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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九節 一線轉機 文 / 中華崛起1894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睛上的黑布才被摘了下來,張煒現自己已經到了海邊.

    「上船!上船!」有人粗暴的喊叫。還沒等自己反應過來,一條大漢粗暴的把張煒往跳板上推。

    這是一艘排水量不足百餘噸的小木船,被抓來的一百名「豬仔」擁擠在船艙內。看樣子這曾經是一條漁船,船艙內汗臭味和魚腥味混合在一起,令人感覺很不是滋味。看到高志斌他們幾個,韓屠這邊早就有人想把他們撕成碎片。若不是被人捆綁著,兩邊的人恐怕早就生一場流血衝突,又苦於嘴巴被堵住,連罵人都罵不出。反而是賀劍飛顯得很淡定。其實他不淡定又能如何,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小船在海中顛簸,令張煒感覺頭暈噁心,只有躺下來才能感覺舒服一點。他實在太累了,剛倒在船艙甲板上,頭觸到地板便昏昏睡去。

    「起來!」朦朦朧朧中感覺有人狠狠一腳踢在身上。

    睜開眼睛一看,身邊站著一條凶神樣的黑衣大漢,船艙裡所有人都已經被拉了起來。

    出了船艙,已經是烈日當空,已經是正午時分。看樣子,船在海面上行駛了大約十五六個小時,這才到了目的地。

    碼頭上整整齊齊站著身穿大紅色軍裝,手持當年最新式「馬蒂尼·亨利mki」十一點四三毫米口徑後膛針擊式步槍的英國士兵。還有大批手持木棍皮鞭的中國人像是驅趕牲口一樣驅趕著從各沿海地區送來的苦力,把他們押送到一間間窩棚中。

    看樣子,這是一座美麗的島嶼,清澈的海水輕輕拍打銀白色的沙灘,四處綠樹環抱,秀美的棕櫚樹和椰子樹編織成婀娜多姿的熱帶島嶼風光。當然,張煒也不知道這裡就是南澳島。當年的南澳島被英國人所佔領,很多大船在這裡靠岸,卸下貨物再用小船送往廣東和閩南各地。出口的貨物也有很多從這裡出。

    站著碼頭上就能看到一座兵營,還能看到棕櫚樹叢中白色的英式小洋樓,米字旗趾高氣昂飄揚在洋樓上空。

    「快點!」張煒身後的大漢粗魯的推搡了他一下。

    被帶到一間平房中,裡面站著兩排英軍士兵,正中間一張辦公桌前坐著一面黃頭大鼻子的英國人。黑衣大漢把張煒推入平房內,裡面早有兩名中國人走過來,拿掉他嘴裡塞的破布,解開麻繩,還把他的上衣扒下,在身上打上一個號碼,「洋大人」冷冷說了句:「一零三五號,帶走!」接著張煒就被送到一間擁擠的窩棚中。

    看著身上的印記號碼,張煒感覺自己受到嚴重的侮辱。所幸的是,這只是印上的號碼,不比那些刺在身上一輩子洗不掉的刺字,日後只要洗幾次澡,印記就能被洗掉。

    一間不足九平方米的低矮小木棚內擁擠了十多人,每個人都躺下,就把木排中都擠滿了。裡面空氣混濁不堪,所有的「豬仔」辮子都被綁在一起,張煒的假辮子早就被摘掉了,他是寸頭,才沒有「享受」和別人的辮子綁在一起的滋味。

    躺在地上,靜下來後張煒心中尋思:『難道我就這樣完了?要知道被送到國外去當苦力,多半是不能活著回來的!對了,我還有兩萬多兩銀子,都放在家裡,那些錢也派不上用場了。到了外面,和工頭說自己有錢讓他們把自己放回來拿錢,誰相信自己啊?還有那個小姑娘,只能希望她能拿著那些錢過上好日子。』正在胡思亂想間,張煒突然想到自己兒時看過的一部片名叫《海囚》的電影,『不能這樣坐以待斃!我可以想辦法動大家一起逃走!電影上也不是在船上暴動嗎?到時候我組織大伙們暴動!』

    但是要組織華工們反抗,看起來也不是一件易事。宋朝重文輕武,更加上後來滿人入關培養奴才思想,中國人的血性早就被磨礪得蕩然無存,指望他們反抗,能否成功?但是不反抗難道就這樣等死?這可不是張煒的性格!

    那部電影其實是有歷史根據的,當年一艘名為「諾維爾·彭內羅普」號的法國苦力船上曾經生過一起華人暴動時間,法國船長和幾名法國水手被殺死,暴動的華工劫持了輪船上的秘魯船員,把輪船開回中國。

    靜靜躺在竹地板上,隔壁傳來一陣吵罵聲,張煒知道那是韓屠和高二公子那一夥人在叫罵,期間還有人扭打的聲音。隔了木板,看不到那邊的情形,卻可以想像得到那邊打鬥的激烈。過了大約十多分鐘,才有持槍的英國兵和拿著木棍皮鞭的中國人趕過去,把他們分開到不同的兩間木棚中,這才停止了打鬥。只是韓屠夫的罵聲卻還不斷。

    『都被分隔開的,現在暫時沒有辦法組織他們,只能等到上船後再說了。但願能和賀師父一條船,他武功高強,應該能找到機會制服那些強盜。』張煒心中尋思著。

    連續幾日,張煒什麼也不去想,只是靜靜的養足精力。這裡的伙食自然很差,主食是用玉米和一些不知名的雜糧熬的稀粥,稀粥薄得可以洗澡。為了不讓華工餓得皮包骨頭賣不出好價格,洋人還給他們加了紅薯。肉是想都不用想的,只有一些爛菜葉,偶然還有一點已經臭的貓魚。

    這幾日內,張煒也和同窩棚的幾個中國人說起過要如何逃出生天的事情,只可惜那些目光呆滯的苦力聽了張煒的話,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活脫脫就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這令張煒感覺自己又是毫無信心。

    在滿清政府兩百多年統治下的中國人,不僅失去了血性,而且麻木渙散,無精打采,沒有自己的思想。就算是被別人騎到自己頭頂拉屎拉尿,這些國人也是逆來順受,絲毫都不懂得要反抗,更不懂得如何進行正確的,有意義的反抗。

    「光當」一聲,窩棚的柵欄門上的鐵鏈被人打開,一名滿臉橫肉的中國大漢走進來:「都起來了!洋大人大善心,準備送你們出國去財!」

    張煒緩緩站起來,他知道關鍵的時刻到了,自己能否成功,就在於這次上了船,能不能動華工成功暴動。大部分的華工都麻木不仁,張煒把希望寄托於賀劍飛和韓屠夫他們幾人。

    早有一艘懸掛著西班牙國旗的三桅木殼蒸汽輪船靜靜停在碼頭上等待,張煒看了一眼,只見這是一艘上面設有炮窗甲板的輪船,他估計是一艘一千噸左右的武裝商船。

    碼頭上擺放著一張辦公桌,一名西班牙人坐在桌前,身後站著兩名頭戴黑黃色普魯士軍盔,身穿青黑色普魯士軍裝,手持「毛瑟一八七一」後膛擊針式步槍的德國士兵。還有兩名擔任翻譯的中國人在忙碌,被擄掠的華人被一個個帶到辦公桌前,兩名翻譯讓華人在一張寫了「夷文」的白紙上按下手印,然後就有德國士兵把按完手印的人帶上輪船。

    張煒很驚喜的看到前頭的隊列中赫然有賀劍飛,他走到辦公桌前,那個西班牙人和兩名翻譯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就有一名翻譯拿起一張寫有「夷文」的白紙讓他按手印。

    賀劍飛不肯在紙上按手印,那兩名翻譯強行按住他,硬要把他的手往白紙上按。誰知賀劍飛力大,兩名尖嘴猴腮的翻譯又如何能夠制服得了他?

    西班牙人扭頭努了下嘴,兩名彪悍的德國士兵走上來,在兩名翻譯幫助下,四個人才硬把賀劍飛的手往墨盆裡一按,再按到白紙上,這總算是按完了手印。隨後,兩名德國士兵用槍頂著賀劍飛,把他押上輪船。

    「到你了!」一聲喊叫聲打破了張煒的沉思,他猛然警悟,現自己已經被後面的人推搡著走到辦公桌前。

    西班牙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其中一名翻譯道:「船長讓你在這張紙上按手印,按完手印,你就準備出國財了!」

    「等下,我看看!」張煒說著拿起紙張。只見這是一份用英文和西班牙文寫的契約,張煒看得懂英文,只見上面寫著:「根據《中西條約》規定,我是屬於英帝國合法在中國招募的工人,我自願被招募為一名契約工人,前往古巴做工,船票和路費自理,由代理人先支付,屆時從工錢中扣除。在古巴工作五年,一個星期工作六日,每日十二小時,每年遇中國傳統春節,再放假三日……」

    這看起來還是一份比較公平的契約書,自從一八七四年正式取消了苦力貿易之後,後來英法都是以這種招工形式招募華工出國,卻因為招募的人員不足而導致人販子層出不窮。苦力貿易真正的結束,是到了一九二五年才正式被禁止。

    「看起來挺公平的!可是我並非自願來的!」張煒用英語說了句。

    「你會英語?」西班牙船主抬頭面露出驚喜的神情,他用生硬的英語問了句。當年會英語的中國人不多,能說得這樣一口流利英語的中國人簡直是鳳毛麟角。在西洋人眼裡,會「夷語」的中國人是「文明化」的中國人,而其他的中國人都是「未開化的野蠻人」。

    「是的!」張煒點了下頭,「我會英語,而且我也不是自願來的,我是被人強行抓來的!」

    「那你會法語或者德語嗎?」西班牙船長又問了一句。

    張煒想起自己在大學的時候,他選修的第二外語就是德語,心想這次應該能夠派上用場,於是他點了點頭道:「我不會法語,但我會一點點德語。而且我是個有錢人,就是我被抓來的時候,我的錢都還放在家裡,所以我根本不用簽這個契約。」

    「啊哈!聽起來很不錯!」西班牙船長面帶微笑的說:「看來你是個有用的人,你可以和我們船上僱傭的那些普魯士人交流!他們當中幾乎沒有人懂得西班牙語,我們船上也沒有德語翻譯,每次給你們中國人送飯的時候都很麻煩。只不過這份契約你必須簽的,因為我們和古巴方面有合同,若是少了一個人,我們將會因為違約而損失。不過你放心,你不用『享受』和那些野蠻人一樣的待遇,我們將會給你安排一間較好的船艙。但是為了這一切,你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譬如說花費一定銀兩。」

    「完全沒問題,我可以付的起錢!」

    「那就ok!」西班牙船長說完,便轉頭對一名德國船員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其實,最打動西班牙船長的話是張煒說自己是個有錢人,西班牙船長希望能把他留在船上工作,等下次船到廈門的時候,讓幾個人陪著他回去取錢。還有一點很重要的因素是張煒會德語,那時候德國還不是西方列強,世界上學葡萄牙語、西班牙語和英語的最多,法語和荷蘭語其次,德語可以說是除了德國人外,基本上就沒有什麼國家的人會去學德語。儘管是西班牙人僱傭德國船員和德國士兵,但是西班牙船長也不會德語,他們依靠船上一兩個會西班牙語的德國船員進行交流。

    按下手印,兩名德國士兵便把張煒帶上輪船。一名德國士兵說:「中國人,你沒有留著那種難看的豬尾巴,又懂得說德語,看來還是挺不錯的,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就和我們同艙吧!」

    其實張煒在大學也就學了兩年德語,他的德文水平只能是半桶水,不過對一些簡單的德語還是聽得懂,他轉身對那名德國士兵說了句:「謝謝!」

    苦力們都被押到炮窗甲板下面的底艙去,而張煒卻被安排在主甲板上層船尾一間艙室中,裡面幾排上下鋪的吊鋪,狹小的艙室內擁有二十四張舖位,其條件比張煒印象中小時候坐過的廈門到上海的輪船四等艙還要差許多,擁擠的船艙內悶熱潮濕,剛剛走進去,一股汗臭味和腳臭味就撲鼻而來,令人感覺很不是滋味。

    看到張煒眉頭微微一皺,那名德國士兵有點尷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們都是被僱傭的德國人,真正條件好的船艙,都屬於西班牙人的。」

    「沒關係!」張煒用生硬的德語回答道,「我們那些華人住的條件肯定比這差多了!我能夠享受和你們一樣的待遇,已經是很不錯了。」

    通過交談,張煒知道了那名德國士兵名叫漢斯·維特根斯坦,這艘輪船是西班牙船,船名「財」號,排水量一千三百噸,風帆蒸汽雙動力,船上裝備了二十四門老式的十二磅前膛鐵炮。該船一共有船員一百三十二人,船長和高級船員都是西班牙人,船長名叫格蘭威爾。一些中級船員是法國人,而鍋爐工和水手都是德國人,此外船上僱傭了六十名德國士兵。

    「就那些老式的前膛鐵炮,能有什麼用?現在都是後膛炮了。」張煒指著那些鐵炮問。

    維特根斯坦回答道:「當然不能和海軍比,我們的火炮也就是用來對付海盜的。」接著,維特根斯坦又介紹說,炮彈的種類除了有實心彈,還有鏈彈、霰彈和開花彈。老式前膛炮用來對付武器裝備很差的海盜已經足夠了。操炮的人員屬於船員,而六十名德國士兵僅僅是用來看管船上的華工所用。

    「嗚——」一聲汽笛長鳴,輪船緩緩離開碼頭,揚帆破浪向遙遠的太平洋彼岸駛去。

    輪船剛剛啟動,就有一名中國人來到張煒所在的艙室,那人也在這間艙室內住。看樣子,此人是船上的一名翻譯,按照張煒的說法,他就是一個可恥的漢奸。

    這個中國人看到一個和自己一樣黃皮膚黑眼睛,卻沒有辮子的中國人,連忙走上前來很熱情的自我介紹說:「我叫馬立強,是西班牙語翻譯。您是德語翻譯吧?這年頭,要找到一個懂德語的人還真難。」

    張煒不願和這個漢奸搭話,他扭過頭去繼續和德國人說話。

    馬立強討了個沒趣,只好爬上床鋪一個人躺在那裡。

    維特根斯坦對張煒說:「我們也沒有人理他,他也不會德語,而我們也聽不懂中國話。此人雖然住這裡,但是他和西班牙人還有法國人的關係比較好。」

    船開出大約兩個小時,一名德國廚師模樣的人就過來找張煒:「開飯的時間到了,你給你的同胞們送飯去吧!」

    給華工們的伙食是不知道兌了多少水,可以用來洗澡的牛奶,還有一些硬得可以砸死人的黑麵包,按照廚師的要求,給那些華工一人一碗「牛奶」,一小塊黑麵包。

    這次輪船上一共載了八百名華工,僅僅是給那些華工搬運食物就是一件很繁重的體力活,加上那個擔任西班牙翻譯的中國人,再加上幾個德國人幫忙,才把食物搬到底層的華工船艙內。

    昏暗的艙室內連燈都沒有。等到張煒提著油燈走下樓梯,藉著燈光的照明,他才現華工所住的底艙中,密密麻麻佈置著三層吊鋪,裡面的空氣渾濁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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