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菁鸞公主對一凶狠、一狡詐的兩位兄長,並沒有太多的好感,但畢竟血濃於水,還是聽從父命,上前見禮。
兩位殿下忙親親熱熱,依照宮廷禮儀還禮不迭,--自表面看,倒也是喜氣洋洋,兄妹和睦。
二殿下嬉笑道:「一年不見,妹妹又漂亮了。」說著不懷好意的瞟了一旁侍立的羽璉一眼。
大殿下卻無心多作客套,轉身道:「父皇,關於出兵之事,兒臣……」
魔皇面色陰沉了下來,揮手頗為不耐煩的道:「好了、好了,此事你們不必再爭了。既然你們兩人都自稱是不世之材,文韜武略蓋世,那就展露出來給我看看。我就讓你們兩人,各率一支軍隊,共同抵禦聖元帝國的入侵,誰能夠真正建的大功,奏凱而還,我定有大封賞,絕不食言。」
兩位殿下一愣,隨即恍然:看來父皇也是在兩人之間拿捏不定,因此決定借此機會,考察一番了。誰能夠在此次戰爭中表現出色,立得大功,魔皇之位,必將莫屬。這雖然與兩位殿下剛才所想的獨攬軍權有所出入,但也不是不能夠接受。兩位殿下面泛喜色,齊躬身大聲道:「願從父皇諭旨,率軍出征,建功而還,揚我國威。」
一旁的羽璉卻是大大的一呆,面現不解、疑惑之色,--讓兩位殿下一起率軍出征,這豈不是置軍國大事為兒戲?他半垂著的頭,驀然抬起,黯淡畏縮的雙眼,精芒一閃,踏上一步,就要開口諫阻。
魔皇將其的細微舉動一直看在眼裡,戴著皇冠的年老頭顱微微一側,一道飽含警告的冷厲眼神,嗖然削了過去,--那還有半點昏聵的樣子?剛要開口的羽璉,心口猛得一跳,已然出了一脊背的冷汗,微微躬身,收步退後,眼中銳光隱去,不再多言。他忽然想起,當年魔皇自牢獄釋放他出來,曾嚴旨他不得摻和軍政大事;況且他也知道,魔皇下旨,事情已經成了定局,挽回不得;而兩位殿下對他更是向來沒有好感,甚至一直欲除之而後快,此時出言反對,無疑將觸犯眾怒,徒然招兩位主子忌恨。
魔皇緩慢的道:「你們是我的皇子,金枝玉葉,本來是不應親身涉險,去進行這等凶險的軍旅之事的。但念你們一心為君父分憂,報效國家的念頭如此熾熱,身為父親的我也不能阻攔。但有些醜話,也得說在前頭,你們此去,如果能一舉奏功,擊退聖元敵軍,固然是好,我會有封賞;但如果事由不諧,不能建功,反而敗師辱國,到時,我雖有心維護,卻怕國法不容褻瀆啊。」
此話意思已經是很明顯了,隱隱警告兩位殿下,最好不要失敗而回,不然處罰也將很重。一旁的羽璉,聞言心下恐懼,雙股微微戰慄,已然隱隱出了一額頭的細汗。但兩位殿下正處在興頭上,那聽得出這些?只聽到「一舉奏功,擊退聖元帝國,我會有封賞」,大喜之下,齊聲道:「兒臣願效死命,戮力殺敵,報效君父,捍衛我魔武大6國!」
一旁的菁鸞公主,一直在默默的想著心事,聞聽兩位兄長將出軍抗擊聖元帝國神武軍團,情知就是與在魔獸森林中救了自己一命、且拚死助自己采的「還壽丹」的蘧儀對敵,撫摩著腰間的犀角寶劍,--蘧儀留給她的唯一紀念品,一陣黯然:我們,終於要成為敵對關係了?上天啊,為何要如此的捉弄我呢?
然而她又隱約感覺到不對,雖然她對軍旅之事不是很懂,但以她對蘧儀的認識與瞭解,卻也知道在軍事上與自己不相上下的兩位兄長,根本就不是蘧儀的對手。
魔皇不允許羽璉說話,卻沒有不允許自己的乖女兒進諫,菁鸞上前一步,開口道:「父皇,讓兩位兄長帶軍出征,是不是有些輕率?聖元軍有備而來,準備充足,而神武軍團更是猛將如雲,謀士如雨,元帥蘧儀更是不世出的軍事大家,十年前,連同三哥,都不是他的對手,我怕兩位兄長……」
聞聽菁鸞「元帥蘧儀更是不世出的軍事大家」這句話,羽璉驀然臉頰的肌肉一陣抽動,雙目精芒又是一閃。
兩位殿下立馬覺得此話刺耳了,兩人正大做黃粱美夢,就等著大軍凱旋,繼承皇位了,而今有人出來持反對意見,卻不是要使得自己的美夢落空?如同被火燎到屁股的野貓,兩位殿下差點一蹦三尺高,只是礙著反對的是菁鸞,父皇所最為溺愛的女兒,方不敢大聲喝罵叱責。當下兩位殿下齊聲反駁道:「妹妹所言差矣,聖元軍有什麼了不起,比得上我魔武軍精銳?神武軍團的元帥蘧儀,也不過爾爾罷了,十年前是僥倖佔了截斷我遠征軍歸路的便宜;況且,老三在軍事上也是有限,只知進攻,不知保護後退之路暢通的重要,才中了蘧儀的圈套,給聖元軍詭計得逞,但我們又豈是那麼無能的人?此次戰爭,正是我魔武軍一雪上次敗軍之恥,重振我魔武國國威的良機,妹妹就瞪大雙眼,看你的兩位哥哥大展雄才,打的聖元軍落花流水吧!」心下兩位殿下卻在暗暗狠:死丫頭,讓你得意幾天,但願老頭子別死,永遠這麼護著你。
羽璉聽心中最為敬愛的三殿下,被兩位殿下譏貶的如此無能,心如刀割,惱恨萬丈,嘴唇青白的無絲毫血色,雙拳攥緊,方勉強保持鎮定,低著頭,雙目射出凌厲的光芒,定定盯著腳下光滑的金磚。
魔皇面色一沉,粗聲道:「你妹妹也是一片好意,還不是怕你們打了敗仗,丟人現眼事小、沒了性命事大?如此不知好歹。而現在不過是討論此次抵禦聖元帝國入侵的事,你們扯到十年之前、老三的身上做什麼?他為了魔武國的大業,年紀輕輕就戰死他鄉,即使失職有罪,難道還不足以抵消?咳咳咳……」因為極度激動,魔皇面色浮現一陣潮紅,低頭一陣猛烈的咳嗽。
菁鸞面色蒼白,幾步跨到寶座旁,伸手輕撫父皇的後背,泫然欲泣,道:「父皇,是我不好,您、您不要生氣……」
兩位殿下自也不能放過如此大好的盡孝機會,忙湧上前,又是為魔皇撫胸,又是端水伺候,忙作一團。兩人情知又觸到了魔皇心中的禁區,惹得老頭子極度不高興了,--在魔皇心中,關於三殿下的一切,都是禁忌話題,誰那怕是不小心提及,無論好話還是壞話,都將受到嚴懲!兩位殿下暗暗後悔:剛才表功心切,竟然忘了這一點。
魔皇終於咳嗽告一段落,勉強坐直身子,推開兩位慇勤服侍的孝順殿下,道:「好了,你們下去吧,我們繼續討論。鸞兒,你就不要下去,站在我旁邊,給我揉揉肩。」
兩位殿下妒忌的望了妹妹一眼,卻齊道:「是啊,妹妹,你就站在父皇旁邊,好好服侍著他老人家。」
菁鸞淚水已然落了下來,打濕了魔皇握著她手的手背,她卻是察覺到父皇的雙手,冰涼而沒有絲毫溫度,更一點力氣都沒有,反要*自己反握住他。望著走下寶座站回原地、沒有心肺的兩位皇兄,菁鸞一陣心酸,低聲道:「父皇,事情明天再說好嗎?您的身體……」
魔皇一陣粗重的喘息,勉強道:「我沒有事,你不要再說話,免得節外生枝,讓我盡快的結束這場會議。」菁鸞紅著眼圈,用力的點了點頭。
魔皇提聚精神,道:「現在我們來談談關於你們兩人出兵的事情。為了公允起見,你們兩人率領的軍隊,人數要大致相當;而此次戰爭是聖元帝國挑起,我魔武國是被動方,因此基調就是將聖元軍擊退、挫敗對方的進攻即可,不必再勞師動眾的反攻。既然這樣,軍隊人數就不必太多,--聖元入侵軍人數在四十萬左右,那麼我們魔武軍有三十萬,就足可以抵擋。你們兩人是共同率軍,那就各人一半吧。記住,我魔武國是防禦的一方,不要主動冒進,要穩紮穩打,擊退聖元軍即是勝利。現在我們的國家國力不足,進行一場大規模的入侵戰爭,時機與條件都還很不成熟,還要耐心再等待一段時間,因此你們不要急躁。」魔皇諄諄告誡兩位寶貝兒子道。
兩位殿下雖然覺得軍隊人數有些過少,但以魔武國向來的戰爭看,三十萬魔武軍,的確是完全可以防禦四十萬聖元軍,當下也就沒有表示異議。
大殿下道:「父皇,我們兩人的軍隊,都是那些軍團?」
魔皇道:「嗯,泯斯,你就率領禿鷲軍團吧?加上你領地上的近五萬私人武裝,十五萬軍隊足夠數了。查爾,你率領天雷軍團,你領地上也有五萬左右的禁衛軍,--這樣你們兩人兵力相當,正可分出孰優孰劣。咳咳……」魔皇低頭又是一陣咳嗽,卻暗中與站在旁邊、一臉關切的寶貝女兒作了個鬼臉。
聞聽魔皇做出如此決定,兩位殿下都大出意料,一時呆住,不知說什麼好。魔皇冷著臉道:「怎麼,你們莫非覺得軍隊人數過少?這樣的話,這場戰爭也就不用勞動你們兩人,我就另選將領吧。」
「不,父皇,我只是覺得,我們領地的禁衛軍,不是正規軍,戰鬥力有限,加上還要巡邏領地,冒然調出,很費周折。直接就近再撥給我們幾個軍團,不是一舉兩得嗎?」二殿下查爾道。
「正因為是你們的禁衛軍,因此我才做出如此決定,你們自己的軍隊,指揮起來不更方便嗎?將五大主力軍團,一人劃給你們一個,我已經有些擔心,須知道,各大軍團的軍官,都是一些根深蒂固的老兵油子,一來你們沒有威信,根本統帥不了,二是軍團多了,相互之間協調就很費力,各軍團相互之間都多少有摩擦與怨隙,往往不能夠統一調度,到時耽誤戰機,可不是得不償失?」魔皇語重心長的訓誡著兩位眼巴巴的皇子。
大皇子先一步醒悟,覺得自己隱約體味到父皇的用心:誰知道父皇此著,不是用意在考察自己與查爾兩人私人武裝的戰鬥力?能夠將領地的軍隊治理好,自然也就有能力治理好全國的軍隊,那這是不是加重魔皇人選資格的又一個籌碼?
大皇子立即道:「兒臣明白,堅定擁護父皇的決定。我的禁衛軍戰鬥力很強,經過我多年的苦心訓練,並不弱於正規軍,就請父皇瞧好吧。」
二皇子疑惑的望了自己的哥哥一眼,實在想不明白,這個愣頭青,到底打的是什麼鬼主意。但而今自己孤掌難鳴,再堅持下去,說不定真的這場功勞,就要被尊敬的大哥給獨佔了,那麼自己豈不竹籃打水、倒霉透頂?望見魔皇詢問的眼神,二殿下嚥了口氣,也只好道:「兒臣領父皇的旨意。」
魔皇舒了口氣道:「你們都同意,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下了。關於你們軍隊的後勤補給問題,就由你們的妹妹全權負責吧,缺什麼,向她要好了。好了,我也累了,任務交給你們,你們想必也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就下去吧。」
「是,兒臣告退。」兩位殿下躬身道。一旁偷眼望著快步走出大殿、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的兩位殿下,羽璉心下冷笑,暗暗罵了一句:「兩頭蠢豬!」
微微抬頭,忽然見魔皇正一眼不,若有所思的冷冷望著自己,羽璉頓時脊背冰涼,目光一跳,低下頭,身子也躬的更彎了。
「你以為我的任命不當?」魔皇冷冷的道。
羽璉一陣猶豫,本來他的確是認為魔皇年老昏庸,任命兩位殿下出征無疑兒戲,兩個軍事蠢材,怎麼又能夠鬥得過聖元帝國堂堂蘧儀公爵?但剛才自魔皇給兩位殿下配備的統領軍隊上,他似乎覺得事情又沒有那麼簡單。兩位殿下統帥的出征軍隊,除了自己的私人領地禁衛軍,就是加上一個十萬人建制的魔武國主力軍團。別人也許不知道,對軍隊無比熟悉、十年來時時關切的羽璉,卻心知肚明,這兩個軍團,已經被兩位殿下所控制,根本就是惟他們之命是從的私人武裝;而經過兩位殿下的大肆排擠異己,安插自己的無能私人進去,此時的天雷與禿鷲,也遠非十年前所可比擬。羽璉甚至在想,給他一個二流的、五萬人建制的地陷軍團,他就足可全殲天雷或者禿鷲一流主力軍團。
--這些情況,魔皇似乎應該不會不知道,那麼仍然令兩個寶貝兒子統軍前往,如果不是他昏聵,那麼自然就是另有算計。羽璉一凜,驀然想到,如果是魔皇另有用心,那太可怕,自己如想活命,就一定不能夠表露出識破的樣子。他忙亢聲道:「罪臣有陛下嚴旨,不得參預軍政之事。但既然陛下問到,罪臣以為,陛下以兩位殿下統軍出征,此無疑是兒戲,致我魔武軍隊於不測之地!」