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府中已有將近一個月都沒人能見到在小樓中學規矩的大表姐衛新寧了,藉著我們離府的機會,大舅母就向各位嬤嬤提出請求,說因府裡大小姐與三小姐馬上要返程,都想見一見自己的嫡親侄女,能否請各位嬤嬤通融一次。
或許身邊大姨娘的身份讓領隊嬤嬤添了幾分顧及,正在為難之際,見大舅母送上的諸多珠寶玉器什麼的,也就勉強點頭同意了,但卻明確說明,只能讓女眷進樓,其他人等一概不可入內。
於是大舅母與外婆商量之後,只選大姨娘與娘親陪同外婆與大舅母進樓,同時又選出我與風無崖這兩個都是嫡出身份,屬相八字都極為吻合的孩子做為陪伴進入大表姐居住的「簾香閣」,用那領隊嬤嬤的話來說是討個吉頭,給小姐添福的。
「簾香閣」共為兩層,一樓是讓大表姐每天用餐與練習禮儀的地方,外加一間不大不小的書房組成,二樓由閨房與琴房組成,其他伺候人員全部住在小樓不遠處的平房之中。
本來此樓只為大表姐的閨閣,雖然裝修的也是典雅大方,卻到處都透著女兒家的絲絲溫暖。自從這些嬤嬤來了後,提出說是很多東西不符合規矩,全部撤了出來,又用皇家天賜的東西全部裝飾一遍。再看時卻是簾飛綵鳳,金銀煥彩,珠寶爭輝,與電視劇裡那華美的皇家內院有的一拼,唯一不同之處或許就是這裡的擺設都貨真價實,價值連城而已。
我們在一樓的書房中見到大表姐,一進書房就覺的躁熱難耐,與外面冷冽的天氣形成鮮明對比,屋內的大表姐只單穿一件淺綠色上繡大百合宮裝,面帶微笑的端坐於正位之上,寬大袍袖柔軟的垂落於地面之上,後面是長長的衣擺撒滿一地,白皙的臉龐上紅意氳氳,只看幾眼就知道這幾日並沒吃什麼苦頭,反而因為嬤嬤們從宮裡帶出的保養秘方,比原來還要美麗上幾分,在屋內百合香味的薰香環繞中,頗有一些即將化仙而去的氣息。
見到自己祖母與母親等長輩進來,就條件反射的想起身行禮,被旁邊的嬤嬤用眼神制止,又復端坐回去,接受諸位長輩的行禮。
雖然這段姻緣現在還屬於指婚期,卻因明年春天及笄之後就將擇日完婚,已算的上半個皇家人,按規矩見了長輩不能行禮,全家人見到她卻要行禮,只是行的是蹲禮,不是跪禮。
我收起自己的小心思,跟隨外婆等人躬身行禮,然後我和風無崖就被一位嬤嬤帶到大表姐身邊站好,大表姐輕輕點了點頭後,讓旁邊嬤嬤趕快上坐,趁嬤嬤吩咐外面丫頭添坐位的時間,大表姐激動的抱著身邊的我和風無崖,抬頭望著自己的祖母和母親。
大姨娘微笑的看看屋子中諸人,轉身跟在嬤嬤們身後出了門去。
外婆與大舅母也是激動不已,滿眼慈愛的看著大表姐,大舅母上前拉起大表姐的手出聲問道:「寧兒這幾日過的可好?」
「多謝母親記掛,寧兒一切都好,只是每日裡見不到祖母與母親,有時候會惶恐幾分。」將頭靠在自己母親身上,雙手緊緊抱著大舅母的大表姐語氣軟軟地說道。
大舅母聽後勉強一笑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嫁入天家不比普通人家,現在還沒成婚,以後進了皇子府,終年不得出府門,要見上一面更是難,若是八皇子得登大……那時候更是難上加難!」
聽大舅母話沒敢將話直接說透,又絮絮叨叨地說起別的話來,外婆輕咳一聲打斷母女之間的對話道:「好了,做母親的都不知道安慰自己閨女,平時的機靈勁到哪兒去了?我們平時也多有進宮請安的時候,只可憐這孩子以後得面對多少爭鬥,那些可都得都靠你自己去做的。現在嬤嬤們教的規矩你要好好學,這些以後可都是用來保你平安的,千萬別抱著怨恨之心」。
聽到自己祖母深情意切說後,又看看老人眼中強掩的擔憂,大表姐起身輕輕一拜道:「孫女謹記祖母教導,以後自會多加用心。」
眾人還想說什麼的時候,門外傳來大姨娘的聲音,只聽大姨娘笑著道:「宋嬤嬤何必如此客氣,我這打小就疼的侄女,規矩學的可還讓嬤嬤滿意?」那嬤嬤用不高不低的聲音回道:「府上小姐本就知書達禮,奴婢倒沒費多少心思,還謝定國夫人體貼奴婢。」
話音剛落,就見那嬤嬤領幾個丫鬟帶著幾個小圓塌走了進來,眾人端坐一會,說了幾句面上的客氣話後,看那嬤嬤再也沒走了的意思,也就起身告退了。
出了房門,大姨娘慢慢落在身後又將一個小包裹塞進那嬤嬤手裡才追趕起前面眾人,一陣冷風吹來,讓人忍不住打起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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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好的宴席也就散的時候,二天日頭還沒出地平線,所有人就忙著裝車打包,整整三十幾輛馬車的長隊,加上風府的二百護衛隊,浩浩蕩蕩離開了這京城衛府。
隊伍最前面是大姨丈、爹爹、大舅父幾人騎馬打頭,所有女眷端坐車內,車隊行到護城河時停下來,女眷下車與大舅父幾人話敘離別,大姨娘與娘親兩人從拜別外婆時就開始淚流滿面,眼看過了京城護城河就算真正離開家門了,眼淚更是滂沱而下,大舅父見到兩妹妹如此,也是難過的別過頭去,苦笑著讓兩位妹夫一定要好生生對待自己的妹妹,這樣老太爺與老太君也是感激不盡,說的兩位大男人滿臉不自在起來。
正要踏上馬車,就見遠處一快馬奔來,行近才看到是我們的大表哥衛新城,拉住昂頭嘶鳴的坐騎之後,一個翻身跳下馬,單膝跪地拜道:「侄兒見過兩位姑丈與姑母,祖母在兩位姑母走後於府中哭暈過去,清醒之後特命侄兒給兩位姑母送來用孔雀毛製成的五彩披風兩件,祖母說這是皇家御賜之物,一直留著捨不得穿,今兩位姑母要在天寒地凍時節趕路,穿了路上或許會暖和些。」說完將裝有披風的盒子高高舉起。
聽完新城表哥的話後,看著那華麗五彩的披風,想起自己此次離京又要過幾年才能與母親見上一面,大姨娘與娘親哭的更盛起來,老爹滿臉心疼的神色,想上前扶我那美人娘,卻又有這許多外人在,自己身邊的大連襟也是站一邊沒任何動作,只好邊忍著心疼邊打眼色給自己的兒子們。
我走到早已經哭的梨花帶雨的美人娘親身邊,拉起她的手,用盡渾身力氣捏了捏娘親的手,娘親看到我滿臉擔憂之色,蹲身抱著我又哭起來。風無崖更是比我先跑到自己母親身邊,抱著母親輕聲安慰起來。兩位平時行事高華,氣質文雅的貴夫人如今也不管自己形象如何,抱著面前弱小的身軀盡情哭泣起來。
大舅父拿起新城表哥手中的五彩披風,輕輕為自己的兩位妹妹披上,眼帶淚光地說:「都不要哭了,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兩位妹夫與妹妹這就上路吧,到家後就來信報個平安,也讓兩位雙親早日安心下來。」
話不多說,一行人雖然依依不捨,但最終還是緩緩離開了這大齊最繁華之地京城。悲傷的氣氛一直到離開京城十里之外還是無法散去。
直到二天從投宿客棧早起後,娘親滿面笑容的從房中走出,先是安慰了自己姐姐一番,又安排人張羅大伙早餐等事宜,還為自己昨天出閣的表現而向姐夫道歉(我為我那帥老爹高的安慰法子讚歎不已),大姨丈笑說母女離別悲傷之情可以理解,沒什麼好責怪的。
一路回行,因大雪早已停止,早晨路面經過一夜冰凍之後馬車可以飛快奔馳,但到了中午太陽高照,雪漸融將融之時,路就變的異常泥濘難走,有幾輛馬車甚至還陷入泥坑之中壞了輪子。實在無法,姨丈與父親商量過後,只有每日早起抓緊時間趕路,到晌午雪化之時就找地方休憩。
緊趕慢趕,十幾日後終於趕到青州城,告別風無崖一家,我們一家又繼續向山州城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