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台,地處偏僻的東城郊外,曾經是教會辦事處棄址,如今成為光明度儀式舉行的地點。選擇在東邊,因為這裡距離光明最近,正午時分,太陽正好會高懸在光明台的正上方,如此設計深合天人合一之道。
新建成的光明台不大,露天,中心有一個高起的六角形檯子,被八面孤立的矮牆壁虛圍起來,牆壁上刻著一些宗教題材的壁畫,八面牆壁之間各留出兩米寬的間隙,人們可以從任何一個間隙來到檯子前。從上空俯視,整個光明台好像中國的八卦圖。
正午時分,光明台外的簡易停車場漸漸開始擁擠,參加撒切爾先生度儀式的貴賓和親屬紛紛趕到,他們穿著黑色的禮服,表情肅穆而憂傷,大多數女賓手中還拿著一束潔白的百合花,以此來表達對死者的哀思。
恩雅穿著黑色的長裙,頭戴銀色箍,恰如其分展示了與眾不同,當從明玨大師的車中走下的時候,正午的陽光撒在她的長裙上,真絲緞面偶爾閃出異彩,讓她整個人好像一朵伸展花瓣的黑牡丹,高貴得令人窒息。
班德拉斯早就到了,看到恩雅不禁呆,片刻才整理整理衣服,自信地邁著大步向恩雅走去。
「恩雅小姐,我們又見面了,很高興見到您!」班德拉斯面帶笑容說道。他的笑容可是在花叢中經過千錘百煉無數次微調後才形成的,具備的殺傷力不亞於帝國秘密實驗室研究的魔法武器。班德拉斯在最後一次完成校正並投入使用的時候,曾經讓一個國防大臣的女兒當場跪在他面前求婚!
和上次的突事件不同,班德拉斯的服裝也是精心準備的,考究的紳士服,既不張揚也不古板,復古的線條中透著幾分時尚,布料的質感和紋理再加上完美的做工,讓這身服裝更像是一件只有高度鑒賞力的人才能看出價值的藝術品。
「三王子殿下,您好,你不覺得在這種場合用高興一詞有些怪異嗎?」恩雅皺皺眉頭,含蓄表達了自己的不滿。她那冰冷的語氣好像是禁咒級別的冰系魔法,讓班德拉斯的致命武器頓時失去威力。
「呃,對撒切爾先生的離去我也萬分悲痛,不過他的靈魂將重歸天國,這是我僅有的喜悅和安慰自己的理由。」班德拉斯稍微一收嘴角,那笑容頓時變成另外一種意境,透露出淡淡的悲傷,好像蒙娜麗莎在失去孩子之後露出的第一個微笑。
「三王子殿下,很意外在這裡看到您!」明玨大師背著雙手,表情肅穆,只是稍微低一下下巴算是向班德拉斯打招呼。當他看到三王子身上的禮服時,不禁眼中露出一絲詫異,當這絲詫異很快就被一種寵辱不驚的然神采掩蓋。
「呃,明玨老師您好,實際上,實際上,實際上我是接受神聖光明使的邀請前來的!」班德拉斯本來希望和明玨大師搭伙進去,可沒想到明玨大師似乎並沒有這個意思,這不禁讓他感到尷尬,情急下他突然想到顏青,便順口說了出來。
「哦,你認識神聖光明使?」靜默的恩雅突然驚訝問道。
天吶,光明之神您聽到了嗎,她終於主動和我說話了!
那一刻班德拉斯心中狂喜,可表情依舊保持著肅穆,他矜持點點頭道:「他是我的病人之一,為了報答對我悉心救治的感激,所以希望我能來,希望能更關注這充滿人性光輝的度儀式。」
恩雅的心裡有些失望,她一直希望神聖光明使是諾亞,可諾亞怎麼會和三王子認識呢,要知道他只不過是一個殯儀館的員工,和三王子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想到這裡恩雅有些黯然,她和諾亞又何嘗不是兩個世界的人,一個過著優雅的生活,一個過著放蕩的生活,一個終日混跡於三流酒吧,一個只會出現在高級酒會上。人生啊,總是那麼無奈,讓我遇見一個能吸引我的人,這吸引卻是來自衝突。難道我僅僅是感到好奇,對他的人生感到好奇,並沒有別的?恩雅猛然又想到自己實在不該想這些,畢竟……
「恩雅小姐,恩雅?」班德拉斯見恩雅呆,舒緩地提醒兩聲。他見恩雅哦了一聲抬頭,心中又是狂喜,就在剛才他成功將「小姐」的後綴省略,直呼恩雅的名字,顯然恩雅對這種「親密」的稱呼並沒有排斥。
班德拉斯禮貌地吹牛道:「等儀式完成或許我能介紹他給你們認識。」
「不用了,謝謝,我只是來參加撒切爾先生的度儀式。」
聽到恩雅的回答明玨老師也覺得詫異了,從一開始恩雅的興趣似乎只在神聖光明使的神秘上,能夠進一步瞭解光明使,她為什麼放棄了呢?
光明台一旁的魔法古鐘忽然被撞響了,莊嚴肅穆的聲音迴盪在空中。眾人為之肅然,靜靜向光明台走去。
撒切爾夫人早就來到光明台前,她的臉上蒙著黑紗,戴著黑手套,耳畔別著一隻小百合花,靜靜站著,淚眼朦朧。賓客和親屬紛紛順著牆壁的間隙走進來,他們繞著高台行走一圈,來到撒切爾夫人的面前表示慰問,女士則把白色的百合輕輕放在一個不大的高台上,而後眾人才各自在八面牆壁前站定,留出通道。
隨著最後一聲鐘聲餘音消失,光明台一片靜寂,只有煦暖的夏風吹拂少女裙擺的聲音,中午的太陽漸漸高懸在頭頂,溫暖並不刺眼的陽光灑在光明高台的黑晶平台上,顯得異常凝重。
兩隊穿著黑色教士袍的教徒從兩條通道上緩緩走出,最後整齊排列在通往高台的石階上。他們佩戴著雙十字架,個個身材挺拔,臉上帶著聖潔的光輝,那光輝中隱隱透出幾分神性。
一陣舒緩的歌聲忽然響起,二十四個小男孩和二十四個小女孩穿著黑色的教士袍從八個縫隙中走出,他們穿過眾人的視線,低聲吟唱著,走到盛滿百合花的平台上一人抽出一隻,最後來到台階下,站成四列,正對著撒切爾夫人的方向。
帶著卡農迴旋的童聲靈歌迴盪在天空中,空靈的聲音,優美的旋律,男聲女聲時而交叉時而追逐,憂傷中又帶著幾分喜悅。眾人看著孩子們純真的臉龐和清澈的眼神,看著他們舉在胸前的純潔的百合花,不禁被感動了,帶著無比的震撼沉浸在這天籟之音中。撒切爾夫人更是流下欣慰的淚水。
當靈歌最後結尾男聲女聲再次和諧的時候,空氣中隱隱傳來女人低低的抽泣聲,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幾分喜悅,她們明白了,對撒切爾先生的離去不應該悲傷,因為他將走進光明之神的懷抱,以前世的榮耀得到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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