了那麼精神短的中國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張煒心中暗想:『陰陽頭還不是滿清統治者所賜!豬尾巴還算是好了,要是再早上幾年,恐怕是更難看的金錢鼠尾!』想到這裡,他說道:「豬尾巴那是野蠻的象徵,我雖是中國人,卻嚮往貴國的文明,也願意和西方人士交友。」
「哈哈哈!」西班牙船長笑了,「你是我見過最文明的東方人,若你在西方,必定能和我一樣成為一名紳士!」
其實,西班牙船長把張煒叫了去,卻也沒有什麼別的事情,只是問了張煒的經濟狀況,還說只要肯給自己賣力,他願意少賺點錢,給張煒報了一個路上損耗,這樣到了古巴之後就不用把張煒賣給古巴種植園了,張煒也能正當的在他的船上謀取一個職業。西班牙船長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敲詐張煒一筆。到時候船回到廈門,他會逼張煒拿出一筆錢。
離開船長的房間後,張煒心裡暗道:『這個唯利是圖的傢伙,還不是為了我的錢!』想到此處,張煒突然有了個念頭:『對了!既然我有錢,可以考慮僱傭那些德國兵啊!只要德國人肯站在我們這邊,那麼什麼事情都好辦多了!』
當年普法戰爭剛剛結束不久,德國是一個新興的強國。西班牙又是一個日漸衰弱的帝國,在國際上逐漸陷入孤立地位。普法戰爭皆因西班牙王位繼承事件引,日漸衰弱的西班牙一直同法國法國波旁王朝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後來西班牙爆內亂,伊莎蓓娜女王出逃,普魯士皇室的遠親雷奧普王子應西班牙新政府邀請接受王位。但是在法國壓力之下,雷奧普王子不得不放棄了西班牙王位。到了一八七四年,波旁王朝復辟,親法國的女王之子阿方索十二世當上了西班牙國王。
所以說這個時候,西班牙人親法國,卻對德國人的態度比較惡劣。
「財」號是一艘一八六八年在德國建造的西班牙輪船,為了履行和德國的合同,西班牙僱傭德國人充當水手和水兵。一八七二年,這艘船上生了暴力事件之後,西班牙船長增加了僱傭德國兵的數量。西班牙船長僱傭普魯士人充當低級船員、水手和士兵,卻僱傭法國人當中級船員,明顯就是讓法國人騎在德國人頭上。
張煒儘管不瞭解這些歷史,但是他看到西班牙高級船員和法國中級船員對待德國水手和水兵的態度,他就覺得拉攏德國人絕對有戲。
輪船在海面上犁開海浪,向太陽升起的方向行駛。進入公海,離開了大清水師的活動範圍之後,船上的華人也得到比較自由的空間。每天白天,他們被允許短時間的到上層甲板上透透新鮮空氣,活動一下筋骨,以免在悶熱潮濕的艙室裡死亡率過高,對船主造成損失。
看到賀劍飛上來,張煒趁著那個叫馬立強的傢伙不注意,從賀劍飛身邊經過,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賀師父忍耐幾天,我會想辦法把你們救出來的。」
經過幾天的相處,憑藉著自己強大的社交能力,張煒和那些德國兵已經混得很熟,尤其是那個維特根斯坦,已經成為了很好的朋友。維特根斯坦其實是一個中尉軍官,也算是那些德國人的小頭目。這幾天下來,張煒半桶水的德語水平也得到了極大的提高。廢話,他本來就是一個廈門大學畢業的高材生,無論是智商還是接受能力都比較強。更何況語言這種東西接觸多了自然就熟悉了。
當年洋人對中國人印象很惡劣,主要是因為滿清政府閉關自守,愚弄人民,沒有血性的中國人被外國人認為軟弱可欺;「陰陽頭豬尾巴」的形象;骯髒落後的城市;愚昧無知的國人,都讓洋人認為中國人在世界上是一個異類。
而張煒良好的形象,得體的談吐,被這些德國人把他當成是一個「東方的紳士」。
張煒詢問那個叫維特根斯坦的德**官:「西班牙人僱傭你們,一個月給你們多少錢?」
德國兵很尷尬的笑了笑:「士兵一個月五塊西班牙銀元,我好點,也才二十銀元,就那點錢,回去養家餬口都不夠!還好船上包了吃住和衣服,每年還能積累一些錢回家。給那些該死的西班牙人做幾年,等錢存夠了就不幹了!」
「西班牙銀元?是什麼樣子的?」張煒有點好奇。
維特根斯坦拿出一枚銀元遞給他。張煒接過銀元,銀元上有個皇冠,北面是雙柱,還有掂量了一下份量,估計是二十五克左右吧,他計算了一下西班牙人支付給德國人的工資,一個月也就一百二十五克銀元,還不到五兩銀子。十六兩銀子五百克,如果用一個月十兩銀子的價格聘請這些德國人,估計有戲。想到這裡,張煒對維特根斯坦說:「如果我僱傭你們呢?一個月給你們一個人十五塊銀元呢?你的工資一個月六十銀元!」
聽到一個月六十塊銀元,維特根斯坦眼中露出驚醒的表情:「天!那可是太好了!如果張先生您出得起這個錢,我們當然願意效勞!」
「錢完全不是問題!我出得起這個錢!」說到這裡,張煒壓低了聲音說,「我們如果要和法國人打仗的話,可能需要你們幫忙。」
維特根斯坦很是欣喜,然而過不了多久,他又失望的說:「只是我們和西班牙人的合同期還沒有到,我們擔心就這樣離開會被他們罰款的。」
張煒看了看邊上沒人,他又輕聲對維特根斯坦說:「西班牙人那邊我來對付好了。」
「張先生您用錢對付西班牙人嗎?那群唯利是圖的傢伙,開價高得驚人。」維特根斯坦驚奇得瞪大了眼睛。
「那你覺得我得支付給他們多少錢,他們才肯放你們走?」
「那些貪婪的傢伙,估計你支付給他們五千銀元,他們都不一定肯放我們!」
張煒心裡尋思著:『看樣子,只能是收買德國人。當然這是一條冒險的計劃,假若萬一德國人去和西班牙人一說,不僅自己的全盤計劃就全部泡湯了,就連自己這條小命都要搭上去!但是那也是唯一的辦法了!若真是花錢從西班牙船長那裡買下全船華工和德國兵,自己也出不起這個錢,現在只好放手一搏。就算是失敗了,被殺了大不了一死,總比活著當奴隸強!如果成功了,自己有了洋槍大炮,還有了一批生力軍。成功的話,以後就輝煌了!要成大業,總不可能一點都不冒險吧!』想到這裡,他又輕聲說:「尊敬的維特根斯坦先生,如果我肯支付給你五千銀元呢?」
「天啊!」維特根斯坦驚得差點就要跌坐在地上。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卻聽到張煒小聲又很嚴厲的說:「小聲點!別讓別人聽到了!」
維特根斯坦在盤算著五千銀元能做些什麼,五千西班牙銀元,可以在施普雷河畔買上一座很好的房子了!再加上如果如張煒所說的,僱傭自己給他打仗,每個月的銀元,足夠自己結婚養老婆孩子了!這樣的誘人的條件,怎麼能讓維特根斯坦不動心呢!但是他覺得既然張煒肯出那麼多錢,只怕還有其他的條件。於是他輕聲問道:「張先生該不會是讓我們去幹掉西班牙人吧?那樣我們回去會上絞架的。」
「西班牙人不用你們來對付,只要你們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西班牙人和法國人就由我們來對付好了。」張煒輕聲說。
「聽起來真是很誘人,那些西班牙人也欺壓我們很久了,就沒把我們當人看過。如果你們中國人動手,即幫我們出了這口氣,也不用我們自己動手,這真是一個好主意。看在五千銀元的面子上,你說吧,需要我們怎麼做?」維特根斯坦輕聲問道。
「下一次送飯的時候,你們把那個叫馬立強的漢奸支開,我去和那些人商量一下如何動手。只要他們願意配合,我再和你說我們下一步的計劃。」張煒輕聲道。
「完全沒問題!我早就看那個尖嘴猴腮的傢伙很不順眼了!」
送晚餐的時候,那些德國人果然履行了諾言,既然被人僱傭,只要那人付得起錢就可以,只要誰給的價格高,就給誰做事,又管他是給誰辦事呢!更何況,在德國人眼裡,張煒和其他的「野蠻的黃皮猴子」大不相同,他們更傾向於把他當成「文明人的同類」。維特根斯讓一名略懂一點西班牙語的士兵喊住馬立強:「喂!中國人,看起來你也挺強壯的樣子!要不要和我比劃一下?」
那名德國兵的西班牙語很不標準,馬立強聽不懂,他問了句:「什麼?」
德國兵做了個拳擊的姿勢:「就是這個。」話聲未落,德國人脫下軍裝一丟,做了個拳擊的動作,在甲板上跳躍幾下。
這下,馬立強明白了,德國人要和自己比武,他一看個子比自己高了一個頭,體格也比自己強壯得多的德國人,他哪裡敢應戰,連忙說:「我打不過你!」
可是德國人怎麼肯放過他,還沒等馬立強說完,德國人已經一拳打過來,馬立強被迫應戰,還不到一個回合,他臉上就挨了一記重拳。
趁著這個機會,張煒藉著送食物的機會找到賀劍飛,在他耳邊輕聲說道:「賀師父,我正在想辦法救你們出來。我現在大致和你說一下船上的情況,船上有德國人、法國人和西班牙人,其實他們也不是一條心的。德國人已經答應幫助我們了,現在關鍵是所有的中國人都要團結起來!到時候如何行動,我自然會通知你們的。」
「德國人?他們可靠嗎?他們也是洋人。」賀劍飛覺得很不可靠。
「賀師父,洋人和洋人之間也有矛盾的,這點以後我再慢慢和你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包括高家二少爺也一樣,其實他們都是受害者,我們必須連他們也團結起來,你們幾個練過武功的,要起事必須你們配合。」
「我們手無寸鐵,如何行事?」
「到時候德國人袖手旁觀,我都調查過了,船上西班牙人有十二人,法國人四十人,還有一個漢奸,其他的德國人不用管,我們只要對付這五十三人即可。」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賀劍飛問道。
「等我再和德國人談談,就在這兩天內動手。」
賀劍飛點了點頭道:「好,不然我們被賣到外面也是九死一生,還不如趁早動手,我們還有一條活路,就賭一把了!假如那些德國人背信棄義出賣了我們,我們就和他們拼了。就算是死在這裡,也比被送到外面被活活折磨死強。」
等到張煒離開之後,賀劍飛把行動的事情告訴了韓屠夫他們幾個,末了他又加了句:「我覺得,應該聯合高家的人一起動手,不然就我們三十幾人,實力還是不夠。」
「高家的人?他們可是我們的死敵啊!」韓屠很是吃驚。
「大家都是中國人,我想他們一定會肯配合的!他們和我們加起來,能有一百多名好手,只要大家齊心協力,應該可以制服那些洋人。」
果然,賀劍飛和高志斌他們一說,高家的人欣然答應一起動手對付洋人。
張煒回到自己的艙室之後,他讓德國人幫他拿來紙張和一根鵝毛筆,在上面寫下了行動計劃。到了次日上午,華工們被「放風」的時候,張煒把紙條悄悄塞給賀劍飛。
送晚餐下底艙的時候,張煒提著油燈走在前頭,馬立強跟在後面,維特根斯坦帶著八名德國兵提著裝著玉米粥、蕃薯和土豆的木桶走下底艙。
走過賀劍飛面前的時候,張煒向賀劍飛遞了個眼色。另外一邊,韓屠、高志斌和李峰也都會意的微微頓了下。
「開飯了!」馬立強拉開破鑼一樣的嗓門喊道。突然,高志斌一躍而起,狠狠一拳打在馬立強的太陽**上,這個傢伙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便軟癱在甲板上。
張煒已經突然轉身,一個箭步向前,用左臂箍住維特根斯坦的脖子,閃電般從他腰間拔出「普魯士一八七九」轉輪手槍,槍口抵住他的腦袋:「讓你的士兵放下武器!」
幾名德國士兵全部愣住了,正在猶豫,卻聽到維特根斯坦喝到:「都放下武器!」
嚴格執行命令的德國兵老老實實的把步槍放在船艙甲板上,然後退了幾步。
「你們誰會用槍?」張煒問道。
「我會!」賀劍飛快走過來,從地上拾起一支「毛瑟一八七一」步槍,然後轉頭問高志斌他們:「你們還有誰會用槍的?」
看到其他的人都搖了搖頭,張煒苦笑了一聲:「賀師父,看樣子,就只有我們兩個人會用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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